顾令月陡然睁大了眼睛。 一株杨柳植在林芳阁的园子中,风吹过杨柳枝,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在离林芳阁一侧的袭水轩中,同样有一株在风中作响的杨柳树。在杨柳树遮着的树荫中,徐瑾抱着一只狮犬坐在石凳上,将一粒黑水晶棋子落在石桌绪纵横的棋盘上。 “阿瑾,”顾嘉辰含笑道,“下棋讲究的是心静,似你这般心思烦,待会儿可要输了!”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记得下棋!”徐瑾忍耐不住嚷嚷道,伸出手来,将棋盘上已经落的棋子都掀翻了去,“阿瑜,”她挨在顾嘉辰身边坐下,轻轻问道,“你嘱托的事情我都布置好了,你确定这样子做,就可以让那顾令月遭罪么?” “什么叫我让妹妹遭罪?”顾嘉辰翻起眼睛觑了徐瑾一眼,“妹妹回来,我可是很高兴的。我只是心疼妹妹和阿爷一直不得相认,想成全妹妹罢了!” “是,是,是,”徐瑾敷衍道,“你是个护妹妹的好姐姐。”小声嘀咕,“当我是傻子呗!” 顾嘉辰听见了,翘温温一笑。“放心吧!” “我是我阿爷从小宠的女儿,对我阿爷最了解不过。阿爷为人骄傲,讨厌被人设计。他见了那顾令月,只以为顾令月是为了想认父设计他的,哪里会给她好脸看?只是,”转头看了徐瑾一眼,迟疑片刻,“……阿瑾,你这般帮我,待到待会儿闹出事情来,郡公和高密公主不会罚你吧?”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徐瑾抚摸着松果儿的背脊,微笑着道,“我敢帮你做这事,自然是有依仗的。” “我告诉你一个秘闻:当年我大伯和阿爷幼时,阿爷曾经救过大伯命,自己却伤了腿,这些年来看着虽不显,疾走起来却微微瘸跛。大伯以嫡长子继承了郡公之位,阿爷却因着身子的缘故,连战场都上不得。为着这个缘故,大伯这些年来一直待我阿爷极为愧疚。我是我阿爷唯一的女儿,深受阿爷宠,大伯看在阿爷的份上,待我也极宽容,有时候我在他那的待遇比他亲女徐珍还要亲善几分。公主素来敬重大伯,有着大伯护持,我绝不至于有事的!” 顾嘉辰神一震,“原来竟有这事,这样我就放心啦!经了这这一遭,怕是那顾令月一辈子想讨阿爷心都不成了。” 狮犬“嗷呜”一声,在徐瑾怀中换了一个姿势,继续慵懒的躺着,徐瑾伸手安抚着松果儿,扬起下颔,傲然道,“阿瑜,这般情况下你还惦记着我。我心里动!这世上总有那么一起子人,论容貌、论才华样样都不如你,却偏偏就凭着会投胎,一辈子在你上头。我就是不服气,今我偏偏要帮着你一把,灭了那顾令月的威风!” …… 韩国公顾鸣! 顾令月陡然听闻这个名字,一双琉璃眸一瞬间睁大。 阁中无旁人,她坐在贵妃榻上,睁大眼睛,仔细的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他面容白皙,额宽眉直,面上带着一丝勇武之气,平心而论,算的上是一个美男子了,只是这些年,这张容颜从未在自己梦中出现过。为自己立身在前遮风挡雨。 “你……是韩国公?” 顾鸣听着少女奇异的音,不由怔了怔,打量着面前的少女,见她形容稚弱,身纤体薄,一张巴掌大的脸苍白如雪,身子微微摇晃,奇道,“怎么,你认识我?” 顾令月张了张口,没有说出声。 她觉得,有些声音在自己耳边轰鸣,一些情绪在心头奔走,似乎是厌憎的,又似乎带着微微的怀想,夹杂着一种畏怯,各种复杂的情绪在顾令月稚美的脸庞上奔走,怔怔的望着顾鸣,不知怎么的,眸中的眼泪就一滴滴的落下来,打了面颊。 顾鸣见此情景,顿时皱起眉头,他急急的过来寻阿瑜,撞见个陌生的小娘子,本就不大痛快,这时候见这位小娘子望着自己无声哭泣,愈发觉得不喜,只得打算退避出去,“今儿个算是我冒犯你了,我……”忽的听见外头传来清亮声响,听着正是顾嘉辰的,不由心中一喜,急急转身离去。 “顾大娘子,”纨秋在林芳阁外头拦住顾嘉辰,苦苦道,“我家小娘子在里头,你不能进去。” 顾嘉辰匆匆从外头赶过来,神情焦急,想要推开纨秋,“你让开,我有急事要进去。”面望见从室中出来的顾鸣,面上顿时闪过一丝喜,“阿爷。” “阿瑜。”顾鸣瞧见了女,面上神情顿时柔和起来,“原来你在这儿。” 顾嘉辰往阁中作势望了几眼,面上神情奇怪,“阿爷,你刚刚进林芳阁,没有遇见什么人么?” 顾鸣皱起眉头,“阿瑜,你这是什么意思?”顿了顿又道,“不是你派人传了口信让我到林芳阁与你相见的么?怎么我进去没有看见你,你倒是从外头进来么?你可出事了?是不是宴上有人怠慢你?” 顾嘉辰面上涌起勉强的笑意,“瞧阿爷你说的,我在这儿好好的,怎么会出事呢?”她小心翼翼的望着顾鸣,问道,“阿爷,你刚刚可看见妹妹啊?” “妹妹?”顾鸣愕然。 “是啊,”顾嘉辰扬起笑意,“我今儿在徐家宴上遇到妹妹了呢!这些年我一直很想念妹妹,可是妹妹回长安了也不回家……今儿我来赴徐二娘子的宴,总算见到妹妹了。妹妹生的和我想象中一样美呢!我心里喜的紧,想要和她亲香亲香。可是,”眉宇间神情晦暗下去,“妹妹瞧着似乎不大喜我!” 顾嘉辰絮絮叨叨的话语落入顾鸣耳中,顾鸣皱起眉头,刚刚在林芳阁中的景象一一在自己脑海中浮现出来,那个对着自己泪的女童,面苍白,一双眸子晶灿有神,被泪水洗涤过犹如琉璃,自己看着的时候觉得十分眼,如今想来,可不就和丹公主姬长宁一脉相承? 想来,刚刚阁中那位女童便是自己的次女顾令月了! 他陡然心中一动,猜到了阁中少女的身份,刚刚心中有些疑惑不解的谜团,便自动清朗起来。 之前那位小厮以玉扣为信物,言道“令”口信相邀,自己因着身边只有阿瑜这一个女儿,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阿瑜身上。如今想来,当年这玉扣本有一对,自己将一枚送给了丹公主,另一枚则私下里给了苏妍。苏妍后来将这枚玉扣给了阿瑜,想来公主当初也将手中的玉扣给了留儿,“令”,“令”,阿瑜确可称之为“令”,但顾令月到底也是他的女儿,不也可称之为“令”么? 想来竟是顾令月听闻自己在隔壁郡公府,想要见自己这个阿爷,特意求了徐家人,派人将自己请来。怕自己不肯前来,所以故意含糊其辞,将自己诳了过来。 是了,是了,若非如此,若非如此,阿瑜虽然在家中颇受自己宠,但在这公主府中确着实拿不出手,如何指使的动府中小厮仆役? 将这一切前后想的“通透”,顾鸣顿时对顾令月愈发生出不喜来。到底他们是嫡亲父女,若顾令月当真想与自己相认,便大大方方的到韩国公府去拜见,难道自己这个阿爷会拒之不见不成?便是退一步,她也可以以自己的名义光明正大的相邀,偏要使这般鬼祟的手段,偏要用这等鬼祟手段,当真是小家子气至极! 园子另一侧藏水轩中,投壶已经进行了一半,一旁的三勒浆被一群少女分喝完毕,眼见的太已经高高挂在中天之上,聂蓉蓉抬头看了一下天光,用帕子擦拭了额头的汗滴,随意问道,“都过了这么久了,阿顾怎么还没回来?” 徐珍面上也起了狐疑之,林芳阁离藏水轩不远,便是小丫头回二门处取衣裳,这个时候也该一个来回了,算起来顾令月前去换衣裳也过了委实不短时间了,按理说应该也回来了。怎么这个时候还不见踪迹? 正在这时,一个青襦裙双丫的小丫头朝着藏水轩奔过来,“二娘子,不好了,顾娘子在林芳阁……”陡然见着轩中一众女客,方醒悟过来,猛的收了声。 徐珍只觉眼前一黑,恨的直咬牙。轩中客人众多,便是府中真的出了什么事,小丫头也该悄悄的禀了自己才是,这么莽莽撞撞的大声喊出来,陡然收声,不是更惹人注意么? 只是事情已经发了,这个时候不是处置小丫头的时候,将事情处理好猜最要紧。她当机立断,起身笑着道,“各位娘子,刚刚我阿娘身边的管婆子过来寻我,说是阿娘寻我有事,我去走一趟,你们在轩中自便。藏水轩中都有丫头服侍,若有什么需要,自可吩咐她们。” 众位女客刚刚都听到了些动静,心里猜了一些深浅,此时都颔首道,“徐娘子有事便去忙吧!” 徐珍悄悄走到吕萦徽面前,求道,“吕姐姐,我要进去半点事,这藏水轩中还请你帮我招待一下。” 她求吕萦徽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是她家举办的宴,徐瑾还没有回来,自己又要过去,宴上就没了个主事之人,吕萦徽是自己的表姐妹,身份贵重,关系也亲近,足以代自己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招待一下。 吕萦徽抬起头来,气质清冷如淡荷,皱了皱眉。她素高雅,最是不喜这等俗事的。但和徐珍情已经算是极好的,闻言点了点头,起身道,“你自去吧,这儿我会帮你看着。” 徐珍急急的从藏水轩中出来,往林芳阁赶去,一边走一边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丫头陪侍在一旁,“……顾三娘子在林芳阁里换衣裳,本来不知是怎么的,外院做客的韩国公闯了进去。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韩国公?”徐珍停住脚步,愕然道,“今公主府没有招待男客,国公不是应该在隔壁郡公府用宴么?怎么会进了公主府?” “这……”小丫头摇头,面上闪现出茫然情绪,“奴婢也不知道呀!” 徐珍顿时立住脚步,皱起眉头,今之事定有内情,涉及到男客,这件事情已经不是自己一个闺中少女能够完全处置的了。断然吩咐身后的小丫头,“小同,你即刻前往外院,通知我阿兄这边发生的事情,让他马上赶到林芳阁。” 小同朝徐珍屈了屈膝,“是。”急匆匆的走了! …… “妹妹这些年也定是十分想念阿爷的,”顾嘉辰笑着道,“所以甫见阿爷,便落泪成这样。阿爷,你也要疼疼妹妹,虽说我也是你的女儿,你若是只疼我,不疼妹妹,我这个姐姐可是不依的!” 顾鸣被顾嘉辰劝回了林芳阁,此时皱着眉头望着顾令月,她依旧坐在榻上,一旁的立式灯照耀在她的脸上,背脊直,双手握置于膝上,身姿清瘦如竹,面颊上还带着点滴的水光。 “留儿,”顾鸣一时心中麻木,也不知有何所,开口道,“你既是留娘,之前为什么不出声说明?” 顾令月没有答声。 顾鸣又皱起眉头,朗声道,“你既是我的女儿,我便该当教导于你。父女情乃是天分,你若当真想见我这个阿爷,也是应当的。你大可堂堂正正的来见我,何必耍这样的小手段?” 顾令月面上犹自挂着泪滴,听着顾鸣冷冽的话语,心中一凛,抬起头来,“哦,我倒想知道,我耍什么手段了?” 当年初见阿娘,虽然也动,但终究是相见是早安排好的,心中已经有了底子。今陡然间撞见顾鸣,仓促之间全然没有准备,犹如一把尖刀陡然刺进膛,情绪失态到了极致。但纵然在这样的失态中,顾令月听到了顾鸣的指责,还是神一凛,陡然间清明过来。 她扬着头,角因为慎重而微微抿直。这样的神态,颇似丹公主。顾鸣看在眼中,顿时不悦起来,一甩袖子,“这还用我说么?……你用玉扣为信物,命小厮传口信于我,约我在林芳阁相见。我误以为是阿瑜,匆匆赶来……你少时落在外,受苦也是有的,但是竟然平安归来,便该将江南乡间那等乡土子气给丢掉,做个大气正牌的贵女。” 顾令月面上犹自有着意,角已经凛冽出刀锋一样的笑意,“什么玉扣?” 顾鸣心中不喜,“还有什么玉扣?便是你指使小厮前去传口信的信物。当年我将一枚玉扣赠给你阿娘,想来你阿娘后来便给了你。” “阿娘从来没有给我玉扣。” 徐珍匆匆赶到林芳阁,看见阁外,徐瑾扯着手中帕子站在门外,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徐珍,目中突然一亮,“二姐姐,”低下头来,“妹妹好像闯祸了!” 徐珍捂着头,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嘉辰说顾三妹妹久不见阿爷,定是想念阿爷的,只是公主犹自恨国公,不肯让她认阿爷。这时候定是想要见阿爷的。我想着嘉辰说的也有些道理,便使了些手段避出了林芳阁。想要成全她们父女。 徐珍听的只觉眼前一片发黑。 “姐姐,我错了,你罚我吧!” “罚你的事待会儿再说,”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现在重要的事情是把眼前的事情处理了。”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男子从身后赶过来,一身棕长袍,清俊老成,不是旁人,正是世子徐延华。 “大兄,”徐珍神一松,望着徐延华喊了一声,目光中有泪花打转。 徐延华应了一声,安抚的看了妹妹一眼,目光在堂妹徐瑾身上晃了一圈,回到妹妹身上,声音温暖道,“放心吧,没事的。” 他上前一步,叩响林芳阁门扉,“韩国公,顾娘子,安陆郡公世子延华求见!” 过了一会儿,里头传来顾鸣的声音,“进来吧。” 徐延华踏进了林芳阁,迅速的在阁中扫了一眼,见阁中美人芭蕉屏风推倒在地,韩国公顾鸣立在其中,面不好看,一位面容娇美的退红裳少女哭倒在阁中的宣州地衣之上,在阁中,另一个鹅黄衣裳的少女坐在月牙凳上,面十分苍白。 “小侄听说林芳阁发生了一些事情,便匆匆赶来,没有扰着世叔吧?” 顾鸣咳了一声,笑道,“贤侄,此乃我们顾府的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徐延华微笑但坚持道,“若世叔是在公主府外遇见了顾三娘子,这件事自然与公主府无关。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是发生在公主府和郡公府,便也是我府上治家不严的缘故。顾三娘子和大娘子都是我妹妹的客人,国公也是我二叔的客人,若有人受了委屈,岂不是我们待客不周的缘故?我们作为主家,自然有责任要调解一番。” 顾鸣无言以对,只得重重哼了一声。 “徐世子要留下来,我倒觉得是一件好事,”顾令月开口道。 她抬头看着徐延华,“世子,我今来赴徐姐姐宴,在宴上不小心被个小丫头污了外裙,徐珍姐姐让瑾姐姐带我来这林芳阁换衣裳。不知怎么的,阿爷便进了林芳阁。后来更是说是我使人传口信请阿爷到的这儿,我虽然不是什么重人物儿,也受不得冤枉。倒要好好和人辩辩,这事情是不是我做下来的。” 顾鸣素面子,见顾令月将此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愈发愤恨,冷笑道,“笑话,这林芳阁中只有你,不是你是谁?” 顾令月道,“还请您将那位传信的小厮唤出来,我与他当面对质。” 顾鸣冷笑,“这公主府和郡公府两府小厮千千万万,我只见了一面,待他带我到了林芳阁就遣走了。这时节,我怎么把那小厮找出来。” 顾令月一时语。 徐延华冷眼旁观,笑着道,“顾世叔,顾三妹妹,你们二人争执不下,此事也干系到公主府治家之事,我也想查个清楚。那小厮虽然不容易找出来,我倒有个法子,能查出真相。” 顾令月朝徐延华施了一礼,有礼道,“还请徐阿兄帮忙。” 徐延华道,“那小厮传话以玉扣为信物,世叔若非见了玉扣,定然是不会轻易相信那个口信的。世叔说那个玉扣是顾三妹妹的,三妹妹却坚称没有见过那枚玉扣,那么这件事情就落在大娘子身上。” 随着他的话语,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顾嘉辰身上。顾嘉辰微微慌,“我。” “是,”徐延华颔首道,“玉扣乃是一对,世叔之前以为这口信是大娘子你传的,显然大娘子应当也有着这么一枚信物,今佩戴过来了。不如便请大娘子将这枚玉扣拿出来给大家看一下,若是大娘子能够拿的出来,显见的送给世叔的玉扣乃是另一枚;若是拿不出来,那么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顾嘉辰立在原地,僵硬动弹不得。过的片刻,忽的奔到阿顾脚下跪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三妹妹,三妹妹,我不知道事情会成这样。我只是盼着你和我们一家和睦,所以用玉扣借用你的名义传信给阿爷,让阿爷来林芳阁。我想着,只要你们见了面,定会相认抱头痛哭,后自然而然也就好了。你信我,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瞧着母亲和令月妹妹一直不肯回家,我就想着,只要阿爷和令月妹妹见一面,令月妹妹知道阿爷有多么疼她,就会想要回家了。” 她怯怯的看着顾鸣,“我不知道阿爷会发这么大脾气!可是三妹妹,你刚刚怎么不说呢?你只要说出你是三妹妹,阿爷又怎么会对你发这么大脾气?” 阿顾瞧着顾嘉辰,只觉得喉咙中好像堵着什么东西,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又那么厚重,让自己有一种不出气来的觉。 “好了,阿瑜,”徐瑾上前拦住顾嘉辰,出汗巾替顾嘉辰擦拭眼泪,“你也是一片好心!” 顾令月看着这两个女子在自己面前作态,只觉得一口心血涌而上,她生生的将喉头腥甜咽了下去,瞧着顾嘉辰笑道,“刚刚你在藏水轩扑出来认我,我说我不认识你。如今,你又出现在这儿,想来,你确实就是我未曾谋面的庶姐顾嘉辰吧?” 顾嘉辰望着她沉静如琉璃的眸子,不知怎么回事,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畏怯,她劝解自己,勉强笑道,“正是。”复又滴泪道,“三妹妹,阿姐听说你回来了,实在是很高兴。一直盼着你回家呢!” 阿顾道,“阿娘一直等着阿爷来公主府请安,可是我们也等,月也等,出后足足等了三个月,不要说等阿爷上门,韩国公府连一个问好的信都没有。” 顾嘉辰刚才一阵哭诉,只说自己对妹妹的思念之情,倒显得公主母女人情淡薄似的。如今阿顾这般冠冕堂皇的说,方将正理揭示在众人面前,公主乃是君,韩国公是臣子,自然该当是臣子去拜见君王,哪里又先让君低头去垂顾臣子的道理? 顾嘉辰心中一凛,暗暗警醒,这个乡下来的残疾嫡妹子,竟然半分都不蠢,相反说话绵里藏针,将自己的埋怨都一一给挡了回去,她毕竟还有个做公主的娘,再这样下去,自己定然是要吃亏了。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