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迟呆呆地看着他,扮演一个没有上镜脸经验,有点紧张的小群演:“我、我还没试镜。” “一个送外卖的试什么试?才几句台词还要后面加配音,脸够用就行。”导演把池迟的简历给助理,挥了挥手里卷成了一卷的台词本,“带她下去化妆,咱们继续拍第四百二十六场。” 池迟人生中第一次脸有台词的戏,就这样简单暴地在一个不靠谱的剧组里,被一个不靠谱的导演决定了。 “南麟,我喜你……” 面对着“高大”俊美的男人,穿着民国学生裙的女孩儿一脸的热烈痴。 “cut!孟松,你怎么回事,你是不喜她,知道么?你要表现出来你不喜她!” 第8章 物件 叫孟松的男人正是被人背后说鞋跟占十公分的男二号,在娱乐圈里也是已经摸爬滚打了八九年的老油条,年过而立了还是只能在正剧里面当个男n号,这次导演组班底的时候考虑到他价比不错,干脆让他在自己这个无脑偶像剧里当个男二号。 有了这么一份“知遇之恩”,被导演吼了他自然也不会生气,开了眼角的一双“电眼”看向此刻比他低半个头的池迟,笑着说:“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跟我告白,我还真是心里砰砰跳,得缓缓。” 池迟并没有像卖萌的时候说的那样真的弯膝盖,这位孟松一直知道自己的身高是短板,身边常备增高小道具,这场戏他只要站着给几个特写再转个身就行了,脚下踩着六七厘米厚的实心木板,就能造成在镜头中颇为“高人一等”的效果了。 “好了,休息一会儿。” 导演挥挥手让男二和池迟一起过去。 “孟松,小姑娘再漂亮,你也得一颗红心向刘芬(该剧女主)你知道么?” 孟松转头瞅着池迟说:“今天第一次看见这位漂亮的方小姐,视觉冲击真是影响发挥,我调整一下,下一条肯定没问题。” 孟松是个南方人,说话的尾音都是轻轻软软的温文。 导演懒得搭理他的俏皮话,代完了孟松,他也要代池迟:“你……表现的还行,在情表达还可以更丰富一点。” 刚刚在监视器里导演看见了池迟的表现,一个外表在娱乐圈并不让人觉得十分出挑的姑娘,在面对她喜的人的时候那种极力想要表现自己美的觉,从她的双眼中毫不保留地释放了出来,带着一点青涩和紧张的状态。 着实美得惊人。 美到让人瞬间忘了她是个兼职送外卖的纯新人,也或者干脆就不是什么新人。 如果真是个新人……导演瞥了池迟一眼,转头去看监视器,这个小姑娘的镜头表现力本就是天才级别啊。 其实,孟松的表现与他平常的水平是差不多的——不过不失的平庸着。 对着这位女十一号,他表现出了剧本所要求的“厌恶”,但是这种厌恶,与女孩儿表达的澎湃情是节的,甚至,他还被这个女孩儿的情绪影响了,让那份厌恶显得浮于表面,展现出了他本身的不该有的情绪——惊。 所谓的对戏,其实就是两个人在镜头前各种层面上的,简单解释就仿佛是两个人在对话,有来有往,有逻辑和中心。 池迟和孟松的这一场“对话”,十分的让人蛋疼。 一个人兴高采烈:“今天早上吃什么,豆浆油条还是豆腐脑。” 另一个人:“我讨厌邻居家养的狗。” 面对这种毫无逻辑的,那旁观的人心里就只能:“what the fxxk!” 正如导演此刻的内心正是这样的。 一场对戏,主角被喊了cut,配角算是被夸奖了,旁边听见的工作人员没忍住在孟松和池迟之间来回看了看。 明显都是想要看好戏的眼神。 孟松太悉这种眼神了,他轻轻晃了晃脖子,立刻有他的助理上来对导演说:“我们孟哥昨天拍夜戏累到了,导演,能不能孟哥先去休息一会儿。” 导演戴着墨镜,过了几秒才慢慢地点了点头就算应了。 池迟一直在旁边发呆,导演说的表情再丰富一点,让她对于这个角有了新的想法,纯粹的大脑不健全式的喜确实太单调了。 “导演,我能问一下,我演的这个人她家里是做什么的么?”小丫头怯生生地问。 “啊?”导演愣了一下,同样愣住的还有本要离开的孟松。 “剧本上没写么?”没关注过配角的导演问孟松。 孟松摊了一下手没说话。 导演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想了想说:“你就当她家里是卖烟土的吧,小姑娘事儿还不少,演戏有意思的是吧?” “我就随便问问。”池迟腼腆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说,“第一次有台词,只知道直勾勾地看着孟先生背台词了,还连累孟先生表演真是太抱歉了。” 少女的笑容没有一点攻击,眼睛弯成了月牙,脸部的肌线条也笑得舒展自然 。 孟林从助理手里接过罗汉果茶喝了一口又递回去,慢悠悠地走回了休息室,没再跟她说话。 主演都去休息了,工作人员们也都开始休息了,有人研究一会儿出去吃馆子,有人刷起了手机,几个摄影师叼着烟卷出去烟。 池迟站在一边慢慢地想一个贩卖烟土的家庭应该是怎样的。 父亲出入的时候肯定是带着保镖的,甚至应该养着私兵,她该是见惯了人血,又被父母养得矜傲……信息依然太少,没办法补完角。 那就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她喜南麟,讨厌会夺走南麟视线的女人,那南麟又是为什么会讨厌她呢? 没有这个女十一号的完整人设,她可以从有完整人设的男二号出发,男二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讨厌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导演一手端着茶壶走到她身边,把刚刚似乎随口说的那句话又说了一遍:“演戏有意思的是吧?” 池迟抬起眼睛看他。 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摸索了一下自己的小胡子,或许是在自言自语,也或许是说给这个小女孩儿听:“演戏啊,有时候就是看谁玩得开。谁玩得开,谁就掌握主导权,那才是真有意思。” 少女梳着让他看起来成了三四岁的发型,眼睛上贴了假睫,嘴也被涂成了俗的红,按照偶像剧里傻白甜是天生主角,被干掉的都是妖俗货的套路,这个装扮就充分显示她在这个剧里其实只是一个炮灰。 民国女学生的长裙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她单薄也窈窕,只要不看脸,就是讨人喜的。 在戏里,她的表情与自己的妆容并不违和,表现出了比现实中成很多的样子。 如果不是这个女孩儿表现出的灵,按照这个导演一贯的作风,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一个她。 池迟歪了一下头,看似十分认真地问导演: “大家都玩了,那剧怎么办呢?” “我是导演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导演哼了一声:“好好演戏,乖乖拿钱,知道么?人不大,心的还不少。” 池迟已经可以确认了,现在剧组里的这种情况,这位导演不是看不见也不是没能力管,其实就是不想管。 “行了,行了,准备一下这一条再拍一遍。” “3,2,1,action!” 【一个骄傲的富家公子讨厌的女人,与其说是刁蛮任,不如说是会伤害到这个男人的自尊。 女孩儿的家里贩卖烟土,父亲赚的是人命钱,她才十几岁,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攥在手心里的才真正靠得住。 父母兄弟靠不住,钱来来往往也靠不住,人命如蝼蚁生死无常也靠不住。 我喜你…… 你就个从头到尾都属于我的物件儿,其余的都不重要。】“南麟,”年轻的女孩儿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点轻薄的羞涩,在她终于念出了男人名字的时候,她终于抬起了头。 【你必须,是属于我的。】 她的目光里没有多少的温柔缱绻,更像是一个贵妇人在对着自己养的小狗轻轻抚,带了一点凉薄,一点里冷淡。 所有的狂热和势在必得,都要有语言来做为出口。 “我喜你。” 【女孩儿不紧张,也不羞涩,因为她认为对方本不可能会拒绝她,“喜”口而出之后,她自认为对方就已经属于她了,开口的时候会有颐指气使和喜悦。】“明天有一场舞会,你陪我一起去吧。” 导演低头看了一眼台词本,原本该是“和我一起去”,改成了“陪”字,更咄咄人了一点。 “喜我?”孟松,或者说南麟觉得这个女人让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她的喜的告白都透着让自己难受的味道。 他角勾了一下,像是一个未成形的冷笑。 呵。你这种草包一样的女人,跟你说话我都嫌恶心。 孟松转身往前走了两步,一台摄像机迅速拉近距离给了池迟一个特写,另一台摄像机捕捉了孟松的背影。 镜头前女孩儿的眼神带着抑的愤怒和更多的难以置信。 在监视器里,导演沉默着看的女孩儿的表情。 这个小姑娘,真是太有意思了。 对于这个连名字都没有只出现在男二和女主学生时代的女十一号,剧本里自然不会给多少刻画和描写,只是写着她种种带着疯傻劲儿的台词。 在很多人眼里,这样的女人必定是对男二充了深厚情的,是个“为疯狂”的女人。 池迟自己却从“烟土商人女儿”的这个人物背景设置出发,对这个角有了另一种解读:她对于男二的情,与其说是“”,倒不如说是一种“痴”,这种痴恋因为她的出身和经历,显得浓烈和不讨喜。 可其实,她情的深刻程度与喜一件衣服差不多。 只是因为偏偏这件衣服被人买走了,被一个出身不如她,长相不如她,学识不如她的女人买走了。 一次又一次的积累,才会有结局的“思之狂”。 当然,这些别人是不可能一时半刻里脑补出来的,他们只能觉到,那个眼神本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件昂贵的可以炫耀的装饰品,一个必须属于自己的奢侈品,观众们可能本体会不到这种含义,但是这不耽误他们站在男二的角度去讨厌这个女人。 只可惜,在这个剧组里,有这种觉的人,不超过三个。 第9章 醉酒 第一天,池迟只拍了这一场戏。 她要回去继续悉剧本,明天就有她把女主角到墙角威胁她离开男二的戏份了。 在她走之前,演员导演顺便跟她提了一句,这次池迟不仅终于和剧组签了合同,而且如果拍摄顺利,她这次可以拿到小两万。 回家的路上,池迟还在不停地重放刚刚的几次ng镜头,她自己的抬眼,她的手上的小细节,她看着男二号的眼神,还有男二号对于她最后一次情表达的反馈。 一丝一毫都足以回味。 毕竟与以前那些人相比,这个男二号算是有演技的,给她的情传达更加确和自然。 池迟也是第一次尝试向别人传达非友善的情信息,以期别人向自己传达负面的情绪,这次尝试算得上是成功的……吧。 很多年轻演员在演反派的时候,想的是让自己的角显得不那么坏,最好能让现在年轻的网民们深度挖掘一下自己,开个脑写写同人,那离红也就不远了。至于剧本是什么,编剧是什么,角的核心思想是什么……能吃么?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