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让钱寡妇炕上歇着,没什么情绪道,“,你歇着,家里太,我好好打扫打扫。” 钱寡妇道,“扫吧,把该扔的都扔出去。” 秀哎了一声,视线先落在堂屋炕上的小包被还有枕头,毫不犹豫拎了全扔出去,大咧咧躺在堂屋正中央的破鞋,踢飞出去,西间炕上不管啥东西,只要不是她的,统统抱出去扔了。 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瓶瓶罐罐,只要是秀头一次见着的,一块丢出去,她可不管摔不摔碎,浪不浪费。 秀不停的向外扔东西,坐堂屋门口的三丫注意到地上扔的全是她家的,大声问秀,“你干啥扔我家的东西,快点捡回去!” 秀龇牙,“我不仅要扔东西,我还要把你也扔出去!” 三丫怯怯的看了一眼秀,不等秀扔她,拔腿就往西边跑,她要赶紧去告诉她娘,秀把她家东西都给扔了! 把她家的碗全摔碎了! 扔了该扔的,秀又拿扫帚把里里外外清扫一遍,麻布擦擦柜子,擦擦灶台,整干净之后才把她从兰州带回来的东西都归置了。 三丫跑出去没几时,葛万珍头顶草帽回来了,一见篱笆院里果真如三丫形容的那样,一片藉,全是她家的东西。 娘咧,家里统共就三个碗两个盘子,碎渣子飞溅的到处都是! 小包被可是她今年刚打了棉花新做的! 碎花罩衫可是她才打布做的,舍不得穿搁在那里,现在可倒好,老母正对着罩衫拉了一坨屎! …… 收拾完了家里,秀哪儿也没去,就搬个小板凳坐堂屋门口,两条腿伸直了,晃来晃去,手里还拿了荆条。 见葛万珍气急败坏,秀笑嘻嘻的对葛万珍道,“三婶,大中午的,你不回家烧饭,来我家干啥?我可不会烧饭给你吃。” 一地的东西,葛万珍越看越心疼,越看越火大,呸了一声,指着秀骂道,“孙秀,你今天不把扔了的东西给我乖乖捡回去,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秀不为所动,“三婶你让我吃啥?兜着啥?” 跟陈学功混了这么长时间,秀深觉她拿话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又大了点。 如果说葛万珍是个炮仗,那秀绝对是能够点燃炮仗的那把火,蹭得一下点爆了炮仗。 葛万珍嘴里骂骂咧咧,也学秀,从篱笆围栏上了荆条,扑过来要秀。 秀避了开,一把抓住荆条另一头,空着的那只手抄起手边的荆条反回去,心里存了火,秀可不手软,逮到哪儿哪儿。 “让你趁我不在住我家!” “让你纵容牛蛋推!” “让你偷我粮食!” “让你毁我菜园!” …… 第31章 5号一更 皮条炒丝,可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了,葛万珍这么大个人,被秀拿荆条得哎哟哎哟叫,周边邻居听见声的,唬了一跳,赶忙出来看看是咋回事。 出来围观的,十个人有九个半看了之后直发乐,打的好,谁让葛万珍趁人家不在的时候糟践人东西! “去去去,都家去,咱不管这事,由着他们闹腾去!”说话的是王文,赶他女人还有孩回屋,打定主意不过问。 其他邻居见王文不管,也都纷纷进了屋,才不干闲萝卜淡心的事儿! 在秀手下吃了亏,葛万珍打打不过秀,张嘴骂不解气,一股坐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边哭边骂,想把邻居都喊出来,奈何周围邻居都知道她德行,没一个愿意出来管这破事的。 秀才不管葛万珍的哭闹,拍拍股进了屋,把她从兰州带回来的零嘴拿出来,祖孙两个盘腿坐在炕上吃。 秀拿了个黄澄澄的元宝糕团递给钱寡妇,“,你吃这个,可好吃了,虽然苗苗哥说做的不正宗,但我还是很喜,你也吃点尝尝。” 钱寡妇脸上的神讪讪,不接秀的糕团,摇头道,“大舅买给你的东西,儿留着自己慢慢吃,不吃,就不吃了…” 看出钱寡妇的不自在,秀把糕团硬给了钱寡妇,“你就吃吧,多着呢!” 听秀这么说,钱寡妇叹了口气,舍不得大口吃,小口小口的慢慢品尝。 “,好吃吧!” 钱寡妇笑了,“香,白面粉蒸出来的东西味道就是不一样!” “儿姐姐,你们在吃啥?” 通风报信的三丫回来了,刚才进了篱笆院就瞧见她娘在哭闹,三丫不敢过去,紧挨着篱笆绕了一大圈进了堂屋,看秀和钱寡妇手里各拿了东西,秀手里拿的是紫的,钱寡妇手里是黄的,三丫认得,钱寡妇的那个叫元宝,秀手里的她认不识… “儿姐姐,你吃的啥?” 三丫又问了一句,小孩子天生对彩的东西无抵抗力,此时三丫已经全然忘记刚才她可是叫嚷着让秀把她家的东西都拾回去。 秀先看了钱寡妇一眼,发现老太太仍旧小口吃着自己手里的糕团,似乎没听见三丫的问话,更加没有要把手里的糕团给三丫的意思。 秀笑了笑,“我们在吃糕团。” 三丫把黑乎乎的手指头到嘴里,好奇道,“糕团是啥?好吃吗?” “好吃。”秀点头,伸手指指坐在外面哭骂的葛万珍,对三丫道,“你娘哭了,三丫你赶紧去哄哄你娘啊。” 三丫回头瞧了瞧葛万珍,随即又将视线投在搁放在炕几上的糕团,摇摇头,对秀道,“我不去,我娘打我,我想上炕陪儿姐姐,儿姐姐,我想吃…” 不得不说,三丫是牛蛋他们兄妹三个里面最会扮可怜的,可秀没忘记这孩子会在她不在家的时候把她的东西全糟践了,还跟着牛蛋狗蛋打钱寡妇,这三个崽子,本质上都一个德行。 再会扮可怜,秀都不吃这一套。 秀笑道,“想吃啊,让你娘买给你吃。” 说话间秀下了炕,当着三丫的面,把糕团拿到西间的橱柜里,大锁咔嚓一声锁上。 还没从西间出来,就听见钱寡妇低呼了一声,秀赶紧出来。 钱寡妇手里的糕团已经到了三丫的手上,手背上被三丫抓了五道红印子,三丫早就缩靠到了门上,把团糕到了自己嘴里,冲秀笑得狡黠,不等秀揍她,一溜烟窜了出去,也不管葛万珍还坐在院子里骂爹骂娘。 秀被吵得烦死了,砰一声把堂屋门关上,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她哭闹多久就多久! 关上门,秀对钱寡妇道,“,咱们中午凉拌面,我跟大舅妈学的,正好给你一手!” 钱寡妇哎了一声,也下了炕,去厨房在炉膛口坐下,“我来柴禾,儿,看看老母今天有没有下蛋,把蛋敲了一块吃了,我留来留去也没留住,倒教万珍娘几个全给造了!” 秀去窝摸了摸,还真摸到一个,放在灶台上留着煎蛋,拿黄盆去西间舀面,看着面口袋里剩不多的面粉,秀有些发愁,她和钱寡妇一年的口粮啊,就这么被葛万珍娘几个糟践了一半! 还有半年多才能挨到过年,她上哪去这么多粮食! 和面擀面皮,又从自留地里摘了一黄瓜切成丝,再拌上腌菜酱,祖孙盘腿坐炕几上吃午饭,钱寡妇足足吃了两大碗。 葛万珍坐在篱笆院里差点没把老孙家祖宗十八代扒出来问候一遍,奈何她又哭又闹没人理她,倒把她的嗓子骂哑了,大中午的,太又打,骂着骂着她自己先没了力气,头晕眼花,差点没要中暑。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葛万珍还算懂,她打打不过秀,哭闹叫骂没人搭理,最后只能悻悻的包上家当回生产队继续挤那间破草房。 葛万珍收拾家伙回生产队的时候,何铁林正在外头烧午饭,瞧见了,哟了一声,招呼葛万珍,“万珍又回来啦。” 何铁林这番话停在葛万珍耳朵里无疑是在嘲笑,顿时惹得她气急败坏,冲何铁林狠狠呸了一声,“死老头子,狗嘴吐不出象牙!” 被骂了也高兴,何铁林把窝窝头拾到碗里,哼着小曲去生产队门口的大树下边吃饭边纳凉。 能让葛万珍一副吃瘪的模样,一准是儿那丫头回来了,那丫头,不出今天,指定要上他这儿来一趟。 还真给何铁林料了个准,等外头天黑透了,秀怀里抱双解放鞋过来了,何铁林吃了晚饭之后哪也没去,就坐在大树底下纳凉,远远的瞧见是秀,何铁林拿上烟袋杆子,直接了过去,二人照旧顺着斜坡去田间地头。 许久不见,秀还想念老地主,见路上没有人了,秀立马把她买的解放鞋递给何铁林,“爷爷,快试试合不合脚。” 何铁林也不客气,乐呵呵的接过鞋子,把他脚上已经掉了鞋底子的破解放鞋甩掉,伸进去试试,“穿着正好!” 还原地跺了跺脚,高兴地像个孩子。 自打老何家人死的就剩他一个,还是头一回有人惦记给他买双鞋,他脚上的那双,还是他女人活着的时候买的,鞋底子早就掉了,被何铁林想法子粘上,平时趿拉来趿拉去,能穿总比光脚强。 “丫头,多少钱?”何铁林许久没买过东西,已经忘了这玩意到底多少钱了。 秀不答,笑眯眯道,“反正你给我的钱足够。” 听秀这么说,何铁林笑了,转而又问秀在兰州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想家。 秀开了话匣子一般,把她在兰州吃的喝的玩的,全跟何铁林说了一遍。 “苗苗哥还带我去看了电影,白布上有很多人在讲话那种,苗苗哥说是投影仪投在白不上,并不是真正的人,他们饿不死,也不会到痛苦…” 何铁林笑眯眯的听着。 从兰州说到回家,秀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咋啦,丫头?” 没等秀开口,何铁林就自问自答道,“是万珍娘几个给你堵了吧。” 提起这个秀就来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恼道,“把我种的那点菜糟践就算了,还把我藏地窖里的粮食给磨了面,就剩小半部分了,还有半年才到农历年,不想法子点粮食,我和我入了冬之后真要喝西北风了!” 闻言,何铁林道,“我还有些粮食,你先拿家去应应急?” 何铁林话音刚落,就被秀拒绝了,“不行,爷爷你统共也就那么点粮食,我和我两张嘴,吃了你的粮食,你下半年可咋整。” 时下除非是种了小麦、水稻这种农作物,支援国家建设之后,剩余的会立即分给社员,其他诸如玉米、高粱、红薯这些粮,都得年末才一起均分。 何铁林给秀出了个主意,“不行你就管队里借点粮食。” 队里每年分到社员头上的粮食,打细算会过子的能正好挨到年,也有快到年末家里没了粮食管队里借的,就指望年末分粮食了再还回去。 可还了粮食给队里,就意味着下年还不够吃,再借,再还,年复一年,无疑是个恶循环。 秀摇摇头,“我这不是借一天两天,是要借几个月的粮食,队里指定不会同意。” 何铁林敲敲烟袋杆子,“实在不成就去黑市看看。” 秀也想过这个办法,黑市的粮食虽然卖价可能高达十倍,但她可以打野味卖了换钱,转而买粮食,来年收成还不知如何,万一收成差,那她和钱寡妇还得借粮食,永远没个头了。 打定主意后,隔天不亮,秀就去淮河坝下转了一圈,猎到两只野鸭,背了回来,原本准备拿去卖掉,可转念一想,陈学功就要回上海了,秀没啥好送的,只能靠打点野味送他。 陈学功在老家待了两天,从兰州回来时,他已经去售票窗口问过,下午三点钟有趟去上海的火车经过泽,隔凌晨到达上海。 临走那天,宋建武和秀一块去送陈学功。 秀把自己这两天猎到的野味都打包起来,让陈学功带回去。 陈学功刚想开口,秀连忙就道,“只要不是问哪来的,其他都好说。” 陈学功闭了嘴,他就这一个问题,既然小儿不想说,不问就不问吧。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