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饭的饺子变成了煎盒子,做了炖菜吃。 李婆子也没再来。 聂贵芝来了一趟,说郭树的病情明显转好了,再调养些子,就没有大碍了。 腌了腊八蒜,云朵正准备接云英和云笑回来过年,瘦猴几个搬着一堆东西过来了,说是来看望庞仁的,东西都是送给云朵。悄悄跟庞仁使个眼。 没几天,县里传来消息,张秀才岁考没通过,被革除了秀才功名。 ☆、第140章:亲哥 “张秀才被革除了秀才功名?他犯事儿了?”云朵很是有些惊讶。 罗丘笑着回道,“少有所不知,这秀才功名不单单难考,也不是考上就牢靠的。每年都会有一次考核,称为岁考,分一二三四五六等。一等的廪生不变,秀才升廪生,加廪米。二等的不变,廪生要停米。三等四等的是为及格,五等六等要被罚戒尺打手板,革除秀才功名。张秀才考了五等。要晚两年才能再参加科考,六等的要晚三年。” 期末考试……云朵忙看向聂大郎,“你也要参加岁考吗?” 聂大郎摇头,“大比之前会有一次通考,考取资格的人方能参加闱。” 云朵点头,这制度还真是……健全?不过,“张秀才被革除了秀才功名,这位张老爷,怕是要内伤很久了。” 张秀才不止是内伤,简直是不敢置信,他被夫子训斥了一顿,打了一顿手板,丢尽了脸面。更可恨的是丢掉了功名!以往都是他笑看别人丢脸,万万没想到今年丢尽颜面是他! 被革除了功名,他以后就不是张秀才了,他要等两年才能再参加试。这两年不仅要遭受同窗白眼,更要看尽村里人的嘲笑了! 张秀才觉得不能忍,他简直忍受不了,回来都不知道怎么低着头回来的。 聂氏看他关在屋里,也不敢去劝,实在是他的脸太吓人了,可也不能任由他这样不吃不喝的在屋里生气发怒。 张秀才,本名充,字成林,少年读书,娶了聂氏回家,三年后考中秀才功名,至今已几年了,因为家有薄业,每次秋闱必定参加。他也曾因为落榜愤恨科考黑暗,老天对他不公。他空有才华,腹学识,却无用武之地。然而他对科考却抱着极大的希望,尤其是聂大郎轻松中举之后,他的才学比聂大郎何止多了一点!?只是世道不公,他才没能高中。 现在他张充却成了学识不够,连岁考都通不过,连秀才功名也被革除的人,丢尽颜面! “老爷!我给你炖了汤,你好歹吃点,仔细当心身子啊!这功名……还可以再考!”聂氏温声在门外劝,却不敢进屋去。前天劝他,被砚台砸在手上,青紫了一大片,肿了多高,了药酒,到现在都还没消。也幸亏是砸在手上,要是砸在脸上,还不知道会咋样。 张充深一口气,沉着脸道,“送进来吧!” 聂氏听他应声,连忙把汤送进来,“老爷!这腿都已经切成小块了,炖的烂烂的,正好下口。” 张充看上面飘了一层油花,不悦的皱眉。他是不是就因为这次没有打点,那些人油水不够,这才革除了他的功名!? 看他变脸,聂氏心里轻颤,“…老爷……老爷?” 张充抬眼看她,穿着华丽的绸布绣花褙子,头上戴着银步摇,着银钗,耳朵上戴着金珠耳坠,手上戴着赤金雕花镯子,一副贵太太的打扮,以前觉得她这么打扮是给他长脸,是体面,现在再看她这打扮,只觉得庸俗,看着就不顺,碍眼。 “别人打扮,你也打扮,你却一身庸俗铜臭味儿,我是读书人,你就不会打扮的清洁高雅一点!?”张充怒道。 聂氏愣了下,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她以前都是这样打扮的…。看他面带怒气,忙应道,“我这就重新装扮,打扮的清洁高雅点!” 张充眼里闪过嫌恶,看着她不悦道,“还不端过来!” “哦!哦!”聂氏连忙汤放在他手边。 张充皱皱眉,“你下去吧!” 聂氏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不过也怕他再发火,拿了汤砸她,连忙就出了书房。 村里的人都在议论,张秀才的功名被革除了,他们也才知道每年都有岁考,考不过就当不成秀才了。 杨氏很是关心这个事儿,事情一传来,她就过来张家打听了,看着聂氏手被砸的青紫一大片,聪明的没有多问,然后又急急忙忙的跑到清园来,“张秀才的功名被除掉了,以后就不是秀才了!聂大郎的咋样?”他学问可是没有张秀才好,张秀才都没考过,被革除了功名,那聂大郎岂不是也没过!?一个亲家没了功名,连女婿也没了功名,她这脸要丢大了! 云朵真想白她一眼,“聂大郎是举人,不是秀才。” “那就是功名还在?还是举人老爷?”杨氏追问。 “嗯。”云朵点头,应她一声。 杨氏松口气,“那就好!聂大郎的功名还在就好!”又有些不太信的问,“他学问还不如张秀才,咋张秀才的功名被革除了,他的却没有!?” 云朵不理她,坐在火炉子旁烤火。 “问你话呢!你这死丫头!”杨氏不悦的拉着脸,“我这是担心你们,你还拉着个脸,关心你像欠你的一样!” “聂大郎是举人,已经不用参加岁考了。也不可能革除功名。还有,他的学问是庞老爷教的,庞老爷是探花郎,前三甲。”云朵不喜她一副聂大郎很没有,怎么没倒霉的样子。 “他才念几年书,人家张秀才都念了多少年了,早多少年都考中秀才了!”杨氏不以为意撇了下嘴,见聂大郎没在屋里,问他人在哪。 “在书房看书练字呢!”云朵冲她笑了下。 杨氏脸上出个还算意的神,“你可要看着他,别有事儿没事儿往外跑,想着这事儿,想着那事儿的,多在家里念书,要不这功名被革除了,到时候丢脸可丢大了!” 看聂大郎不在,屋里只有一个罗妈妈,她眼神转了转,摆手吩咐罗妈妈,“你下去吧!我们俩有话说!” 罗妈妈站着没动,等云朵的吩咐。 “要说啥话?”云朵抬眼看她。 “当然是有话说!”杨氏不悦的瞪眼,吩咐罗妈妈,“叫你出去,你还不赶紧下去!” 云朵皱眉,摆了下手。 罗妈妈屈膝,退下。 杨氏看看屋里又看看屋外,凑过来,低声音道,“家里的银子,都在你这儿,还是让聂大郎管着的?” “你问这个干啥?”云朵眼里闪过防备。 杨氏撇嘴,斜着她,“你别不张脑子,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银子,都给他了!他一个病秧子,看着就不中用,那功名还不是靠着你认了庞大少爷做大哥,庞老爷帮忙他,才考中的!?你挣的银子要自己放好了!不能让他拿着!让他拿着,都拿出去花了,给郭家那一窝子和聂家那一窝子不要脸的了!你可别傻!我这亲娘才提醒你这事儿,那些人可都想哄你手里的银子呢!” “银子都在我这!”不过银票都在聂大郎那里,钥匙在她这里。 杨氏出个这还差不多的神情,又问,“你们现在一年挣多少?马上作坊歇业,又要给村里发分红的银子了,这一发可发出去多少!?你也是没脑子!那银子白白送给人家!也不孝敬我这当娘的一点!” “今年柿饼红薯干挣了上百两银子吧!?”云朵有些脸不善。 “那才有多少!你一个月还不就挣回来了!”杨氏不悦的拉着脸。 云朵默默的翻了翻眼。 杨氏接着说道,“今年作坊又扩建了,应该赚了不少银子吧!?白白发给村里,都不知道孝敬我!我还不能说你两句了!?你犯傻,也就只有我这当娘的提醒你,那些人都巴不得你把赚的银子都分给他们呢!” 云朵呵呵呵。 杨氏看她不好言应着,有些不高兴,“那作坊里那么多人,总得有人管着,让你哥过来,帮你管着作坊吧!也省的那些人糊你,恨不得把你挣的钱都捞自己手里!” 云朵嘴角微,“作坊里有管事。” “那些人都是外人!哪有自己亲哥用着放心!?”杨氏不善的瞪她。 “罗管事和万管事都是识字会算账的,他们也都有经验,做了那么久,也是手了。再说他们用着更可靠,他们的卖身契在我手里握着,我可以打杀了他们都没事儿。我掌握着他们的生死,他们全家的生死,他们也不敢糊我!”真叫云光孝过来,才会败坏她的作坊吧!? 杨氏脸难看的看着他,“光孝是你亲哥!就算不让他管着作坊,也让过来找个活儿干吧!” “作坊里都是推磨,挑水,扛粮食的重活儿,大老爷们干一天下来都还累的不轻!”要不然她也不会发那么多工钱。 “自己亲哥,你还拿你哥当牛使唤啊!”杨氏怒道。 云朵朝天白了眼,“作坊不养闲人!” 杨氏气恼的要伸手打她,“你哥是别人吗!?” “家里不是有豆芽菜,让他管着呗!”云朵是不可能让云光孝那样的进她的作坊。 杨氏见说不通,有些气恼,“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非得听那些个外人的话是吧!?银子白白发给外人就行了,你哥来了又不是不干活儿!” “住哪?吃啥?”云朵挑眉问。 杨氏眸光飞闪了下,抿着嘴,“你这当妹妹的,吃你两顿饭,还得给你拿钱?你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这种事情以后不要提,我也不会答应。你们现在也攒了几百两银子了吧?想管生意,自己可以去做生意啊!没必要来管我的生意!作坊从建成之初,就没有一个闲人,谁的活儿做的不好就被撵走了,要是来个干不了活儿的关系户,人家还咋服从管束!?心里不,不忿,有人来挑拨,生了外心,我的作坊可就不保了!”云朵还真想问问,谁会为了云光孝那样的来戳她的脊梁骨!? “不让你哥来,那你把那个聂三郎也赶走!凭啥他们聂家的人就能在作坊管这事儿,你这亲哥就不行了!?他还能干多少活儿了?”杨氏愤怒道。 “作坊是我的!你们管好红薯干和柿饼就行了。不然等别人也做起来了,你也卖不到那么多钱了!”威胁,她也会! “你这是啥意思?你个该死的死丫头!你还打算教给别人!?”杨氏上手就要打。 云朵把茶杯里的水往火盆里倒了些。 呼的一声,火盆里烧的通红的炭浇上水,立马上来一团热气,夹杂着炭火里和水混合后的杂物。 杨氏差点被了一脸,衣裳袖子被了一片,脏东西。她吓的震惊了下,立马猛地站起来,怒指着云朵,“你个死丫头还敢对付老娘了!?不孝的东西,我好心来劝你,你竟然拿火烧我!看不打死你个死丫头!” “是你要打我,吓的我没端住茶杯,才把茶水都撒到火盆里了。”云朵脸也不好。 罗妈妈本就没走多远,听见杨氏高声怒喊,要打云朵,就快步冲了进来,“云太太!少也是无意,她也不是小娃儿了,您不好说打就打吧!?我们少爷平里都把少捧在手心里,您要是因为这个打了少,怕是……” 聂大郎已经大步过来,“云二舅母!我早已说过,云朵现在是我的人,任何人都无权对她动手!” 云朵看他过来,把茶杯递给罗妈妈,到他伸手,拉着他的衣裳。 聂大郎看她一副要躲在他身后,受保护的样子,眼里笑了笑,冷眼看着杨氏,“现在正是卖豆芽的好时候,你们应该多生点豆芽,送了镇上的,再赶着牛车走街串巷,一天也能多卖很多。” 杨氏气的脸发黑,听他这么说,怒哼一声,“你们在这屋里烤火,吃喝的。让我光孝这么冷的天出去跑,脸吹皴了不说,人也冻病了!你们自己咋不去!使唤别人去!你自己身体不好,是不是也见不得别人身体好?” 聂大郎笑道,“云二舅母要是不想受那份苦,可以把豆芽低价包给村里好的人,让他们去走街串巷的卖,那样虽然挣的少点,但比不挣也强多了。” 的确是个主意,好像之前她婆婆说过,想让大房的人赚钱,她没理。杨氏气哼一声,看云朵躲在聂大郎身后,拉着脸撇嘴道,“我不在你这吃饭了,省的你看见我就烦的慌!碍着你们眼了!” 不在吃你走啊! 杨氏站着没动。 云朵忍住翻眼的动作,爸爸说女孩子翻白眼儿不优雅,看着她道,“家里没了!我们也不是天天都有吃!” “人家没给你送年货?我这个当娘的,都吃不上你一点好东西!”杨氏喝道。 云朵扭头不看她。 “还有些米面,要不云二舅母拿走?”聂大郎笑问。 杨氏想说答应来着,看云朵一副啥东西都不孝敬的样子,她就想打她,哼了一声,“以为我是搜刮东西的,你们家米面给我拿走,指不定咋背后骂我呢!” 看她走出门,云朵还真想骂她。 聂大郎看她撇嘴,笑着捏捏她的小脸,“晚饭想吃啥?” 云朵想了想,“想吃蛋灌饼!你做的!” 聂大郎微微挑眉,俯头。 云朵抓着他的衣裳,踮起脚,讨好的亲他。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