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今是长安的贵人,自然对长安了解,他想问问长安的事。 “你的锁是哪来的?”犹豫半响,何晓还是先问了这个。 这世上没有这么巧,恰好俩人的锁一模一样。 “一个朋友送的。”那人反问道,“你的呢?” “一个长辈送的,跟他的儿子一模一样,她送我是希望我能与他儿子称兄道弟,互相帮助。”何晓如实道。 “我的也与我那个朋友一模一样,他送我也是希望我与他称兄道弟,互相帮助。” “真巧啊。” “可不是吗?” 何晓突然有些好奇,“你能跟我讲讲你们俩的故事吗?” “作为换你要跟我讲讲你们俩的故事。”那人提出条件。 何晓沉片刻点头,“好。” 那人出欣的笑容,“其实我们俩的经历很俗,他帮我,我帮他,先是拜了兄弟,后又一起几经生死,许是时间长了,便有人说我们俩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一个人在,另一个人一定在。” 何晓出羡慕的神,“真好,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朋友。” 那人摇头,“也不好,总有人传出我俩断袖的消息,影响前途。” 他突然反应过来,“别总说我,也说说你,你什么情况?” “我啊,我没你那么幸运。”何晓陷入回忆,“我小时候特别崇拜一个人,他长的好看,功夫也好,写的一手好字,夫子总拿他出来夸奖,说他文武双全,尤其是箭,自小便显出天赋。” 他想追上那个人,融入那个人,与那人朋友,可那人却对他不屑一顾。 “你说老天爷是不是特别他,为什么将世间所有的优点都给了他,可是……”何晓顿了顿,面也变了几番,“他格特别恶劣。” 第229章 在保护你 “我听说他生病了,辛辛苦苦熬了两个时辰的汤,期间半点不敢松懈,可那汤太烫,我端不住,有些撒进我口,烫出血泡来,只得了他一句活该。” “还有一次,他与人赌箭,平时那些忠心耿耿的下人关键时刻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做他的人靶子,只有我,可你知道他怎么对我吗?” 听众沉默了片刻后问,“怎么对你的?” “他故意偏,看我受伤,叫人笑话我。”何晓语气悲凉。 “还有呢?”听众坐在他旁边,安静的听着。 “他也跟其他人一样,看不起我,纵容下人欺负我。” 听众点点头,“虽然你这么说,可我为什么觉得你这么幸福。” “幸福?”何晓蹙眉,“何来幸福一说?” “先别急。”听众站起来,“听我讲讲另一个人。” 在说何晓的哥哥,他居然讲起了另一个人,可他仿佛没觉得不妥似的,徐徐道来。 “我那个朋友嘴硬心软,一边说自己是个坏人,一边又怕自己做坏事,在自己的佩剑上刻了一个‘善’字。” 那个‘善’很小,刻的也不深,又在剑柄的下面,平时完全挡住看不见,只有细细抚摸才能摸出来。 “他这人真的很别扭,连杀个坏人都纠纠结结,只因为坏人的女儿是个好人,不想让好人没有父亲。”听众继续道,“他还有个小厮,很小开始就跟着他,那时候他也小,因为接触的都是达官贵人,主母不叫小厮跟着他,怕小厮说错话,连累他。” “我那个朋友为了保护小厮,一直没有同意收了他。” 安语嫣怕元宝连累何钰,何钰却怕自己连累元宝。 像他这样的人,犯了错一般人不敢找他的麻烦,但是为了给个教训,会拿他身边的人下手。 这就是为什么皇子们和世子们需要伴读的原因,伴读说的好听点是陪读的,说的难听点就是代替挨打的。 谁若是有个歹心,直接将其害死何钰也不敢说什么,人家身份地位比他高。 况且安语嫣说的也不错,元宝太小了,容易犯错,连累何钰倒是不会,但是他自己会死。 一些平常的话当着其他人的面可以说,但是在那些权贵眼里,稍微一句不中听的便是拖下去掌嘴,打板子都是平常事。 伴君如伴虎,跟一群掌握你生死的人相处,同样如伴虎。 “换位思考一下,嫡出与庶出,可不就是少爷与小厮之间的关系。” 嫡是明媒正娶的正,妾是门不当户不对的那种,简而言之,就是配不上男方,地位极低,妾尚且如此,更何况她的儿子。 嫡出和庶出天差地别,尤其是何晓的娘,市井小民,长的也只是小家碧玉,本没资格进何府。 何文斐毕竟是丞相,即便是个妾也该是有身份,有地位,再不济有钱的那种,何晓的娘什么都没有。 按照别人的说法,能被抬进何府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进了何府,也得不到别人的尊重,连下人都敢欺负他们,更何况其他稍稍有些地位的人。 “他在变相的保护你。” 何晓真的很幸运,遇到一个待他如亲生一般的安语嫣,又遇到一个不嫌弃他出身,默默保护他的何钰,不求回报的那种,宁愿被何晓误会,也不愿捅破那层纸,叫他看到残忍的现实。 现实就是他身份低微,在那些权贵眼里宛如蝼蚁,何钰为了保护他,不叫他接近自己,也远离那些有可能伤到他的人。 “假如你烫伤一次,何钰关心你,安你,那你下次肯定还会接触这些,所以他一句‘活该’便断了你的念想。” “稚子无辜,他连杀一个恶事做尽的坏人都会犹豫,只因为坏人的女儿是好人,更何况是你,每天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晃。” “想嫁入何府的人是你娘,又不是你,那人最是明事理,如何都不可能牵连无辜,连孩童都不放过。” 如果是别人这么做,还真有可能单纯是因为坏,但是何钰,顾晏生始终不信,他这么做一定是有深意的。 “他打我骂我,欺我伤我,你还说他在保护我?”何晓冷笑,“你这个人啊,当真不明事理。” “他如果真的打你骂你,欺你伤你,你还会心平气和的与我谈论他?怕是早便气的恨不得杀了他,可我在你的语气里只听出了埋怨,并没有怨恨。” “是人都记仇,一次伤了你,第二次你还会凑上去给他伤吗?” 他自己最有经验,即便是母亲打他骂他,他心中亦有怨恨,更何况其他人。 “他一定也对你好过。” 听众突然想起了自己,他母亲时好时坏,对他也又好又坏,坏的时候他恨不得杀了她,好的时候他又恨不能捧在心尖上,何钰于何晓来说,当也是如此吧。 又又恨。 何晓突然笑了,“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我更了解他的人。” 他说的不错,何钰确实对他好过。 他曾经站在树下,将树上惊慌不安的人接在怀里,手在他背上拍着规律的拍子,细声柔语转移话题。 谁料他正好碰了何钰的逆鳞。 但那时候何钰只是冷漠他,无视他,就像空气似的,既然是空气,又怎么可能上心。 所以他自己听说何钰得了病,熬了两个时辰的汤,那汤熬好,结果撒了,烫的他口尽是血泡,记得何钰赶来时大发雷霆,将所有人都骂了一顿,先是骂他身边的人,说他再不济也是何府的六少爷,连个小子都看不住,留着有什么用? 又蹲下来骂他,先是在他口按了一下,问他疼吗? 他说疼,他便冷笑,说他活该。 何晓一腔热火被浇了个透心凉,事后主母过来送药,指了指那药瓶说,皇上赏赐的,只有三瓶,一瓶在丞相那里,一瓶在何钰那里,还有一瓶被她用完了。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估计以为是炫耀,但是他却听出了别的意思,丞相公务繁忙,已经好几天不在府上,她的用完了,那只能是何钰的。 这种御赐的东西珍惜无比,自己都舍不得用,却给了他,如果何钰真的厌恶他,又怎么会将这东西给他。 即便是主母要求的,他也可以拒绝,主母善解人意,温柔大方,不会勉强他。 所以一定是自愿的,这药瓶才能落到他手里。 人是个奇怪的生物,虽然不知道何钰为什么说一套,做一套,不过向着本心,何晓本就比较关注何钰,自那以后更加关注了。 他跟何钰一个书苑,只不过何钰比他早一步念完,去了皇继续念,何晓还在他原来的书苑念。 书苑经常有些大比小比,有比诗词的,也有比武功的,每次成绩不如意时,夫子便会拿何钰举例子,说何钰是他教过最骄傲的学生,文武双全,尤其是箭术了得。 何晓身体不好,文还行,武跟不上,夫子知道他是何钰的弟弟,叫他找何钰请教。 何晓不敢,但是他会每晚过去看何钰练武,何钰有时候会跟元宝讲剑诀的窍门,箭术的技巧,讲的十分仔细。 他一直以为何钰在教元宝练功,直到有一次在树上睡着,走晚了,平时他酉时就要回去,娘亲担心他,今个儿拖到了戌时,何钰都已经练完了功。 练功容易出汗,元宝端来水给何钰擦汗,一边擦,一边问,“少爷,我又不练功,你每天讲这么仔细干嘛?” 何钰白他一眼,“多嘴。” 那时何晓便隐隐约约有一种觉,何钰不是在教元宝,是在教他。 他早就知道有人偷看,故意练的很慢,叫他能瞧个仔细,眼睛能跟上。 但他刚有这么点小幻想,没过多久又被何钰浇灭,何钰在一场小宴会上与人比箭,故意中了他。 他的箭术如何夫子每天都在吹,说是百发百中一点不为过,天生就是玩游戏的赢家,这些个东西很容易就上手,也就学了几天,已经初具模型,练下来神箭手不过如此。 可他偏偏失手了,除了故意的,何晓想不出别的原因,他去问何钰,何钰告诉他就是故意的,瞧见他就烦。 何晓好不容易重新对何钰燃起了信心,立马又了气,何钰太复杂了,他不知道怎么办? “不知道怎么办就去问,问到他告诉你为止。”听众没忍住,了一嘴。 何晓摇头,“我问过了,他不会说实话的。” “此一时彼一时。” 何晓蓦地抬眼看他,“你帮我问吧,我想知道。” 听众挑眉,“那不行,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去问。” 他们聊天的功夫,船居然靠了岸,听众瞧了一眼岸边,轻笑道,“到北城了,北城没有水,只能走岸道,岸道可不比水路,有无数人觊觎你的银子,要不要雇几个帮手?” 何晓失笑,“求之不得。” 他还有很多话要跟听众说,“对了,你叫什么?” “在下姓顾。” 北城的岸边种了些许花树,风吹过,刮起片片花瓣,落在他肩上,发上,翩翩公子似的,瞧着倒有几分风。 “他说报他的名字你就会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何晓对箭一事耿耿于怀,“你为什么要故意偏?”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