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陆隐川真的出了事,把他认识的人拉出来,按照能帮忙的可能一个个地问过去,凌玉尘铁定是在尾巴上,本就不会有人想到他,更别说是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所以凌玉尘收到信的第一时间,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存心拿他消遣。他没当回事,很快抛之脑后。 但当天夜里他躺在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脑子都是信里那句陆隐川快死了。他一|夜无眠,第二天爬起来脸特臭,收拾好行李就从宗门里溜了。 他决定找陆隐川问个明白,如果陆隐川还活蹦跳,他就把恶作剧的人找出来,杀个千百遍。如果陆隐川真的有难,他英雄救美也不亏。 他算盘打的叮当响,美滋滋的朝着天衍宗出发,刚到半路就发现天衍宗在召集各方势力,动静闹的不小,就连他们魔情宗也在受邀之列。 这个时候,再看那封求救信,它的意义已经截然不同。 凌玉尘提前到了天衍宗,还不等他探听虚实,那些风言风语就传到耳朵里。他明面上和师无为虚以委蛇,暗地里悄悄把天衍宗摸了个遍,总算在今天晚上找到陆隐川。 “你这四周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没有半个人影,却严密地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凌玉尘骄傲道:“也就小爷我聪明,换了旁人,只怕连你的一头发丝都找不到。” 天衍宗加强了院子周围的防控,本来位置就偏,又被阵法隐去,凌玉尘找的不容易,但他只字未提。 “你……”陆隐川不免诧异,不看上一世的情分,这个时候的他和凌玉尘天各一方,并没有过命的情。甚至因为他的警告,魔情宗把人看的死死的,就怕凌玉尘又犯浑。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四面楚歌时,凌玉尘只是收到一封不确定真假的信,就夜兼程地赶来确定他的安危。 “我知道我很好,你不用太动,以身相许就行了,我愿意吃点亏。”凌玉尘笑意轻佻,带了几分玩笑之意。他就是这样,嘴不着调,看上去深情款款,却没多少真心。 当年看上陆隐川,也只是单纯的馋陆隐川的身体。当然,他现在也馋,他打不过,但他可以连蒙带哄。 上辈子陆隐川和他把酒言,对他的子有所了解,早已见怪不怪,直接无视,道:“给我看看那封信。” 陆隐川有些困惑,知道他出事的人不多,知道凌玉尘把他当朋友的人就没有。可求救信还是送到凌玉尘的手上,这让他对这个人的身份起了怀疑。 凌玉尘拿出信,那是一张很普通的宣纸,没有任何的灵力残留,更别说通过灵力追踪。信的内容言简意赅,陆隐川注意到的是笔迹。 写字的人金钩铁画,起笔藏锋一气呵成。 “这是谢陵的字迹?”识海内,陆行渊惊讶出声,因为太过匪夷所思,他有些不敢确定。 饶河和魔情宗不在一个方向,而且谢陵都没见过凌玉尘,怎么可能跑去找他求救? 陆隐川反复确认了字迹,确是谢陵没错。他把纸重新卷起来,道:“可以留给我吗?” 凌玉尘没在意,摆摆手:“随便,我留着也没用。” 陆隐川仔细放好,凌玉尘见状,调侃道:“瞧你小心仔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郎君写给你的书信。” 陆隐川瞥了他一眼,没有反驳。识海内,陆行渊失笑道:“可不就是小君?” 他两的小君。 “这些子天衍宗来了很多势力,我们魔情宗就不说了,还有三尸宗,御兽宗,就连佛宗也被惊动了。这阵仗,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刨了顾家的祖坟,还是削了师无为的命|子?” 凌玉尘是偷摸摸跑进来见陆隐川,他不能待太久,扯皮了一会儿就绕回正事上,就是正经不到三句。 魔情宗可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正派之地,他们自认是门,凌玉尘从小到大,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见过? 陆隐川和天衍宗的矛盾,他认识陆隐川没多久就看出一二,所以他自认自己的猜测有理有据。 陆隐川见他从进来开始就没歇口气,好心给他倒了一杯水。他看的出来凌玉尘是真心想帮他,但他眼下只有猜测,还需要有个人帮他证实。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三年未归。” 陆隐川三年前带着谢陵去游历是天衍宗亲口找的说辞,他此刻借用合情合理。 凌玉尘听的翻了个白眼,他端起茶水润了润喉,问道:“你是不知道自己犯了谁的忌讳,还是不知道天衍宗准备给你按什么罪名?” 天衍宗大动干戈,四方云集,怎么想都不会是简单的事。陆隐川说他不知道,凌玉尘只信了后半句,三年未归。 这三年,陆隐川消失的很彻底,凌玉尘琢磨了一下,大概猜到问题出在那儿了。陆隐川不是不回答,而是他也不确定天衍宗到底有多心黑。 他被关在这里,与世隔绝,很需要消息。 凌玉尘喝完茶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等我消息,我明天还来,别忘了给我留一扇窗。” 凌玉尘起身打开窗户,陆隐川道:“你可以走门。” 凌玉尘瞥他一眼,出孺子不可教的神情:“你懂什么?这叫情趣。”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陆隐川的身上,想骂他不解风|情的话硬是咽回去,道:“算了,原谅你了。” 陆隐川眯了眯眼,他还是觉得自己被骂了。 第三十四章 谢陵的字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出现在了它不该出现的地方,短短两句,没有前因后果,甚至让人一头雾水。并非他不解释,而是他笃定只需要一句陆隐川有难,凌玉尘就会动身前往。 他是那么的自信,自信到陆隐川生了疑心。 上一世,在陆隐川的推波助澜下,获得古妖和仙族传承的谢陵走的顺风顺水,修为突飞猛进,在陆隐川死时,他已经坐到皇朝最高的位置。世间一切,他皆是唾手可得。 不过陆隐川现在回想起来,发现谢陵那个时候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他固然是恨陆隐川,可恨的底是曾经憧憬过,慕过。 他又何尝不想回到当初? 可是在缺少另一半灵魂的情况下,陆隐川对情绪的表达很差,他冰冷地不懂柔和,让谢陵一度以为是他不想再继续演戏,二人的相处变成了针尖对麦芒,浓郁的悲掩盖了一切风月的苗头。 陆隐川走了极端,谢陵又何尝不是? “我死以后,谢陵会痛苦吗?”陆隐川发出疑问,他隐隐有那种觉,但是很模糊,不够真切,也难以描述。 陆行渊愣了愣:“会。” 陆隐川垂眸,道:“所以在我死后,不管他做了什么都不稀奇。” 陆行渊觉得有几分悲凉,他明白陆隐川的意思。 他和陆隐川曾是谢陵生命中的一抹微光,就算最后被他|在心底,也还闪烁着,可以看一看。可他和陆隐川死后,光泯灭在黑暗中,谢陵就算想看一看,也找不到了。 陷入黑暗中,绝望又疯狂的人,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陆隐川回忆道:“你当在悬崖上对他说的话没有问题,但他的回答和过去并不一样。他审视过你的言行,在被你刺后,是有目的地离开,说明他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 原原本本的谢陵是茫然的,痛苦之下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志,挣扎着想要回去问陆隐川为什么。可陆行渊遇见的谢陵并不茫然,他更像是颓废,生无可恋。 这些不一样的地方被陆隐川串联起来,一个和他们情况类似的答案呼之出。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他和凌玉尘能成为朋友,凌玉尘愿意为他出手。 陆行渊心头一跳,蹙眉道:“他怎么办到的?” 陆隐川摇头,这一点他还没有想明白。谢陵身上也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或许是他得了某个机缘逆转时空,也或许是在陆隐川不知道的情况下修行了岁月之术。 “我们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在更改曾经发生过的命运,这也意味着我们扰了既定的未来,不仅我们的命运会发生改变,其他人也是如此。” “比如周摇光和崔命?”陆行渊问道。 上一世,消失在饶河的是御兽宗,周摇光借小蛮在二级宗门面前混了个脸,并了饶河的势力。 但这一世,周摇光遇上陆行渊,成了剑下魂,和陆行渊有接触的御兽宗意外存活下来。 不知不觉间,他们和谢陵,成了命运的变数。 猜到谢陵也有上一世的经验,陆隐川放心不少。不过很快他又想到另一件事,天衍宗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谢陵不会只找一个凌玉尘帮忙,为了达到目的,他说不定还会接触妖族。 妖族视他为棋子,在发现他天赋出众后才有了培养的意思。上一世陆隐川帮忙铺路时,妖族可是必不可少的助力。 但妖族也不是个善茬 ,谢陵眼下这修为能应付吗? 为了处决陆隐川,天衍宗也给妖族送了信。信上只隐晦提及此事关乎陆隐川和谢陵,妖王权衡之下,派出使者前往。 他们一行人乘坐云舟,浩浩地穿过各州各城,领略人族的风光。 这一,他们到了天衍宗附近,云舟行在云端之上,若隐若现。掌舵的族身材魁梧,一口酒一口,眼神微醺,时不时地才会看一眼前方有没有障碍。 “艾五,公子差我问你,还有多久才能到天衍宗?”人身蛇尾的姑娘轻纱薄衣,扭着纤细的肢到船头,她吐着信子往旁边的柱子上一靠,软若无骨。 艾五灌了一口酒,抹了把嘴道:“不出意外,只要半个时辰。” 姑娘盘在柱子上,笑容娇媚,幽绿的竖瞳扫过云端。云舟的速度很快,剥开层层白云,一道明黄|的身影从云层中显出来。 姑娘蛇尾往艾五身上一甩,警戒道:“有人。” 艾五打了个酒嗝,瞥了一眼逐渐清晰的身影,道:“头小子一个,看我撞过去吓他一吓。” 艾五挥出一道灵力注入云舟,云舟像离弦之箭,咻地一下冲出去。云层里的人不躲不避,他就站在云舟的必经之路上,气定神闲。 离得近了,艾五才发现这人和他一样,有着标志的耳和尾,只不过他们灰黑相糅,而这人通体银白,不见一丝杂。 他穿着一身浅黄|的长袍,身有七尺,瘦,模样俊俏,像是不谙世事的世家公子在这云层里了路。 云舟在他身前一尺的距离停下,风拂他的长发,他目光如炬,从头到尾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皇朝十七皇子谢陵,求见妖族使者墨光。” 云舟上的蛇女和艾五一愣,他们以前对谢陵的名字陌生,但三年前谢陵大放异彩后,他们或多或少听过。他是女和仙皇生下的混血,闷声不响十八年,一朝一鸣惊人后,又很快销声匿迹。 艾五的酒意被吓醒了,他看向身边的蛇女,非常委婉道:“我记得他不长这样。” 混血的身上极少会有异族的特征,他们会被人族的血脉同化,觉醒的可能非常的小。或者就是走一个极端,身上留存着异族的特征收不回去,修为微弱。 谢陵不仅天赋不错,还越来越像族,也难怪艾五不敢相信。 蛇女从柱子上下来,伸手把艾五推开:“公子的客人,公子自会判断,你别挡路。” 艾五没有反驳,高大的个子缩在一旁。 谢陵踏上云舟,对蛇女行了个礼:“多谢。” 蛇女绕着他转了一圈,兴奋地吐着信子,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一个与众不同的混血,发了她不小的兴趣。 她给谢陵指了个路,玩味道:“我们少主就在楼上,十七殿下,请!” 蛇女让出道路,没有随行的意思。谢陵神如常,他看向蛇女,目光凌厉,仿佛一眼就看穿蛇女心中所想。 蛇女打了个冷颤,谢陵飘然而去。 妖族使者墨光,是一条活了好几百年的王蛇,他通体漆黑,最讨厌夏天。一入夏,就恨不得把自己摊平在地板上。 谢陵推开他的房门,入目是一颗脸盆大小的蛇头,正盘在身体上方,一双金的竖瞳冷冷地盯着谢陵。 “在下谢陵,不请自来,想和阁下谈笔易。” 墨光吐着信子,竖瞳里出困惑之,圈在身下的蛇尾摇摇摆摆,口吐人言:“你和我印象中的样子差太多,你觉醒了族血脉?”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