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入了,会是什么样的梦呢? 陆行渊不有两分期待,在那微弱的暗香中,他的意识不断地往下沉。 又一次铁链声声响 ,只是这一次陆行渊不是在暗无天的密牢中,而是在一间充馥郁浓香的厢房里,四周披红挂彩,喜气洋洋,如果不是被一细长的铁链锁住脚踝困在此地,陆行渊都要怀疑是有喜事。 厢房外很是嘈杂,隐约有喊打喊杀的兵戈之声,陆行渊一时搞不清楚身在何处,他正扯断铁链,却发现自己灵气全无,成了手无缚之力的凡人。 这就算是梦境,也是很过分的梦境了。 陆行渊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他正疑惑怎么没有看见谢陵,就听见砰的一身,房间的大门被人踹开,光明媚,意气风发的少年提着剑闯进来,他一席修身锦衣,勾出瘦的身,迈着长腿大步走到他的身边。 “公子莫怕,我是来救你的。”这个谢陵没有耳朵,也没有尾巴,像个少年侠客。他蹲下身和陆行渊说话时,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眼睫分明,好看极了。 他仰头凝视着陆行渊,含情脉脉,仿佛下一刻就会亲上来。 陆行渊一头问号,他设想过再见谢陵,又是在前世的命运中打转,却没料到会是超一切现实。 他的徒弟正在梦中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而他似乎就是那个娇弱无力,需要拯救的人。 谢陵是真敢想! “……” 陆行渊觉得自己有点晕,下一刻他真的往后倒去,谢陵手疾眼快搂住他,红的薄纱|绕在他们身边,窗外光正好,他们暧|昧地深情对望,仿佛要僵持到地老天荒。 陆行渊尴尬地不知道该把手往什么地方放,这种烂俗的话本子剧情居然会出现在他身上,他恼怒谢陵胡思想的同时,又因为眼前这状况到羞,脸上一阵燥热。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原本想着要是能再一次进入梦境,就和谢陵坦白,方便换信息,结果…… 这让他还怎么开口?他还怎么敢开口? 第五十一章 陆行渊从来没有那一次像现在这般想从梦中清醒过来。 谢陵的梦很跳跃,上一刻还是英雄救美,深情对望,下一刻他们就是亡命鸳鸯,被人追的上跳下窜。 梦里的一切没有什么逻辑可言,谢陵也没有陆行渊第一次见到他那般清醒,他完全沉寂在这个梦中,无意识地编织,填补。他是仗剑江湖的逍遥客,陆行渊是手无缚之力的病美人,梦里江湖豪情,婉转绵。 在经历被抢,被谢陵救,再被抢,再被谢陵救,中途还顺带绊倒接住转圈圈等一系列的恶俗桥段后,陆行渊走的很安详。 谢陵是梦境的主导,陆行渊不敢贸然点破。他不说是他一个人尴尬,他要是说出来就是他和谢陵一起尴尬,搞不好谢陵直接遁走,他再想入梦就难了。 而且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谢陵这会儿很开心。 哪怕设想的局面里,他因为陆行渊被追杀,他也是笑着的,一副为了陆行渊甘之如饴的样子。 梦境是虚幻,也只有在这不真实的世界里,他才敢肆意妄为。 陆行渊有些心软,陪着他胡闹到最后。 追杀者的屠刀已经近在咫尺,谢陵后背空虚,他要牵制要护人,有些捉襟见肘,陆行渊想到上一次在他梦境里真实的痛,明知这是一场梦,也不忍他受伤。 陆行渊从背后握住谢陵的手,带着他挥动手中的剑,他只是在谢陵的梦里手无缚之力,不是他真的手无缚之力。剑术早已和陆行渊融为一体,悉的剑法让谢陵一怔恍惚,梦境来不及反应,陷入混。 陆行渊着谢陵的手,斟酌道:‘小,我想你了。’ 有句话叫有所思夜有所梦,谢陵能在梦境里编织英雄救美的戏码,可见他心里对陆行渊有所思念,在这样的情况下,陆行渊的这句话并不突兀。 只是有些刺|。 梦里的故事到了尾声,加上陆行渊的推波助澜,梦境光怪陆离,很快陆行渊就觉到悉的失重。 他从上醒来,桌上的灵犀香早已燃尽,窗外坠兔收光,万籁俱寂。 他沉默两息,后知后觉,翻身把头埋进被褥间。 梦之糖,好吃,就是有点费理智。 另一边,在遥远的妖族,谢陵从睡梦中惊醒,半个身体悬在榻外面,一个不留神就从上摔下来。 他背着地,磕在脚踏上,腿还搭在沿边缘。 谢陵没有急着起身,而是就这个姿势盯着头顶雕花的房梁,想起梦里的种种,面红耳赤。 隔,谢陵起了个大早。他到妖族也有些时,妖王有意收他为徒,却被他婉拒。在他心里,这辈子只有陆行渊这个师尊。其他人再厉害,也不能取代。 妖王嘴上说不强求,但心里有些不悦。之后就把谢陵丢给了带他前来的墨光,而不是放在族。 墨光在妖族地位不低,他和谢陵有易在先,自然不会亏待谢陵。为了方便谢陵悉妖族的环境,墨光还把自己的贴身护卫妙妙借给他。 妙妙那在天衍宗围观了谢陵和陆行渊、陆行渊和天衍宗之间的恨情仇,对谢陵是充了兴趣。 她尽心尽力,尽忠职守,做到随叫随到,不叫也到。 谢陵此刻正在院子里处理一些无用的东西,妙妙化作小青蛇飞檐走壁,她倒挂在院中的大树上,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树下的谢陵,越看越觉得谢陵丢弃的东西有些眼。 那不是她见谢陵烦闷,借给谢陵解闷的话本子吗? “谢陵,你在做什么?”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响起,谢陵习以为常地抬头,对上树上垂下来的蛇头,把手上的书往旁边一放,道:“我梦见我师尊了。” 妙妙眼神一亮:“这是好事呀,你都梦见什么了?” 谢陵咬,耳朵轻抿,梦里的故事太过孟浪,他没开口。 妙妙歪了歪脑袋,顺着树干垂下来,关切道:“是不是我之前给你的话本子不行,所以又做噩梦了?没关系,我还有别的。” 小青蛇灵活地从自己的储物戒里叼出新的话本子,丢到谢陵面前的桌子上。话本子在桌面摊开,朗朗乾坤下,封面上的字迹十分清晰。 《霸道师尊俏徒弟》,《我的病美人师尊又在撒娇》,《孽徒和师尊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妙妙就像是在献宝一般,道:“有我在,故事管够。你要是还不喜,你可以说说你的要求,我给你写。” 妙妙幻化出人身,坐在树枝上,掏出笔和纸,笑的两眼弯弯:“本姑娘包君意。” 谢陵心虚不假,可是看着热心又八卦的妙妙,不自觉地笑了笑。他翻动她给的那些光看名字就显得离谱的话本子,一时无言,脑海里闪过的是荒唐的梦境。 “我有些想他了。”谢陵轻声低语。 妙妙出为难的神情,用笔挠了挠头道:“那需要我帮你画出来吗?破厄剑尊修为高深,我画他可能有些吃力。” 谢陵摇头:“我闭上眼,脑子都是他的样子,就算没有画像,我也不会忘记。” 妙妙似懂非懂,她会写故事,会画画,会描绘情,却依旧难以理解情的深奥。 陆行渊在魔族修养了两,身上的伤势好的差不多。在这期间,除了玄弋和梅洛雪外,他没见过任何的魔族。 本以为梅洛雪是想循序渐进,给他一个适应的机会,结果却是他大好后,直接召集魔族高层,让他们速来参拜。 不算明亮的屋子里挤了魔族的各方巨头,他们有男有女,修为皆在归墟以上,其中还有两人和梅洛雪旗鼓相当。 陆行渊被梅洛雪强行在首座,做为屋子里唯一没有长出魔角的人,在众人探究质疑的视线里,他淡定道:“依着辈分,诸位都是我的长辈,今无酒,就以薄茶一杯拜见诸位。” 陆行渊没有拿乔摆谱,也没有做小伏低。他是陆晚夜之子,就算魔族现在不认可他,他也不能坠了陆晚夜的名声。 座下的魔族还在盯着他,一个个看的入了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梅洛雪轻咳一声,道:“都傻了吗?少主敬你们茶,你们的表示呢?” 大魔们如梦初醒,纷纷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少主真客气,早知道我就带上几坛好酒,痛痛快快地喝一次。”族里出名的老酒鬼回味着寡淡的茶水,懊恼不能和陆行渊喝上几杯。 “少主真好看,像魔君,要是魔君也能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该有多好。”秀丽斯文的女魔靠着梅洛雪,说着说着就伤起来。 “听说少主这些年在人族受了气?那群王八羔子真就欺负我们魔族不知道情况。等这次出去,我一定闹他个犬不宁,好好给少主出出气!” 身材魁梧高大的魔族勇士摩拳擦掌,陆行渊的事梅洛雪之前已经知会过,他们心里有数,本来已经下去的怒气瞧见陆行渊消瘦的身影又忍不住冒出来。 陆行渊有些诧异,因为身份的问题,他在天衍宗受过师无为不少言语上的羞辱。所以在见其他魔族之前,他做好了不被待见、被刁难的准备。 可是魔族没有,陆行渊能受到他们真切的情意,他们是真正的担心他,接纳他,而不是口头上虚情假意,两面三刀。 对于他的到来,魔族有过议论和猜忌,但知道他的遭遇后,那些非议逐渐消失。 魔族的族群规模一直以来都不如人族和妖族,他们内部就算有矛盾,也是关起门来自己的矛盾,需要一致对外时,一定会拧成一股绳。 魔族格外在乎自己的族人,在他们的眼里,陆行渊是落在外的孩子,两百年来没有亲族,没有后盾,受尽刁难,这让他们又心疼又愤怒。 “好在你已经回来了,以后没有人再敢欺负你。”倚靠着梅洛雪的女魔温声道:“你有什么需要,别和我们客气。” 女魔看上去年轻貌美,却和陆晚夜同辈。她同梅洛雪关系要好,是个温柔又多愁善的人。 陆晚夜走的早,剩下这一个孩子,不过两百来岁,她越看越母大发,生出护犊子的心思。 其他魔族也差不多是这样,在他们眼里,陆行渊没有他们那么彪悍,他身上有几分属于人族的致,没有魔角衬托,那种小辈的觉就更明显了。 他们心大发,忽略了眼前的陆行渊是渡劫期的大能,在人族也是赫赫有名的破厄剑尊。他早已独立成长为参天大树,众人却只想着化身巨人,把他看成小树苗,心呵护。 迟来的亲族情分让陆行渊五味杂陈,原来这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成长。 可他早已不是孩子,他的童年结束在被天衍宗带走之时。王死去,兄弟也因他而亡。 梅洛雪察觉到陆行渊的异样,放下茶碗道:“行了,你们人也看了,茶也喝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杵在这儿了。” 屋子里挤了魔族,有些不通风,梅洛雪不客气地赶人道:“又不是只给你们看这一眼。” 陆行渊是回家,不是走亲访友,以后多得是见面的机会。众人没有反驳,恋恋不舍地离开。 陆行渊想要起身相送,却被梅洛雪一把按在椅子上。 等众人走光了,梅洛雪端起自己的那杯茶,轻抿一口道:“大家对你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难免会把你当成孩子。你也不用在意,你多出去走走,过个三五他们就没这样的想法了。” 陆行渊轻嗯一声:“我明白。” 梅洛雪抬眸扫了他一眼,严肃道:“你不明白,你不仅回家了,还得继承魔君的位置。孩子怎么能登上君王的位置?” 陆行渊神一凝,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事。陆晚夜之后,梅洛雪是魔族的当家人,魔族并非群龙无首。魔君这个位置是能者而居,不是世袭。 梅洛雪会说出这句话,就是要把魔君的位置让给他。 陆行渊不解道:“小姑这是何意?” 梅洛雪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她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样东西郑重地给陆行渊,道:“这东西我替你保管了两百多年,是时候还给你了。他是你爹留给你的最后一件遗物,虽然有点晚,但这是他的一番心意,你收好。” 陆行渊接过东西一看,眼眶微热,那是一块雕细琢的长命锁,耗费了陆晚夜近一年的心血,是陆晚夜对他最朴素简单又含意的期望。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