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义愣了一下,他抬头看过去,熙熙攘攘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她全身裹在黑袍内,气息和魔族有些相似。 难道魔族不止梅洛雪一个真君? 梅洛雪也发现了这|入他们占据的第三人,淡淡地扫了一眼,道:“看来仙皇阁下不是真心留我们做客,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会厚着脸皮继续留下。青山不改,绿水长,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 梅洛雪甚至礼貌地行了个礼,她最后那句话不仅是说给谢道义听,也是说给在场的其他人听。 他们魔族东山再起,所有的一切,早晚会讨回来。 谢道义当然听出那隐藏的威胁,他刚要有所动作,那股陌生的气息又探出来,很显然,对方就是为了阻止他。 一对一谢道义还能一拼,一对二明显不行。 黑衣人的气息只锁定谢道义,其他人没有察觉。梅洛雪看着他吃瘪,开心地让魔族带着陆行渊离开,大摇大摆地,在谢道义的面前全身而退。 “父皇!”谢廉心如死灰,他看着谢道义无动于衷,心里一时百集。 难道这一切在他父皇的眼里,真的还不算什么吗? 谢道义眉头紧锁,他没有回答,而是散发出灵力,向角落里的黑衣人。 “你是谁?”谢道义问道:“为什么阻拦我?” 黑衣人回头扫了谢道义一眼,一言不发,直接消失在原地。她来时无声无息,去时同样难以追踪,谢道义的力量扑了个空,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深坑。 “该死!”谢道义再也没能抑住内心的怒火,身前的桌子被灵力碾碎。 一场庆的宴席在鲜血中落下帷幕,喜堂的帷幔还没到该撤下的时候,就要换上白的丧幡。前来祝贺的人到了这一步,也变成了吊唁。 魔族的力量在这段时间遍布在离开皇朝的路上,陆行渊他们从皇朝撤出后,没有停留直接离开。他们的目的是最近的安全落脚点,陆行渊的伤势拖不得,大概是失血过多,他半路上就昏过去。 梅洛雪给他止了血,又安排人扫清后面的尾巴。 等陆行渊醒来已经是一天以后,跟踪他们的势力被全部解决,怀竹和游风前来和他们汇合。 他们占据了一个地势偏远的小城,以此为新的据点。 陆行渊醒来时,梅洛雪他们正在商议之后怎么办。他们这一次彻底和皇朝,天衍宗宣战,之后免不了要有纷争。 怀竹在皇朝的探子联系上沈炽,他们从沈炽的嘴里知道现在皇朝的局势有些紧张,不少势力吊唁后直接离开,剩下的不是和陆行渊有关系,想了解陆行渊的情况,就是想和谢道义联手,在这里面分杯羹。 卫家对谢道义放走陆行渊等人反应强烈,本以为是飞黄腾达的机会,结果最后损失惨重。卫元道很不甘心,请出卫家老祖卫天锦,想要迫谢道义出面。 谢道义最终只说会给他们白袍卫,但寻仇要他们自己来。 白袍卫是谢道义的亲兵,这种待遇也算是一种重视,卫家最终选择了接受。大概过不了几,卫家就会来和魔族战斗。 梅洛雪对此的想法是让他们有来无回,直接灭掉这一个世家,卫家老祖可以给她,反正打起来她不会吃亏。 陆行渊醒后,梅洛雪和他提了提,陆行渊没有反对。他对这些人和事没有多余的慈悲心,他们想要复仇,那他们来好了。 吕年的葬礼是在谢廉的府上举办,除了皇家的几个兄弟外,就只剩下天衍宗的弟子吊唁。师无为并没有带着人回去,沈炽偶然听谢遥提起,他们要选人进入皇朝掌握的一个秘境。 陆行渊知道这个秘境,最高的修为限制是化神,最低的修为限制是问道,谢遥和谢陵刚好都在这里面。 想到谢陵,陆行渊心底一颤。他们离开的仓促,本就没有和谢陵的机会。他在皇朝闹出这些事后,也不知道谢陵的处境怎么样。 虽然疾风还在谢陵身边,但毕竟是妖兽,很多时候没有那么方便。 这次秘境打开,以谢道义的子,多半会让谢陵也去。在那里面,死生有命。 “小姑,我想离开两天,有点私事要处理。” 窗外月高悬,万籁俱静,陆行渊迫切的想要见到谢陵。 梅洛雪啊了一声,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好好躺着,在你的伤养好之前,别说离开,就是魔族的战斗我都不会让你参与。” 梅洛雪身为大夫,不杀人的时候,治病救人有自己的固执。 陆行渊本就没心思继续躺在这里,道:“我必须去。” 梅洛雪拿过房间里的铜镜,举到陆行渊面前,道:“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再给我说一遍你要干嘛?” 镜子里的人穿着里衣,面苍白,无血,长发披散在肩上,憔悴而病弱。陆行渊愣了愣神,他很久没见过自己这幅模样了。 梅洛雪见他安静下来,道:“是要去见你徒弟吗?阿渊,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洛雪没有称呼陆行渊为君上,这个时候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关切自己孩子的长辈,担心而不安。 陆行渊抿垂首,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小姑,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陆行渊刚在皇朝闹出那么多的事,魔族眼下也正士气高涨,如果他在这个时候说出和谢陵的关系,只会让魔族到自己被背刺。谢陵还在谢道义的羽翼下,最起码要等他离开才能说这些事。 梅洛雪沉默,其实就算陆行渊不说,她也从谢陵的眼泪和陆行渊迫切想要见他的心情中猜到一二。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再养两天我就放你去。”梅洛雪做出让步,说是让陆行渊去,但实际她也会暗中跟随,确保他的安危。 陆行渊犹豫了一下,道:“一天。” 皇朝的秘境就在这一两天,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沈炽还在谢遥身边。”仿佛是担心梅洛雪不同意,陆行渊又道:“我们的身份短时间内换不回来,如果谢遥进入秘境,他的位置就需要变动。” 沈炽不是需要提线的木偶,必要的情况下他知道随机应变。梅洛雪知道陆行渊只是在找一个借口,她没有拆穿他,叹了口气,道:“随你。” 情的事没梅洛雪很难开口,但治病救人她是专业的。陆行渊缩短时间,她就得给他下一剂猛药。 “你早点休息,这一天就什么都别想。”梅洛雪打了招呼,关上门离开。 清冷的月落在庭院间,梅洛雪给陆行渊炼制新的丹药。她做事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身边,她的院子稍显僻静。 炙热的火元素中多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寒意,专心炼药的梅洛雪睁开眼,转头看向窗外。 半开的窗户边多了一道一人,一身的黑袍几乎要和夜融为一体。 梅洛雪没有紧张,她从榻上起身,走到窗边,撑开窗户。屋子里的灯光跃出去,那道身影变得清晰,俨然是在喜宴下帮助他们离开的人。 梅洛雪的神情有些复杂,她倚着窗,和那人隔着墙壁靠在一起。 “你来做什么?怎么看都不像是担心阿渊的伤势。”梅洛雪先开口,道:“看见自己的儿子和旧情|人对峙,你是什么觉?云棠。” 梅洛雪说出对方的身份,黑衣人拢了拢衣袍,没有否认。 梅洛雪似乎习惯了她这个样子,道:“之前听说你和谢道义在饶河发生争执,你下落不明,没想到你也会去参加喜宴,还是说因为儿子在那儿,所以你想去看看?” 梅洛雪这话存了两分挤兑的心思,遇见云棠完全在意料之外,更让她诧异的是,在大殿上一眼扫过,她竟然就能猜到那是云棠。 她们已经两百多年没见了,最后留下的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她也曾有过怨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情逐渐变淡了,就连怨恨也学着放下。 “我有些事需要确认。”云棠的声音有些哑,和以往的清冷有很大的不同,像是喉咙受了伤没有好。 梅洛雪敛去神间的玩味,云棠道:“小川已经踏出那一步,他以后就麻烦你了。” “我说你这样真的好吗?”梅洛雪郁闷道:“他到底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你和我师兄两个人在做什么我不管,可就这样丢下他,你于心何忍?” 云棠身体轻颤,她靠着墙,站在院子里沉默良久,月落在她脚边,留下一条明显的明暗分割线,她在黑暗之中,无法触及。 陆行渊早已不是需要她在身边陪伴的孩子,他从她设置的囚笼里走出去,等待他的是更远的将来。 他在成长,云棠也不能退缩。 “我走了。”云棠低声道。 梅洛雪愣了愣:“有没有搞错,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的?” 云棠顿住,微微回头,道:“过去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告诉他了。” 如果他问的话。 梅洛雪没说话了,她看着云棠的背影扔出一瓶丹药,道:“不知道你伤势怎么样,但这是我炼制的伤药中最好的,希望能帮到你。” 云棠接住,道了一声谢谢,完全消失在夜中。 梅洛雪在窗边站了许久,她没问云棠要去什么地方,也没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不是云棠不愿意回答,而是她问不出口。 在陆晚夜死后,梅洛雪面对灵气渐复苏的荒域,隐约明白摆在陆晚夜和云棠面前的不是路,而是深渊。但即便如此,他们两个人也得走出一条路来,因为只有他们走过去,陆行渊才有方向。 云棠的离去是为了不让陆行渊在雾中失,他需要承载父母的期望走的更远才行。 “哎!”梅洛雪叹息一声:“头疼。” 不管是当魔君还是带孩子,都不是她擅长的事,可她已经是最后一人,她撂挑子就没人管了。 皇城内气氛有些抑,魔族带来的冲击导致皇城上下人心惶惶。吕年的葬礼上,十几个兄弟间相顾无言,任何安的话对此刻的谢廉而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更何况还不是真心的话语。 谢廉成了未亡人,有人说是因为陆行渊挑的时间太寸了,但凡早一点,谢廉都能和吕年撇清关系。 为了顾全谢道义的颜面,谢陵也去了灵堂,但只上了一炷香就回来了。他把自己关在那个荒凉的院子里,冰雪覆盖过的庭院,那些青翠的竹子也褪|去几分生机,显得有些无打采。 谢陵就坐在台阶上,脚下是厚厚的积雪,一的光不足以让它融化,之后雨绵绵更是如此。 寒风刺骨,刮在脸上生疼,谢陵没有用灵力抵御,就这样暴在风雪中。 陆行渊消息全无,他想过入梦,但这一次梦境没有反应。他手下的妖族探子被魔族察觉,不敢靠的太近,也没有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空的庭院只有自己,谢陵发现他是那么的无力。他曾以为只要他想,他就可以不断地靠近陆行渊,但实际他错了。 他之所以能够轻易地接近了解,是因为陆行渊对着他敞开怀抱,毫无防备。当陆行渊失去意识后,他们之间就会出现一堵难以跨越的人墙,他再也去不到他身边。 那种被妨碍的无力挣扎深深地刺痛了谢陵,归结底是现在的他太弱了。因为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会被人摆布人生。 才会无法触及陆行渊。 谢陵厌恶这样的自己,他真的很想陆行渊,很想不顾一切地离开这座城,冲破重重障碍拥抱他。 可是每当这样的念头在心里翻腾,理智都会冷酷地冒出来,让他意识到冲动不能解决一切。 他克制心里的情,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每天做着该做的事。 吕年之死,卫家的惨烈,这些带血的棋子让谢道义和师无为再一次联合起来。但那个联盟不再牢固,虽然不到摇摇坠的地步,但也布了裂痕。 谢道义准备开启秘境,他的打算是让所有的儿女都进入其中。 那是谢陵上辈子没有触及的领域,这一世他不想放弃,因为进入其中就意味着有变强的机会。 他需要力量,足以扫清他和陆行渊之间那些阻碍的力量。 夜里风雨更急,谢陵了手臂。他站起来活动僵硬的身体,回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间。他蜷缩在上,就算失眠也想尽快入睡,因为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只有入睡才有见到陆行渊的机会。 狂风拍打着窗户,雨落声急。 没有点灯的漆黑夜中,有一道身影浮现在谢陵的边。他看着躺在上的谢陵,依旧是自己最喜的,蜷缩在一起的姿势,耳朵耷拉着,委屈又伤心。 陆行渊呼一滞,他伸出手握住谢陵冰冷的手指,在黑暗中看了他许久。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