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香抱着刚月的婴儿被男人扯着手臂一路不间断地跑,她们身后不远处是熊熊的烈火,燃烧着曾经威名赫赫的列将军府,照亮这无月无星的黑夜,滚滚浓烟又如罪恶的遮羞布将哭喊声掩埋…… 从城中跑到郊外树林,跑了不知几个时辰,蓉香的手脚早已酸痛不堪,每一步都如走在刀刃上一般钻心的痛。 但她不敢要求男人停下让她歇息,她知道他们身后随时可能会有追兵赶来,怀里不哭不啼的婴儿也睁着黑亮如黑曜石的眼睛看着她,提醒着她,她必须继续跑,才能对得起将军夫人泣血的托付,才能对得起将军府里被屠杀殆尽的冤魂们…… 终于男人停下了,他带蓉香摸进一个的山里。为了不被发现,他们不能点火,只能靠着山里微乎其微的一点天光找一片平缓的石地稍作休息。 “这里他们应该暂时找不到,等天亮了我再出去探路。”这是蓉香第一次听到男人说话,声音很低很沉,却莫名让人觉得很稳很可靠。 “好。”蓉香也低声应道。 一时间山里只剩蓉香和男人劫后余生的息声。 “……我叫蓉香,是新来的娘,你叫什么名字?”蓉香突然问道。 “……默羽,侍卫。” 默羽只冷淡地说了四个字,但蓉香却突然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被默羽下意识狠狠打开,“你干什么?!” 蓉香手被打痛了也没生气,她只是问:“你是不是哪受伤了?你额头很烫,是发烧了。” 刚刚静默的那会儿,蓉香听默羽的呼声不对,就猜他应该是受伤了,只是一直强撑着。 默羽没说话,默认了。 不知他是原本就如此惜字如金,还是他已伤重到无法说话,这府昏暗,他不说蓉香也看不到,她只能探身越过默羽,在他旁边摸索。 默羽贴着墙一动不敢动,有些惊慌地说:“你,你干什么?” 蓉香在这穷途末路的环境里竟被默羽逗笑了,她猜这侍卫虽然看着人高马大,但应该年纪还小,所以才对女人如此羞涩。 “你是不是只会说这四个字啊?”蓉香打趣了一句,摸到默羽身边的剑就坐回了原位。她侧身开外裙,用剑一划,在干净的内裙裙摆处裁出一条长布来。 “你是要自己告诉我哪伤了还是想我来摸?” 默羽沉默了一会儿,夺过蓉香手里的布,“我自己来就好。” 蓉香也不强求,算着时间天应该快亮了,她奔波了一晚,也是疲力尽得很,抱着婴儿缩在一角就睡了过去。 蓉香睡得并不安稳,光透过山的孔照到她的时候,她立刻就醒了。 看到身边的婴儿还在酣睡,而默羽也低头坐在角落里一晃一晃地睡着,蓉香稍稍安心了。她摸了下婴儿,确认孩子没事,便起身走到默羽身边。 这还是蓉香第一次认真打量默羽的脸。 看着年纪确实不大也就十七八的样子,但剑眉星目,已是十分俊俏的模样,只是一脸疲累辛劳。他身上深的侍卫服沾染了很多污秽,只有左手臂处突兀地胡包了一圈白布,有血迹隐隐透出。 这孩子也不会包扎啊,蓉香无奈摇头,伸手轻轻戳了戳默羽,想把他叫醒重新包扎一下,还得商量之后该怎么办。 却不想这轻轻的一戳就把默羽戳倒在地,紧蹙的眉头紧闭的双眼,毫无清醒的迹象。 “默羽!”蓉香心里一紧摸上默羽的额头,果不其然,比昨夜更是烫了许多。 蓉香皱眉,干脆把默羽的衣服全解开,这才发现他不但手臂受了剑伤,腹部也有一处贯穿伤,血把衣服都染黑了。 这样下去不行。蓉香把默羽的衣服给他草草合上,起身出了山。 山位于半山,前杂草丛生,也不知道昨晚那么黑,默羽是怎么发现的。 蓉香一路走一路做标记,走了半晌终于找到了一些可以消毒止血的草药,只可惜现在是夏天,山间野果很多都没成,她也没找到水。 担心里的一大一小,蓉香不敢走太远,捧着手里酸涩的果子和草药转身按标记回了山。 还没到门口,蓉香就听到里面婴儿啼哭的声音,肯定是孩子醒了饿了。 蓉香一着急拨开杂草小跑进里,一进去一道亮光就横空划过停在她脖子前。 “啊!”蓉香惊叫出声,冰凉的剑锋贴着她的皮肤,她只能梗着脖子,缓缓转头,只见默羽贴着墙站在门,举着剑看她,但下一秒剑和人就同时倒了下去。 默羽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他像一直沉浮在水山火海中,能听到受到外界,却听不真切也触不真切,想睡睡不过去,想醒也醒不过来……直到有什么东西被进了他的嘴里,软软的糯糯的,有香甜的体顺着那个东西进他的嘴里,滋润了他一直以来干渴到几乎枯竭的身体,给了他力量,他不由自主地主动取着,想要更多,更多…… “别咬,别咬……”蓉香轻拍默羽的脸,他却越咬越紧像个狗,咬得蓉香生疼,忍不住开始掰他的下巴才终于让他松了口。 “属狗的吗……”蓉香皱着眉小心翼翼地着右的牙印。 默羽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他躺在蓉香的腿上,脸上是蓉香的圆滚的酥,右头处有一圈牙印,一看就不是小孩的牙…… “你……”蓉香没想到默羽居然会在这个时候醒来,她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被默羽一把推开,他自己则翻滚到一旁。 “你干什么!”默羽捂着自己的眼睛像被强迫的黄花大闺女一样大喊道。 “你小点声!”蓉香赶紧把衣服穿好,背过身假装是在看孩子,“别把孩子吵醒了。” “你,你居然……”默羽一想到刚刚的香画面,脸脖子耳朵没一处是不红的,身上的痛早就忘诸脑后,只觉得羞愧无比,“你怎么能……” “都跟你说小声点!”蓉香恼羞成怒,愤愤道,“那不然我要怎么办,给你敷了药也一直不醒,又不能喂你果子,这附近也找不到水喝,你说我能怎么办。早不醒晚不醒,偏偏那个时候醒,我还没怪你呢,你倒是委屈起来了……” 蓉香越想越委屈,虽然她是有一个孩子的寡妇,但年纪也就才二十而已,给默羽喂她的母是万不得已的办法,谁曾想被救的人不恩也就罢了还生起气来了。 “既然你醒了,”蓉香抱起孩子站起身,背对着默羽冷冷地说,“那我就走了。” “等等!”默羽放下遮着眼睛的手站起身,虽然依旧很难为情,但他明白蓉香肯定也是为了救自己,不然她早可以抱着孩子走了。只是默羽也说不出道歉或者道谢的话,只能硬邦邦地说,“夫人既把你们托付于我,我就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还保护呢,要不是我,你早病死了。蓉香心里翻了个白眼,转身看默羽,“那现在怎么办?” 默羽完全不敢直视蓉香,偏头看别处,结结巴巴道:“我,我出去看看情况。”说完像个螃蟹一般侧着身子绕过蓉香跑出了山,一点没了刚刚还伤重不醒的样子。 蓉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骂了一句,“呆子。” 默羽一口气跑了老远,才觉出痛来停下。他看了自己身上一圈,发现间和手臂的伤都敷了药被用柔软的白布仔细包扎了,这才想起刚刚瞥见蓉香薄薄的丝质外裙下是的小腿,都算得上是衣不蔽体了。 思及此,默羽着急了,他不顾伤痛运用轻功奔向山的另一面,寻见一座农房,他进屋翻了些衣服食物又留下了些银钱就匆匆赶回了山里。 蓉香还在里一边吃早上剩的野果一边逗睡醒的孩子,见默羽带着一堆东西回来还惊讶的。 “别吃那个了。”默羽把东西递给蓉香,“换套衣服,吃这个吧。” 蓉香接过东西,看见衣服上面放着的几个红薯忍不住笑了,“这是生的啊,怎么吃啊?”她旁边的婴儿因为她的笑也“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啊?”默羽一愣,傻傻地问,“那要怎么?” 看来这呆子不但没怎么见过女人也没怎么进过厨房,蓉香摇摇头,问:“外面怎么样?还有人在追我们吗?” 说到这个,默羽认真了起来,“我暂时没有发现追兵,他们应该还没发现少爷和兵符不见了,我们要趁他们发现之前离开潞城去茗城……” “我要回家。” “什么?” “我女儿还在邻居家,我要带她一起走。”蓉香坚定地看着默羽。 “你,”默羽傻了,“你还有个孩子?那你丈夫……” “我是娘啊,当然有孩子……”说到一半,蓉香放弃了,这呆子真的没什么常识的样子,“我是寡妇,怀孕的时候老家发大水,我丈夫淹死了,我是逃到潞城来的,幸得将军夫人怜,我才能生下我女儿鹿儿,为报答夫人我才来将军府当娘的。这么说你懂了吗?” 默羽点点头,转身出了山。 蓉香有些不解,怎么觉这呆子忽然好像变开心了。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