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导,我们还要走多久才到啊?” 乔越在身后不断哀嚎,手里的三脚架让他小臂酸麻到快要失去知觉。 三脚架其实不重,坏在一行人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山路。 山路蜿蜒曲折,一眼望过去,只能看见路的尽头消失在拐角处,等走到尽头,等着他们的又是一条隐入山林的小路。 路接着路,仿佛走不到头。 俞舟舟回头看了一眼乔越,指着他旁边的宋榕说:“人家宋榕一个人扛两台机子,一声不吭,就你话多。” “那是因为他傻。”乔越忿忿道。 “你才傻。” 宋榕虽然大多时候都一言不发,但面对乔越“人身攻击”的时候还是会不冷不热地反驳一句。 乔越看着宋榕一米九的身高,心里发怵,不敢多说,偏过头“嘁”了一声。 俞舟舟他们三人被公司布置完成一个纪录片的拍摄企划,关于深山养蜂人的常生活。 于是他们乖乖地在村子里待了半个多月,早起,跟在拍摄对象身后上山下山,十来天下来,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瘦了好几斤。 今天终于结束了最后的素材拍摄,乔越原本打算乘车回市区,但临行前俞舟舟提出需要多拍些空镜,提议回程时多走一段路,到下个路口就打车返回。 但是,现在的他们路了。 “俞导,你真的没骗我吗?这条路真的能走出去?”乔越已经带了哭腔,几乎是在控诉般质问着俞舟舟。 俞舟舟心虚地盯着手机,小声说:“按道理……我们没有走错。” 地图上的光标明明白白地指向前方。 “还有三百米,”俞舟舟继续往前走,“最多三百米我们应该就能到大路上了。” 其实她也不能确定,至少视线范围内怎么看都还在深山的重重树荫处,可是眼下没有其它办法,只能往前走。 “我们先歇歇吧。”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说话的宋榕突然道。 俞舟舟看向他,关切问:“宋榕,你累了吗?” 为了方便拍摄,他们带的设备并不多,大多都在了宋榕一个人身上。 “嗯,”宋榕点点头,放下背包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器材都被他放在了脚边,紧紧地靠在他小腿上。 乔越看见宋榕坐下,扒拉着身旁的树干仰天痛哭,“俞导,你看到了吧?宋榕这种怪物都累的不成人形了……” 听见乔越的话,俞舟舟眼皮一跳,总觉的乔越话里话外都在埋怨她多补充一些空镜的提议。 乔越的抱怨没错,虽然俞舟舟不太想承认。如果没有那个提议,他们也不至于这个时间还在山里漫无目的地转。 山里除了风声和鸟叫,几乎听不见其它的声音,光影空明,倒映在各处。 谁看了都要称赞一句风景秀丽。 可惜此时筋疲力尽的三人都没有那个欣赏的心情。 他们就这么各自找了块地方作短暂的休息。 “俞导。”乔越喊道。 “怎么了……”俞舟舟研究着手机上的地图,漫不经心地回应着。 “那边好像有人。” 宋榕睁开眼,顺着乔越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灌木遮挡的另一端有一条潺潺过的小溪。 而溪边隐约有人走动的影子。 “我去看看。”宋榕率先起身。 “我也去。” 乔越慌慌张张地跟在他身后,两人刚走出几步,俞舟舟叫住他俩,“等等,找个地方观察一下。万一……” 万一不是什么好人呢? 或者说,万一不是人呢? “俞导说的有道理。”乔越竖了个大拇指,后退半步,将宋榕往前一推说,“大个子,你去观察下。” “……” 宋榕没说什么,弯下拨开遮挡的树枝,慢慢地朝小溪边走去。 俞舟舟和乔越两人隔了一段距离,小心翼翼地跟在宋榕身后,努力不发出一丁点异响。 由于距离的拉近,小溪的水声逐渐清晰,哗啦啦地钻进了俞舟舟的耳膜。 “哗啦啦啦啦,天在下雨——” 有人在溪边唱歌? 宋榕脚步一顿,站在原地听见那人接着唱道:“哗啦啦啦啦,云在哭泣——”,随后果断放弃了警戒状态直直迈过灌木丛。 “哗啦啦啦啦,滴入……”溪边的人正在洗手,听见响动猛地抬头问道,“谁?” 视野中出现了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周崇心下一惊,快速起身警惕地看向来人。 没等他开口询问宋榕的来历,俞舟舟和乔越也紧接着探出头来,出现在小溪边。 原本寂静空旷的溪边此刻一下子多了三个人。 周崇隔了条溪水的宽度与他们相望,眼底全是不解。 “你好,”俞舟舟向前一步,开口解释,“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我们是来这边拍摄纪录片的工作组,一不小心……路了。” 说完后她有些紧张地观察着周崇的反应,希望能打消他眼底的疑虑。 宋榕瞥了一眼身旁的俞舟舟,附和道:“嗯,我们路了。” 剩下的乔越一脸怨念地盯着周崇,仿佛在用眼神告诉他: 他们真的路了。 周崇没有说话,默默地打量着面前的三人。 他们脚边沾了灌木丛中的苍耳,头发上还有几片树叶,怎么看都显得十分狈,同时也为他们的话增加了一丝可信度。 不过………周崇眼底疑惑更深。 “这里离大路边只有三百米,直走就到了……你们哪门子的路?” 说完了他还不忘补刀,指着一个角落说:“这个呢?没看到吗?” 周崇手指的方向立着一块显眼的指示牌,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前方三百米处便到公路。 如果显眼,如此简单。 一阵风吹过,树荫间的树叶沙沙作响,几片绿叶跌落到溪水上,顺而下。 万物安逸且宁静,俞舟舟张了张嘴,硬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宋榕沉默了片刻,立即转过身原路返回,去拿还靠在石头边的摄影器材。 乔越跟在宋榕后面,临走前还拍了拍俞舟舟的肩膀说:“俞导,地图没骗我们。” 溪边剩下了面面相觑的两人。 面对周崇探究的视线,俞舟舟只觉得背脊发凉,尴尬地笑了几声后说了实话:“我们一直都没看见。” “是吗?” “总之,”俞舟舟打断周崇看白痴般的目光,想要抓紧逃离现场,“还是谢谢你了,我们就先走了。” “等一下。”周崇叫住准备重新钻进灌木丛的俞舟舟。 “嗯?还有什么事吗?” 俞舟舟趴在灌木丛边回过头,头发上的树叶被碰掉了几片。 “我的车就停在路边,可以顺路带你们一起回市区。” 周崇以为自己的提议会被俞舟舟心喜地答应,但迟迟没有听见她的回答,定睛看过去,只看见一道狐疑的目光。 风水轮转,竟然警惕回了他头上。 “不坐算了。”周崇本就是顺嘴一提。 “坐!”俞舟舟半个身子转进灌木丛里,声音闷闷地传来,“我去叫他们。” 白掉的馅饼哪有不吃的道理,天塌下来了也有宋榕一米九的身高顶着。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