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川的眼底总是空的。 俞舟舟七岁时第一次在花园里看见这个沉默坐在角落的人时，她只觉得奇怪，奇怪世界上有这样一双漠然的眼睛。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俞舟舟爬进滑梯下，凑近沉川问。 沉川被突然闯进的女孩吓了一大跳，睁大眼睛看着女孩 头大汗地挤到他面前。 盛夏 光无比蛮横，连滑梯都能穿透，让厚厚的塑料面板也透着光。 两人面对面坐在狭小的空间里，彼此好奇地对视着。 沉川一动不动地盯着俞舟舟，半天没说一句话。 “喂，”俞舟舟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继续问，“你不会说话吗？” 那天的俞舟舟穿了一件浅绿 的棉麻短袖，领口被汗水浸 了大片，脚上的白运动鞋前全是花丛中沾上的泥土。 而沉川身上却一滴汗都没有，长长的睫 轻颤，右眼下方有着一颗小痣，默默地向后坐了坐，拉开与来人的距离，垂下眼睑不再看俞舟舟。 俞舟舟歪着头端详着眼前的小男生，脑海中浮现出绘本上看见的卡通人物。 是王子还是公主？ 她刚想开口，忽然鼻尖发 ，紧接着打了一个响亮的 嚏。 这下彻底惹恼了沉川。 他皱着眉头，一副生气的模样，推了推俞舟舟的肩膀，想让她离开。 “你想让我离开？”俞舟舟领会到了沉川动作的含义，嘴角弯起一抹笑，又往前凑了凑，“我偏不。” 见识到了俞舟舟的蛮不讲理，沉川弯 起身，想自己离开滑梯下面。 一只脚刚踏到了外面，垂在身侧的手腕便被人一把抓住。 沉川回过头，皱着的眉头没有过半秒松懈，看见俞舟舟仰着脸，毫不在意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透的碎发贴在脸颊边，整张脸都因为剧烈运动后变得通红，手心热粘腻，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腕。 一股闷气出现在了沉川心里。 “我才不告诉你。”沉川鼓起勇气甩开俞舟舟的手，跑开前还不忘留下一句“讨厌鬼”。 那是七岁的沉川能想到的最恶毒的骂人词语。 小男孩踩着一尘不染的运动鞋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夏天的烈里，恨不得立马逃 滑梯下那个追问他名字的“恶魔”。 看着沉川离去的背影，俞舟舟收回落空的手，在 子上擦了擦，不道：“什么嘛，连名字都不愿说。” 小气死了。 …… 晚上回到家，父母还未回来，客厅坐着刚上高中的表姐夏妍。 “姐姐，”俞舟舟放下书包，“我爸妈呢？” “不知道，可能有事出去了，今晚你跟我睡。” 夏妍给俞舟舟端来还是热着的饭菜，看着她  虎咽吃着中午剩下的五花 ，坐在一旁用自己的翻盖手机开始发短信。 过了一会儿，在俞舟舟吃完半碗饭时夏妍接了一个电话。 “我真的快要被他烦死了，说了不喜 他不喜他，哪有人这么死 烂打的……”接通电话，夏妍一刻未停地抱怨着，肚子仿佛有一千页关于那个人的坏话。 夏妍重重地靠在沙发背上，“……我再这么被他纠下去要神经衰弱了。” 俞舟舟一口接着一口地扒着饭，默默地听着表姐说话。 她想，表姐口中的大概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而且表姐面对那个坏人手足无措。电话那头不知是谁，或许是安 着夏妍的朋友。 香甜的白米饭混合了五花的酱汁，咸香美味，俞舟舟察觉到自己的胃正在被逐渐填，开始变得暖洋洋的。 只可惜，小小的方桌上没有汤。 她摸了摸喉咙，想开口让表姐给她倒一杯水，不过看见夏妍脸上怒气冲冲的模样后作罢，自己拿了杯子去厨房。 “俞舟舟，你不吃了吗？”夏妍暂时拿开手机，扯着喉咙问。 她费力地举起水壶，提高音量回答外面的表姐：“我还要吃……在倒水。” 再次回到客厅时，表姐的脸变得没有先前那样难看，与朋友来往的话题也不再聚焦于那个人身上，变成了周末郊外游玩的计划。 俞舟舟心里冒出了一个问题，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直到半个小时后，夏妍合上手机，看见俞舟舟还在扒拉着碗里的半碗饭，不可置信道：“你还在吃？吃这么慢？” “姐姐……”俞舟舟推开碗，“我问你个问题。” 夏妍剥开了颗水果糖， 进俞舟舟嘴里说：“你这小鬼能有什么问题。” 水果糖的甜味瞬间覆盖掉了口中饭菜的咸味，飘飘 地充盈了整个口腔，连带着鼻腔都染上了甜腻的快乐。 “我真的有问题。”俞舟舟反驳道，顺便将水果糖在嘴里调转了方向。 “好吧，你问。” 夏妍依旧没把俞舟舟认真的表情放在心上，而是腾出手去收拾碗筷。 “姐姐，刚刚电话里，我听见了一个你很讨厌的人。” “你说那个宋隔壁？” “宋隔壁”是夏妍取给她追求者的一个外号，直译为隔壁班那个最难的人，也是她最讨厌的人。 “对，就是他。”俞舟舟点点头。 “你问他做什么？”夏妍端起碗筷起身去了厨房，“那个人快要把我烦死了。” “他，”俞舟舟小跑着跟在夏妍身后，“他跟姐姐你说了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俞舟舟迫切地想要知道，因为她有个想要“报复”的对象。 天暗了下来，厨房灯悬挂在两人头顶，倒映下两人脚边的影子。影子无限延长，一直从厨房伸长到了客厅。 水龙头被打开，响亮的水声打破了寂静。 夏妍摁出洗洁 ，一边洗着碗里的油污一边随口说道：“那个宋隔壁说喜我。” “然后呢？”俞舟舟整个身子都贴在了洗碗台边缘，不想放过姐姐嘴里的任何一个字。 “然后？”夏妍嗤笑了一声，“然后他就天天着我呗。” 只要做到这两件事就能让对方苦恼成这副模样吗？ “姐姐……”俞舟舟拉了拉她的衣摆，“我今天碰见了个小气鬼。” “小气鬼？” “对，他连名字都不愿告诉我。” “男生还是女生？” “嗯……男生吧，不过长得跟绘本里的公主一样。”俞舟舟实话实说，并不觉得自己在夸沉川。 夏妍从水槽里拿起洗净的碗筷，觉得俞舟舟说的话十分可 ，侧过头盯着她问：“所以你问我那个问题是想去报复他？” “嗯。” “因为他不告诉你名字？” “嗯。” 夏妍略微思索片刻，立马明白了俞舟舟脑袋瓜里的弯弯绕绕。 “俞舟舟，虽然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夏妍俯下身，“你当然可以讨厌一个人，但是……打着喜的名义去做这样的事情，是不对的哦。” 表姐说的话俞舟舟没有听懂，她只是懵懵懂懂地点着头。 “意思是，我可以去烦小气鬼，但是不能一边说着喜一边去烦他，对不对？” “对……也不对。”夏妍眉头一皱，总有种被俞舟舟带进坑里的 觉，“如果小气鬼没有主动招惹你的话，你没有理由去讨厌别人，懂了吗？” “他招惹我了。”俞舟舟确信。 “……”眼见说不通，夏妍确认道，“那好，你跟姐姐说说，你打算怎么去烦他。” “每天都去问他名字！” “还有呢？只是问他名字吗？” “不够吗？” 俞舟舟想到今天小气鬼的表情，觉得这已经能让他烦闷很长一段时间了。 “只是去问名字的话……”夏妍松了一口气，意识到俞舟舟不会做出过分的事，“如果他真的不想告诉你的话，你就不能继续去烦人家了，知道吗？” “知道了……要是他告诉我了呢？” “告诉你了，你就多跟他说说话。还有，哪儿有你这么容易就说别人是小气鬼的？”夏妍哭笑不得，“我看啊，你可不是在记仇……” “那我是什么？”俞舟舟问。 表姐冲她眨了下眼睛：“等你长大之后就知道了。”ＢJzJnF.ｃOｍ |
头大汗地挤到他面前。 盛夏
光无比蛮横，连滑梯都能穿透，让厚厚的塑料面板也透着光。 两人面对面坐在狭小的空间里，彼此好奇地对视着。 沉川一动不动地盯着俞舟舟，半天没说一句话。 “喂，”俞舟舟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继续问，“你不会说话吗？” 那天的俞舟舟穿了一件浅绿
的棉麻短袖，领口被汗水浸
了大片，脚上的白
轻颤，右眼下方有着一颗小痣，默默地向后坐了坐，拉开与来人的距离，垂下眼睑不再看俞舟舟。 俞舟舟歪着头端详着眼前的小男生，脑海中浮现出绘本上看见的卡通人物。 是王子还是公主？ 她刚想开口，忽然鼻尖发
，紧接着打了一个响亮的
嚏。 这下彻底惹恼了沉川。 他皱着眉头，一副生气的模样，推了推俞舟舟的肩膀，想让她离开。 “你想让我离开？”俞舟舟领会到了沉川动作的含义，嘴角弯起一抹笑，又往前凑了凑，“我偏不。” 见识到了俞舟舟的蛮不讲理，沉川弯
起身，想自己离开滑梯下面。 一只脚刚踏到了外面，垂在身侧的手腕便被人一把抓住。 沉川回过头，皱着的眉头没有过半秒松懈，看见俞舟舟仰着脸，毫不在意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
滑梯下那个追问他名字的“恶魔”。 看着沉川离去的背影，俞舟舟收回落空的手，在
子上擦了擦，不
虎咽吃着中午剩下的五花
，坐在一旁用自己的翻盖手机开始发短信。 过了一会儿，在俞舟舟吃完半碗饭时夏妍接了一个电话。 “我真的快要被他烦死了，说了不喜
他不喜
烂打的……”接通电话，夏妍一刻未停地抱怨着，肚子仿佛有一千页关于那个人的坏话。 夏妍重重地靠在沙发背上，“……我再这么被他纠
着夏妍的朋友。 香甜的白米饭混合了五花
进俞舟舟嘴里说：“你这小鬼能有什么问题。” 水果糖的甜味瞬间覆盖掉了口中饭菜的咸味，飘飘
，一边洗着碗里的油污一边随口说道：“那个宋隔壁说喜
，侧过头盯着她问：“所以你问我那个问题是想去报复他？” “嗯。” “因为他不告诉你名字？” “嗯。” 夏妍略微思索片刻，立马明白了俞舟舟脑袋瓜里的弯弯绕绕。 “俞舟舟，虽然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夏妍俯下身，“你当然可以讨厌一个人，但是……打着喜
觉，“如果小气鬼没有主动招惹你的话，你没有理由去讨厌别人，懂了吗？” “他招惹我了。”俞舟舟确信。 “……”眼见说不通，夏妍确认道，“那好，你跟姐姐说说，你打算怎么去烦他。” “每天都去问他名字！” “还有呢？只是问他名字吗？” “不够吗？” 俞舟舟想到今天小气鬼的表情，觉得这已经能让他烦闷很长一段时间了。 “只是去问名字的话……”夏妍松了一口气，意识到俞舟舟不会做出过分的事，“如果他真的不想告诉你的话，你就不能继续去烦人家了，知道吗？” “知道了……要是他告诉我了呢？” “告诉你了，你就多跟他说说话。还有，哪儿有你这么容易就说别人是小气鬼的？”夏妍哭笑不得，“我看啊，你可不是在记仇……” “那我是什么？”俞舟舟问。 表姐冲她眨了下眼睛：“等你长大之后就知道了。”ＢJzJnF.ｃO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