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是有了新的不好听的传言,不然放着沉甸甸的铜板银不赚,宁愿在家中闲坐着? 本村招揽不够人,明活计自然要受累。 这一下工,庆脆脆招呼珍珠表妹过来,“你明儿来,看两个舅母可有空?若是她们不得闲,荐上四五个本分的媳妇婆子来。” 朱珍珠黑亮的眼睛看着她,闻言乖巧地点头,又偏头看了外边忙活的另一道身影,“表姐,明能叫三小来嘛。他在家没事,让他跟着姐夫学着用秤杆,还能认几个字。” 说着她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我这天看姐夫收鱼麻利,空了就凑在跟前学。回去给三小一说,他也想学。但是我爹,你也知道....” 外家大舅总是担心占了王家的便宜,生怕自己在婆家为难。 庆脆脆懂她的意思,摸摸她脑袋,“珍珠长大了呢。三小愿意来也行,正好帮衬。” 朱珍珠喜地挽上她胳膊,软糯着声音撒娇,“脆脆表姐你最好。好想一辈子跟在你跟前呀。” 庆脆脆刮她鼻子,宠她,“数你淘气。还一辈子在我这儿,要当老姑娘不成?你都是大姑娘了,是时候得成亲嫁人。 钱婶子说你做事最容易喊苦,我瞧着你小胳膊腿儿的,若是觉得累了,可以歇上几天。” 朱珍珠急忙说不用,“我才不要呢。表姐你看我的珠花,这是我自己挣来的钱买的,好看吗?” 珠花是花树钗的样式,淡雅而不俗,下尾缀着的苏是米粒般大小的粉白珠子。嵌在小姑娘的圆髻上,灵动又可。 瞧着不是很贵,但也把这段时间做工的钱都花了。 果然是俏,一个小钗子就显得小姑娘如花般喜人。 不过大舅母应该是不喜珍珠这么花销的。 她顺着珍珠求夸奖的眼神点点头,又想起钱婶子回禀时候的为难神情。 珍珠是未出门的姑娘,外家大舅因为头先的大姐儿是远嫁,身边就她一个丫头,珍宝似的宠着,轻易舍不得叫做重活。 说定要来上工,大舅母还专门来过一趟,只说哄着人别太累,不用给工钱。 庆脆脆不想应承,生意又不是玩闹场,哄孩子回家去,做什么出门。偏珍珠跟家里闹得僵,发誓保证自己一定好好做事。 既然要做事,不是哄小姑娘玩闹,倒也不是不行。 可让她去做晾晒工,那个活轻便,还能时常走动,她不愿意。让她做料工,她不愿,说是锅灶呛。 肩不能挑背不能扛,偏要做一整天弓着的腌制工。 钱婶子管着七八个人,自己还要做活,碰上一个时不时就要休息要喝水的麻烦人,心里不痛快。关键是她一个喊累,连窝大家都要喊累,不大好管。 庆脆脆心说:明大舅母来了讲清缘由,以后还是别让这个小娇娇来上工了。 两人说了几句,庆脆脆代几句用人的要求。 朱珍珠重复过确认没有别的,起身要走了。 她拦住要送出门的脆脆表姐,笑嘻嘻道:“谷雨送我出去就成,我看表姐在翻账呢,且忙着吧。” 懂事识大体的珍珠表妹乐呵着出门,在一道门看见不远处挑水回来的姐夫身影。 她冲身后道:“谷雨,你先回吧,姐姐身边不能没有伺候的人,我自己出门就成。” 谷雨并不多想,三两步路了,能出什么事情。 于是折身回去。 朱珍珠看四下没人了,仰着头,过一会儿就是一副泫然泣的红眼眶模样。 瞄了方向,小炮仗一样奔出去。 王二麻子不留神从自家冲出来的身影,下意识扭开身子,将将好和那冲过来的人错开,看她扑在自家的大门槛上。 “......珍珠表妹?” 朱珍珠:“....?” 话本子上不是这样说的?什么美人扑怀,无奈以身相许?本没法子成事。 她暗自咬,轻轻痛呼出声,着胳膊爬起来。 “姐夫,是我太伤心了,方才没瞧着你。” 一汪珍珠泪落了下来,好一个伤心样子。 王二麻子以前觉得这位家外家表妹不错的。 可最近越来越看不懂这孩子了。 生意最忙的时候,他忙得连额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拭,她偏要凑上来说什么小姐私奔的故事。 不忙的时候,她又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笑得跟癫似的。还拿着帕子往他肩头甩。要不是为了那故事里脆脆的点滴,他绝对没有耐心听下去。 眼下又是 他这么大块头,整个村里除了未来的二妹夫,还有谁能比得过去? 没看见?眼睛是用来出气的。 因为躲她,水都晃出不少,王二麻子看她哭,没好气道:“你哭啥。” 该哭的是他才对。好好的一但水呢。 朱珍珠没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对劲,从怀里拿出帕子在眼窝上沾沾,“姐夫,我认错。我以前没做过苦活,做不来那些辛苦事。上工四个时辰总是要歇上两三回,脆脆表姐生气了,说我躲懒。我心里觉得自己做得不对,这才要哭。” “我是脆脆表姐外家的孩子,总是休息,还给一样的工钱,这村里上工的人会说表姐贴补娘家,不是好媳妇。有了坏名声,对姐夫也不好,人家们会说姐夫一个大男人懦弱,吃软饭,靠着女子养家。” “一想到这些,我就心里愧疚。脆脆表姐骂我是应该的,都是我活该,不能光想着帮衬表姐的心意呀。呜呜呜~~~” 王二麻子皱眉看她。 又来了又来了,这张嘴叭叭叭的,比村里李婆子还能说。 听得人头疼。 反正就是又认错了呗。 他心里不耐烦,认错就行了吗?认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难不成说自己错了,就得被所有人哄着? “走吧,走吧,以后别老哭了。” 他不耐烦应和,但谁让这是脆脆外家,不好拉着脸,于是匆匆进门。 这番着急情态,朱珍珠误以为他生气了。 瞧大步跨进二道门的时候有多用力。 方才我说的话一定挑拨成功了。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有个软蛋的名声。 她面上笑。 她娘说得对,男人好拿捏,尤其是被这种虎娘们常年在头顶上的,在他跟前哭一哭,软着嗓子笑一笑,心窝里很快换人了。 一心一意只脆脆的王二麻子重新挑了一旦水,遇上从媳妇屋里出来的谷雨,吩咐道:“下次娘子教训人,你劝着点,别气坏她身子。” 谷雨不知这吩咐由何而来,想想道:“您已经知道夫人有孕的事情了?” ‘哐当一声脆响,大木把子水瓢落在地上。 王二麻子傻在当场,“再说一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 解释再三,可惜某人一心要当爹,谁来说都不信。 临睡前,庆脆脆对着趴在自己肚子听了许久的傻子用力扇一巴掌,“睡觉!” 王二麻子不舍地移开大脑袋,笑呵呵道:“必然是上一次出门前有的。算子肯定是。脆脆,你说是不是?脆脆,你觉得呢?脆脆,脆脆...” 脆脆懒懒地回头看他一眼,唔吱一声陷入昏睡。 却不知喜人自己和自己说了半宿的话,连带着孩子名姓都轮了一大圈。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睡着了,却不成想天快亮的时候,村里却叮铃咣当地敲起了锣鼓。 ——“起火了!起火了!快来救火啦!” 第73章 .迁出村子不就行了· 火势一半就被察觉,但是这火像是带了一般,怎么都扑不掉,直到将一连排两间竹院子都烧成灰才渐消。 空气中是大火过后的刺鼻味道,身边走动声,一桶桶水浇在残存的火星上发出剧烈嗤声,白烟阵阵。 庆脆脆站在不远处看着这残垣,沉默不语。 她不被允许上去救火,不过,去了也无用。 王海脸上蒙着的白布巾已经发黑,近前回话,“夫人,院子里能烧的都烧了,里边还热着呢。今的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大火那种毁天灭地的样子,凡胎身如何能阻拦? 她早就料到生意做不成了,“让王丰骑骡子走一趟,给海昌铺子说这三挂牌歇着。” 码头收鱼辰时前就要忙活了,想必头一茬的已经收回来了。 她道:“将左向的晾晒院子腾出来,上工的人往那处去。” 相帮的村里人见火势没了,三三两两散去。 剩下的藉一片是人自己家收拾的事情,犯不着外人手。 庆脆脆再三言谢,一直到上三竿才终于迈进院中。 姚家父子正在掘地,地底凉,存着去岁就发酵上的青红酒,而这正是家中红糟生意最主要的原材料。 “东家,是俺们的过。大活人睡得跟个死猪似的,要不是那火光映得眼前晃,俺父子两个醒不了呢。” 最先叫出来的就是姚家父子。 庆脆脆:“人没事就成。” 空气中这股味道实在刺鼻,跟寻常烧火时闻到的相差太多。 她将手堵在口鼻上,心中预估着这一次的损失。 来回看了半晌,移步到了原本的墙处。 找不着合适的用具,庆脆脆直接伸手将地上的灰堆扒拉开,看着地上的一团团黑,皱紧眉头。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