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烧慢地说:“没事。” 盛霜序便不再提刚才的事情,默默吃饭。 小鹿一股坐在地板上,伸手去拿塑料袋里的小笼包,说:“晚上我们做什么啊?” 晚上就是除夕夜了,梁烧常年独身一人住在这里,过不过年对他来说都没区别,也不需歇业关店,便说:“……你想看晚吗?我们不熬夜,你电视记得放小点声。” “不要,”小鹿立即摇摇头,否认说,“过年要吃饺子啊,我想吃饺子。” 梁烧漫不经心地说:“冰箱里有速冻,想吃你自己煮着吃。” ——速冻饺子?? 据盛霜序暗中观察,梁烧家的厨房基本形同虚设,没有使用过的痕迹,连调料都还没开封就已放得过了期,不过小鹿年纪小不会做饭就算了,梁烧这种常年独居的单身汉竟也不会下厨做饭,作息规律、饮食健康的盛霜序十分不理解他们是怎么每天吃速食活到现在的。 盛霜序实在听不下去这对话了,赶忙说:“过年怎么能吃速冻饺子呢,我下午来包饺子吧。” 梁烧神一动,正想说些什么,小鹿就像个孩子似的高兴地蹦了起来,又想往盛霜序怀里扑,就被梁烧单手抓住了后领子往后拖。 小鹿十指叉,人还悬在半空中,便动地说:“盛老师,你真的好好啊,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吃到过饺子了。” 只是做个饭而已,盛霜序常年持家务,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顿觉受宠若惊。 小鹿还想往盛霜序身边凑,却被梁烧死死回了原位,他去掰梁烧的手腕,怎么也掰不开,嘴上哼哼唧唧的,身体还得老老实实地坐好。 恰逢此时,小鹿的卧室里忽地传来阵轻快的音乐,小鹿在梁烧手掌下猛地一抖,双臂住梁烧的肩膀,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我要接电话了,你放开我。” 梁烧眼中闪过一道不耐烦,就猛地回手,也不说话,继续闷头吃早点。 盛霜序不解地看着突然沉默的二人,小鹿也并没有要向他解释的意思,便追着电话铃声跑回卧室,隔着墙壁传过来闷闷的说话声,但听不清内容,过了好一会儿,小鹿才从门里探出来个躁躁的头。 小鹿愧疚地说:“盛老师,对不起哦,晚上我可能吃不上吃你包的饺子了。” “我得去上班了。” 小鹿说完这句话就没再出屋,盛霜序不好敲门去问他私事,便也回了自己房间,开始考虑年后工作的面试。 等工作定下来了,他才有信心和脸面去面对前和女儿。 梁烧下午出了趟门,具体去了哪盛霜序不晓得,他回来的时候顺路买了不少食材和调料,都摆到厨房里,叫盛霜序自己看着用。 梁烧做不来饭,就在边上给盛霜序打下手,他把碗筷都消毒洗干净,又笨手笨脚地帮忙和面。 小鹿要去“上班”,人已不见踪影,大过年的诊所也没什么生意,屋里就盛霜序和梁烧两个人,盛霜序一下午都在想小鹿上班的事情,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 就算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小鹿也绝不像个会有工作的人,盛霜序唯一能够联想到的,就是他那异于常人的病。 盛霜序犹豫好一会儿,才闲谈时装作不经意地把疑问说出口:“小鹿他做的什么工作呀,我怎么从没见他提过。” 梁烧和面的手一顿,他了手的白面疙瘩,说:“我不知道。” 他这样的态度叫盛霜序更是疑惑:“你们住在一起也不知道吗?” “我不是他的监护人,盛霜序,我没必要去干涉他的自由,”梁烧明显想避开这个话题,沉闷地说,“你别总单纯地把他当成孩子,他虽然长得显小,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 盛霜序一时语,他转过头,对上梁烧那蒙了一层面粉的眼镜。 ——梁烧确实不善于庖厨,他只按着盛霜序的指示和了个面,就得头发上也沾了不少白粉。 盛霜序看不懂梁烧对小鹿的态度,明明他们共处于屋檐之下,却又时刻提醒盛霜序要警惕他。 “接下来该怎么?”梁烧了一个小小的面团,在案板上拍扁,试图用手将它捻成饺子皮,“我有点不来这些。” 盛霜序叹了口气,提着擀面杖说:“……我来吧。” - 小鹿穿着浴袍坐在酒店的大边,两条细白的小腿轻轻地晃,他面向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深夜的霓虹灯如星星般闪烁,映得他瞳仁也泛起了光芒。 小鹿茫然地望着窗外的夜,他看得太过投入,以至身后男人捏住他肩膀的时候,直吓了他一个瑟缩。 小鹿回过头,身体就已不受自己的控制,黏腻地绕住对方的脖颈,他很,光是肌肤接触都能让他产生幸福——是相当廉价而又不可掌控的幸福,小鹿想让自己快乐些,他便努力去学着享受,到最后他也不清楚自己喜不喜,反正他从不去思考任何不利于他快乐的负面痛苦。 他不会在乎躺在自己身上的人是谁,他对客人一视同仁。 小鹿温顺地被在身下,纤细的手指去摸对方的脸颊。 “您的眼睛很漂亮,”小鹿已经很久没有“工作”了,他还是会背着梁烧,试着对每个遇到的潜在客户说这些有的没的恭维,“沈先生,谢谢您来联系我。” 时间已隔了太久,直到沈承安打进电话,小鹿才想起自己曾给这种人过联系方式。 沈承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小鹿这张漂亮的、与韶清相似的脸,想让今晚的自己更混、更沉浸些。 ——然后把盛霜序这三个字,从他的脑袋里挤出去。 他任由小鹿的手指沿着他的脸颊下滑,挪到肌,再下至紧致的腹肌处。 小鹿的手指很灵活,他的病让他不得不去于此道,但眼下他的客人好像并不大喜他的服务。 沈承安痛苦地闷哼一声,重重撇开脸,他猛地撑起身,抓住了小鹿还想要往下探的手。 不行。 还是不行。 “停手吧,”他着气说,“我没有兴致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两更,明天不更 第73章 除夕(下) 沈承安自打见了盛霜序那一面后,便只觉被勾走了魂,人就像被泡进了粘稠泥泞的胶里,整昏昏沉沉,怎么也爬不出来。 他原本神就不算好,晚上更是彻夜地睡不着,他恍惚半夜,竟不知不觉摸去了盛霜序曾住的房间——自打盛霜序离开后,那间卧室就被他彻底封了起来,不允许旁人再进,沈承安平时也从不进去。 尽管盛霜序离开时没留下一点儿痕迹,他还是不敢去碰与盛霜序有关的任何事物。 沈承安在空的衣柜里,找到了那条红裙子。 盛霜序曾穿过的、被丢在衣柜角落的红裙子。 彼时的盛霜序正与小鹿同塌而眠,而孤身一人、守着这座空宅的沈承安从衣柜里着魔似的捡起了那条裙子。 他不敢开灯,怕自己的望和疯狂彻底被灯光暴撕裂,或许是夜太暧昧,引得他也陷入了混沌,黑夜会将暗滋生,就只因为再见了盛霜序一面,沈承安许久没有掌控住的身体再度发狂,他额头抵着铺的整齐的单,跪坐在地板上,将那条进了怀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等沈承安从混中回神时,木然地想着,他的鼻尖却无法从柔软的布料中离,裙子中混杂着樟脑丸的清香,却没有一丝盛霜序的气息。 沈承安想象中穿着裙子的盛霜序破碎了。 他将一切都归咎于自己无处发的望,才想起了酷似韶清的小鹿,他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试图把自己从痛苦的深渊中拉出来。 显然他失败了。 当他迫使自己接受这样做的正确,撑在小鹿面前时,想到的不是韶清,而是盛霜序。 盛霜序无孔不入地扎进他的身体里,只要他还在呼、心脏还在跳动,就无法摆这个名字。 沈承安试图将脑海中的盛霜序甩,定睛终于看清小鹿的脸,悉的作呕便再度涌了上来——沈承安猛地扒开小鹿往他脖颈处绕的胳膊,捂着口鼻冲进浴室里。 小鹿的触碰、只要不是盛霜序的触碰,都让他无比恶心。 沈承安吐不出什么东西,他只是条件反的干呕,他抱着洗漱池,几乎都要把五脏六腑呕了出来。 小鹿将凌的浴袍裹好,双手环,靠在门口安静地看着沈承安。 前一天他们还有点小冲突,小鹿还记得他对盛霜序来者不善的模样,这一切都太过凑巧了。 不过沈承安显然没认出小鹿来——如果认出来的话,沈承安也绝不会给小鹿打电话。 沈承安是他难得的客人,小鹿想,个人恩怨是个人恩怨,生意是生意,他不能对自己的客人有任何怨言,他顶多是解了自己的瘾后,对着沈承安的眼眶狠狠来一拳。 沈承安用冷水洗了把脸,头发黏黏地贴在脸侧,他怔怔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没来由的发慌。 小鹿见他终于不再吐了,开口说:“您就这么讨厌我吗?我记得上一次——您也是这副模样。” 小鹿确实是诚心实意地在发问,他并没有讽刺的语气,但沈承安仍觉得刺耳。 沈承安没有说话,他抹去了下巴淌落的水滴,转过头打量小鹿。 小鹿和他一样,无时无刻不迸发着蓬的望、且无处躲藏,而相比沈承安,小鹿则更像一具空壳。 沈承安望的源头是盛霜序,而小鹿却没有任何可以追溯的源头,他只是本能地在无穷尽的苦海中漂浮。 小鹿对上他的视线,说:“有人和我说过,这种事情要和喜的人做,看来您一定不是很喜我。” 沈承安没想到小鹿能说出这种话来,小鹿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做皮生意的mb,于他们而言,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都不配将如此纯情的台词说出口。 “喜?”沈承安讽刺地说,“你喜我吗?” 小鹿没听出沈承安言语里的讽刺,他想起盛霜的质问,忽地有些心虚,但还是认真解释说:“我和每个人都想做,那我应该是喜所有人。” 小鹿的解释在沈承安眼里就像是枉己正人,他冷笑一声,不予置评。 小鹿想了想,又说:“和喜的人做这种事情的话,或许您就没那么排斥了。” 沈承安一顿,想起了盛霜序,只有面对盛霜序时,他才能减轻痛苦。 除了做那种事,小鹿和沈承安也没什么其他好说的,便说:“沈先生,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现在时间还不算晚,他想回去吃饺子。 没等沈承安说话,他就直接转身回去穿衣服。 沈承安慢地走出浴室时,小鹿已穿戴整齐,将羽绒服的拉链拉至领口,沈承安见他真的要走,便找出钱夹,正想给小鹿些酬劳,就被小鹿打断说:“今天既然什么都没做成,那我不能要钱。” 沈承安看都不看他,说:“误工费也不要吗?” 小鹿没说话,也没立即离开,只是慢慢凑近了沈承安,引得沈承安以为小鹿又要像之前那样,给他一个遗憾的拥抱, 沈承安并不想抱他,正准备避开,小鹿的拳头就扬了起来。 沈承安实在没想到如此瘦弱娇小的小鹿是想要打他,那一拳蓄谋已久,正中沈承安的左眼,沈承安捂着眼睛,没立即去抓小鹿,小鹿便赶紧趁机逃开,一溜烟跑没了影。 沈承安不想叫小鹿发觉自己的秘密与丑态,直到小鹿跑远,他才哆哆嗦嗦地放下捂着眼睛的手。 义眼片轻飘飘地躺在沈承安的掌心,中间一道狭长的裂痕横贯碧绿的人造瞳孔。 窗外烟花忽地自夜空中炸开,照亮了沈承安惨白的脸颊。 沈承安孤身坐在酒店大的边,茫然地看着外面热闹的烟花,才意识到今天是除夕。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