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拂顿时一眼瞪了过去,捞过周子明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振振有词道:“他是要送我回去的,他怎么能醉。” 她说的理所当然,仿佛这偌大的殿上就只有这么一个人可以送她回去一样。 这下周子明不知道自己是醉了还是没醉,他楞楞的看着秦拂半晌,又看向她身边的天无疾。 “天作之合”这四个字一下子涌进了他的大脑。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悲从中来,借着酒劲,只想找个人嚎啕大哭。 可毕竟喝醉了,一个眼花抱错了人,整个人扑在天无疾身上。 不过既然抱错了,周子明也不管了,拽着天无疾的衣袖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天无疾被他拽的脸铁青。 周子明不管不顾,边哭边说:“这次我爹就要叫我走了!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跟着秦仙子了!你这小白脸啊!凭什么是你啊!” 他哭的呜呜咽咽,除了天无疾,没人听清他在说什么。 秦拂在一旁好奇的看着,试图伸过手把周子明扒拉开。 天无疾却是难得的一愣,面一点点缓和了下来,最后看着自己衣袖上被蹭上的眼泪,脸上剩下了一点点嫌弃。 他犹豫着伸手拍了拍周子明的肩膀。 可在这一会儿功夫里,周子明自己又想通了,一边更咽着一边说:“你以后跟着秦仙子,你可不能做小白脸啊!要不然你怎么配得上秦仙子……” 后面一通话喁喁哝哝,不知所云,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天无疾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扶到了一旁。 秦拂探过脑袋问:“他说什么?他怎么哭了?” 天无疾没有回答她,反而伸出了两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问:“这是几?” 秦拂皱着眉不说话,一副十分费解的模样。 天无疾失笑道:“也幸亏是你醉着。” 这场宴席,闹到了后半夜,这才终于结束。 最后秦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但多半是天无疾把她给送回去的。 但秦拂哪怕是醉了也没休息多久。 她躺下没一个时辰,外面夜正深,秦拂却突然惊醒,被半坛酒灌的晕晕乎乎的大脑陡然清明。 她坐在边,对着窗下的月伸出手,手上白光一闪,半页糙的纸张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秦拂看着那半页纸,脑海中一片清明,神情却晴不定。 她迅速阅读了那半页纸上渺渺几行字迹。 在她阅读完的那一刻,纸张又重新破碎成白光,融入了秦拂的身体之中。 秦拂在边坐了片刻,突然起身往外走。 今夜她醉酒睡下,无意中神识下意识的沉入了识海,习惯的去搜索识海中散落的话本踪迹。 而以往遍寻不见的话本这次她不过是随意扫了几次,便从识海中抓出一片白光来。 白光化作半页纸张。 而那纸张上的内容……居然是有关仲少卿。 秦拂走出门,想着纸张上的内容,只觉得睡意全无。她抬头看了看月亮,索推开了小院的篱笆门,准备去崖边练套剑法冷静冷静。 而刚一脚踏出小院,秦拂的眸光就是一凝。 月之下,她的篱笆院墙的一角,一只火红的狐狸隐在影之中,那双同样赤红的狐狸眼睛却直直的看着她的方向。 那赤的狐狸看着她,她看着那狐狸,两相对视,秦拂突然出了间的断渊剑指向那狐狸,冷冷道:“仲少卿!” 妖族妖皇一脉,本体便是红狐。 而秦拂少年时曾救过的那只幼狐,和面前这只体型不小的成年红狐长的一模一样。 这只红狐是仲少卿! 秦拂这次彻底清醒了过来,可想着那话本中的内容,再看看仲少卿此刻的模样,秦拂却浑身紧绷。 ——面前的红狐,那背后摇曳的尾巴分明是八只。 红狐一族的修为越高尾巴数量也就越多,可仲少卿一直到杀父继位,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尾巴! 话本上那几行字突然出现在了秦拂的脑海里。 ——仲少卿弑父夺其妖丹,以妖族秘法熔炼妖丹中的修为,继承了其父大半妖力,修为直破渡劫期,镇族中二心妖修。 她原本以为那话本中的事情还没发生,毕竟几前她见仲少卿的时候他的修为还是正常水平。 可原来在这个时候,仲少卿便已经熔炼了他父亲的妖丹! 秦拂剑尖微抬,已经做好了解除断渊剑封印的准备。 而在秦拂冰冷的目光之中,仲少卿却突然从原型化成了人形。 可是出乎意料的,他化成人形后,面却苍白的可怕,嘴角还犹带血迹,看起来虚弱到能被任何人当场击杀。 面对着秦拂的戒备,他却视若无物,看了她半晌,在秦拂要张口质问之前,他突然说:“拂儿,我刚刚熔炼了我父亲的妖丹。” 秦拂握剑的手一紧。 刚刚? 仲少卿却仍然自顾自的说:“他们推举我上位,不过是想让我做个傀儡而已,可我不想做这个傀儡,所以我用了妖族术,以此生与飞升无缘死后不入轮回为代价,夺了我父亲的妖力。” “拂儿,有力量的觉真好,可熔炼那妖丹的时候却那么疼,我能觉到那妖丹之中,那老东西仍旧在诅咒我、怨恨我。” “可他凭什么怨恨?”他颠三倒四的说:“他一个又一个的生下子嗣,却对他们不管不问,他后里的人来来回回来来回回,却连我娘的名字都不记得,他任由他的那些儿子们蹉跎我,他的儿子们要杀我的时候他不曾问什么,可我杀了他的儿子,他却问我可曾有愧?” “愧?我为什么要愧!” 仲少卿突然哈哈大笑,浑身妖力躁动,几癫狂。 秦拂厉声道:“仲少卿!” 仲少卿猛然停了下来。 他那双红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秦拂。 秦拂浑身紧绷。 如无意外的话,如今的仲少卿是渡劫期修为,和她差了整整两个大境界。 如果他要动手……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一阵风拂过,秦拂下意识的眯了眯眼,再睁眼时,却看见天无疾从仲少卿身后不急不缓的走了过来。 仲少卿似乎并未发现,仍旧看着秦拂。 秦拂急的不行,一边不让仲少卿发现端倪,一边给天无疾使眼。 天无疾却视若无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这时,仲少卿看了她半晌,缓缓开口道:“拂儿,抱歉,我太疼了,我以前这么疼的时候,只要碰碰你送我的金铃铛就能好上许多,可我这次没找到金铃铛。” “然后我就想着,如果……” 他话没有说完,已经走近的天无疾突然伸出手,一金针直直的刺入了他的后背。 仲少卿半句话没说完,便连挣扎都没挣扎,直直的倒了下去。 秦拂迅速上前,连捏了三个昏睡决,察觉到他真的没有反应了,这才抬头看向天无疾。 天无疾解释道:“他现在看着强大,但妖力尚未融合,和他原本的妖力还有冲突,其实极度虚弱,现在,别说是你我,哪怕是姬涧鸣来,都能一剑将他戳死。” 秦拂低头看向仲少卿,面有些复杂。 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虚弱,却直接从妖族闯到了人族,来到了这里。 千方百计的夺了妖皇的位置,千方百计的弑父夺丹,却连个信得过的地方都找不到、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 何必呢。 秦拂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了额头。 天无疾看着地上的人,近乎冷漠的说:“他动了术,修为一夕之间提升到渡劫期没错,但此生却再也无缘飞升了,而且死后神魂具灭,再也没有轮回。” 秦拂“啧”了一声,终于叹出声:“何必呢?” 天无疾没说什么,看了一会儿,问她:“仲少卿怎么处理?是关起来送到天衍宗还是放他走?” 秦拂看了一眼,说:“等下我把他扔到剑碑旁算了,今天就当他没来过。” 虽然还没有继位大典,但他现在是妖皇了,囚一个妖族少主和囚一个妖皇可不一样。 从前妖族有人镇着,他们敢软仲少卿是等着做易,可如今仲少卿就是镇妖族的那个人,他们若是现在把他囚了,无异于给妖族那些主战派一个和人族开战的理由。 而且还是一个他们不占上风的理由。 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秦拂怎么可能会做? 这么想着的时候,秦拂又看了他一眼,一时间只觉得仲少卿这个人简直等同于麻烦本身。 囚也囚不得,杀也杀不得,他要是发疯了,自己还挡不得。 所以,还是那句话,何必呢? 费尽心机尔虞我诈的做到了这个地步,为的是什么? 秦拂想了想,从储物戒中取出了那枚金铃铛,扔在了他的身上。 第106章 天衍宗。 天刚蒙蒙亮,外门弟子们如往常一样,被一阵低沉的钟声叫醒,纷纷爬起来结伴去外门弟子院中做早课。 他们到的时候,今天教导的老师还未到,相的弟子不约而同的三三两两凑成一团,低声聊着昨传遍修真界的妖族新皇仲少卿之事。 外门弟子们很少能接触到门派内的核心事务,虽然是在天衍宗这样的大宗门内,但对于这种关系到妖皇继位之类的宗门长老们才会心的事情,他们也都是道听途说居多,最多就是偶尔听自己的师尊提起过一两句。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