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句话,秦拂却莫名听出了一股宠溺的意味,也不知道是她的耳朵瞎了还是脑子瞎了。 还还没等她琢磨出来什么,天无疾已经抓住她的手要走进防护大阵了。 秦拂又紧张了一下。 阿青那法诀能瞒得过魔兵,但不知道能不能瞒得过防护大阵。 若是贸然触动了防护大阵,那估计整个魔都要被惊动了。 在秦拂的猜测之中,天无疾脚步不急不缓,从容的越过了防护大阵。 大阵一片平静,波澜不惊,就像接纳原本就属于魔的人一样接纳了他们。 这防卫的如同铁桶一般的魔,就这样被他们轻而易举的走了进来。 踏入魔的那一刻,秦拂微微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半空中有幽微又神秘的紫光芒倾泻而下,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慵懒的紫。 秦拂下意识的抬头看。 魔的半空中,黑的夜空无星无月,但却有紫的光芒堪破云层倾泻而下,美丽而慵懒,硬生生将她心目中本应该森森的魔笼上了一层神秘。 秦拂喃喃道:“这是……” 天无疾在一旁解释道:“这整个魔因为阵法的原因,天象和外界并不相同,每到入夜都会有这种紫光笼罩,如同极光一般,据说是非常美丽,很得女魔修们的喜。” 天无疾一番话又将秦拂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看着半空中倾泻而下的紫光,又想起刚刚阿青口中那句“很得女魔修”喜,突然想到了一个极其荒唐的可能。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问道:“阿青,你说等天黑以后再进来,不会是想顺便带我看看这紫光吧?” 要不然他那法诀如此强大,不管天黑天亮都会被人忽略个彻底,为什么偏偏要等天黑之后再进魔。 她觉得这个猜测很荒唐,又显得她过于自恋,可是莫名的,这样的猜测放在天无疾身上就显得合情合理起来。 这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果不其然,秦拂话音落下,天无疾眨了眨眼睛,一脸赞叹道:“阿拂,我们果然是心心相印心有灵犀,这你都能猜得到!” 秦拂:“……”果然没什么好意外的。 天无疾敛袖,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是沈芝芝告诉我的,她说入夜之后的魔很美丽,那一席紫光能将森森的魔映衬的如同梦中仙境,她能留在魔做这么久的魔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割舍不下魔入夜之后美丽的紫光。我们既然要去魔,我自然该带你看看的。” 秦拂听了,既觉得莫名动,又觉得啼笑皆非。 可她抬头看天无疾时,他的表情却格外认真。 他是真的觉得,既然有美丽的地方、有好看的东西,那么他就该带她看一看的。 不是在玩闹,也没有漫不经心。 秦拂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出来。 她喃喃道:“确实很好看,如果不说的话,谁能想到这地方会是魔。” 天无疾的表情眼可见的愉悦了起来。 …… 苏晴月住的地方,是魔中的偏殿寝。 或许不应该说“住的地方”,而是应该说,她被软的地方。 没错,到了这里秦拂心里才确定,苏晴月她是被人软了。 想也知道,一个还没被册封的魔妃的寝防卫的堪比魔正门,那么只有两个解释能说得通。 要么火浔对苏晴月是真,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真心实意的上了苏晴月,为了苏晴月的安危不惜耗费兵力防卫重重。 要么,苏晴月就是被软在这里的。 如果是刚得知话本内容时的秦拂,她或许会觉得第一个比较说得通,毕竟在那个话本里苏晴月几乎是所有人的心头。 但是现在,得知了天道的企图,她就要怀疑一下话本的来历。 那话本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是被谁进她的脑子里的,可她两次得到话本,明显都是避着天道的。 秦拂一时间也不知道给她话本的到底是敌是友。 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她却知道,那话本中的种种情节,内容或许可信,但描述当时却不一定可信。 比如在那个话本之中,墨华入魔是真、入魔杀她是真,但起因和经过在话本中换了个写法,就显得完全不一样。 现实中墨华因她入魔,杀她破心魔。 话本中墨华因苏晴月入魔,杀她为救苏晴月。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结果,事情的缘起和描述方式换了换,就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故事。 秦拂最近一直有一种隐隐的觉,仿佛那个话本中是刻意将苏晴月安排成了主角,许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许多因她而起的事情,都改头换面重新叙写成了苏晴月。 如此的话,那话本中种种不合逻辑不合常理的情节就都能得到解释了。 秦拂脑海中几经辗转,又收回了思绪,看向防卫重重的寝。 话本中说火浔拿苏晴月当真,为苏晴月不惜发动战争,可直到如今,她没有看出一点儿火浔对苏晴月的喜。 发动战争,也多半是拿苏晴月当借口。 所以,苏晴月这次,多半是被软起来了。 秦拂皱了皱眉头,拉着天无疾走进了寝殿。 这整个寝殿不小,还有内殿和外殿之分,秦拂刚走进外殿时就笃定了苏晴月一定是被软了的。 一整个外殿,里里外外站了三十多个侍女,全都有修为。 她们对秦拂二人视而不见,秦拂又光明正大的拽着天无疾走进了内殿。 内殿反而没有这么多人。 只有坐在梳妆镜前的苏晴月,和不远不近的站在她旁边的一个侍女。 她进去的时候,那个侍女正用一种格外闲适的语气和苏晴月说着话。 “魔妃大人,按照您的要求,饭菜都已经摆好了,魔域里能找到人间的吃食实属不易,我们还特意抓了一个人间的凡人厨子来,您若是不动筷,可就糟蹋了婢子的一番心意。” 秦拂听着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们居然还敢去人间抓凡人回来? 而另一边,苏晴月背对着她,也背对着那个婢子,头也没转,声音冷硬:“我不吃!你把东西撤下去!” 那婢子声音依旧轻柔:“大人若是不吃,婢子可是要受罚的。” 苏晴月嗤笑一声:“你受罚便受罚,又关我什么事?” 婢子不紧不慢的说:“大人若是不吃,想来是那厨子的手艺不和大人胃口,那凡人厨子便也留不得了,婢子这便将那厨子处理掉。” 苏晴月:“滚!” 婢子轻笑一声:“大人稍安勿躁,两后便是册封大殿,婢子现在为了保护大人安全,可走不得。” 也不知道这句话里那个字刺到了苏晴月,她突然动了起来,抓起梳妆台上的东西转身劈头盖脸的砸在了那婢子身上,状若疯癫:“你滚!你给我滚!” 那婢子任由胭脂首饰砸在她身上,不去躲开、不去挡掉,就这么被散开的胭脂砸了一身。 她的笑容却连变都没变一下,甚至朝苏晴月行了个礼,柔声道:“大人息怒。” 苏晴月重重的着气,指尖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她的面前,她没说起身,那婢女就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态度是十分的恭敬,没有丝毫的怠慢。 可苏晴月却仿佛被这幅场景刺到了一般,从指尖,慢慢的到手臂,最后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她觉得恐惧。 哪怕被关在暗无天的黑水狱中时,她也从未这样恐惧过。 她恐惧着只要她不说话就一点声音都不会有的魔、恐惧外面那些活死人一般的侍女,更恐惧面前这个人。 她恐惧她一成不变的笑容、不紧不慢的语气、甚至恐惧她的恭敬。 她永远都忘不了这个人是怎么在她趁火浔重伤试图逃离时活剥了当时看守她的侍女的皮的。 活人的皮被一点一点剥下,变成看不清模样浑身血模糊的血人,那个侍女的惨叫声响了整整一夜。 那个时候,她也是带着这样的笑容,让她不许转开眼睛。 那一夜成了她这辈子最深沉的噩梦。 她的呼越来越急促,寂静的房间里,就只能听见她沉重的呼声。 她突然闭了闭眼睛,哑声道:“我要见火浔。” 那侍女轻声道:“魔尊大人还在养伤。” 苏晴月冷冷道:“我要见火浔!” 侍女就像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不赞同的看着她,嘴上却说:“等册封大典之后,大人自然是能看到的,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苏晴月还想在发怒,正在此时,寂静的寝殿里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 “……行了,也差不多看够了,你把法诀解了吧。” 这声音来的毫无预兆。 那婢女反应极其迅速,一把银的鞭子立刻从她间出,可她紧握着鞭子环视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苏晴月的反应却和那婢女截然不同。 因为她悉这个声音。 在她还在天衍宗的那些子里、在她还是持剑峰小师妹的那些子里,这声音对她而言是另一个噩梦。 可是如今,在经历过真正的噩梦之后,她却突然发现那曾经对她而言的噩梦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甚至在此时、在她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她心中居然升起了一种隐隐的期盼和无法言说的动。 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惶惶然的四下看去,生怕这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如果是那个人来了、如果真的是那个人来了。 那么她最起码能把自己带走。 她知道那个人总是心软,只要她求求她……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