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还系着气球,怀里还兜着绒熊。 显眼得很。 接受提议,本是为了观察公主抱的受方视角。结果抱了一路,时冬暖也没把脸抬起来。 甚至于走到楼外无人处,他害羞的心思还是占了上风,没有动弹过。 这个拥抱,时冬暖唯一观察到的,是眼前男人颈侧的那片皮肤。 冷白铺了层月光,透着冰霜般疏离的寒意。 可偏偏因负重而微微隆起的青筋与血管,又将这点孤高拉回人间,转为雅俗共赏的。 横抱的姿势令两颗心跳动得更近。 腔振动的频率告诉彼此,这个拥抱里,没有一个人是平静的。 殊途同归,时冬暖好像隐约察觉到,为什么公主抱会令人心动了。 医院楼后有一片绿化,圈着一方干净的池塘。 池子的水大概是从院外护城河挖渠引进来的,水面还动,波光粼粼的,远远看过去像是在墨的镜面铺了层荧光的天鹅绒。 时冬暖的喜好也像小孩子,远远就被亮晶晶的东西引。 韩嘉榆抱他过去,把人放下,脚刚落地,时冬暖就迫不及待地蹲在边上看。 从韩嘉榆的视角看过去,背影还是小小的一团。 很乖,很好抱的样子。 等人赏够了景,韩嘉榆才问他, “所以,胃疼是怎么回事?” 或许本以为会翻篇,冷不丁被提起这件事,时冬暖平和的表情凝了一瞬。 韩嘉榆静静看他,见他嚅嗫嘴许久才答:“是我太忙了。” “多忙?” “学生会各部门都需要秘书处合作,刚开学,班级和老师们也都需要班长协助,社团要接新管理和排练节目,我自己还有学业要完成……然后,就不小心忘了吃饭……” 碎碎念代的声音,听着像是紧张。 月光碎在池塘里,被水草切割的光影反在时冬暖的脸上。 极具少年的干净面庞影影绰绰,剔透的光斑落在小巧的鼻尖,委屈又天真。 他在委屈紧张,不是管教的时机。 韩嘉榆不动声展眉,调整自己的语气, “很厉害。” 被夸的人果然脸变化,仰头时表情亮起来, “你觉得我很厉害?” “当然。” “这么一想,我好像确实蛮厉害的!”时冬暖话匣子打开, “我接触耽……当前擅长的这类漫画时间很短,是高考后的暑假。那两个月我作为新手,废寝忘食地苦练,就已经够资格签约为职业漫画家!只不过实战还是差了点,读者一开始不太买账……嘿嘿。” 他在期待夸奖,也不是管教的时机。 韩嘉榆收敛严肃的声线,顺着称赞, “已经很有天赋了。” 月夜若有背景音,一定是和谐舒缓的钢琴曲。 掺着池边清亮的水汽,肤表被晚风温柔地抚摸,这种氛围最适合谈心。 不知不觉间,时冬暖就说了很多自己的事。 说着说着,自然地聊到了他单亲家庭的状况。 聊起这件事时,时冬暖的声音难免显得低落, “我爸爸妈妈离婚的时候,我还特别小,以至于我现在都不记得,他们究竟在我几岁时分开的。” 特别小的孩子经历父母离异,若是处理不当,很容易产生误会。 或许正因这种误会,长大后的时冬暖才偏执地报复地,要把每件事做到极致? 韩嘉榆忍不住问:“你认为他们分开,是你的错?” 时冬暖噗嗤一笑, “不是哦!不是我的错!” 韩嘉榆莞尔, “那就好。” 也是,时青禾那样的人,不至于连这点教育细节都处理不好。 “他们分开的原因很简单,格不合。爸爸善良,但温怯懦,妈妈慷慨热烈,是两种极端。妈妈忙,我从小跟着爸爸比较多,格耳濡目染。所以现在和妈妈一起生活,很多人还会问,为什么妈妈那样的大辣椒,会养出我这样的小菜椒?” 是小甜椒。 韩嘉榆心里纠正,但没有打断对方的话。 “后来他们离婚,要确认孩子的抚养权。妈妈说,归我。爸爸问,为什么。妈妈说,因为我有钱。爸爸说,你说得对。” 韩嘉榆:“……” 很有时青禾的风格。 “现在他们分居两地,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但是都很我。”时冬暖说, “每年暑假,我都会去爸爸那边过,他会带我去很多好玩的地方!” 聊起父母时,少年人的喜不似作伪,但依旧未触及韩嘉榆心头的疑惑。 “所以,”韩嘉榆直接问, “你现在这么拼命,和他们有关吗?” 时冬暖咬了咬下,坦诚点头, “还是有的。” “嗯。” “与其说,他们的离异让我作为孩子到自责和残缺,不如说,是我作为人生的后辈,从他们的经历中学到了遗憾。” 分明稚清亮的声音,说出了颇具厚度的话。 “他们不是不彼此,他们至今都没有再觅良人。只是他们无奈,没有时间陪伴彼此,也没有时间保护彼此。爸爸曾因妈妈丢过教师的编制,他从没怪过妈妈,甚至还庆幸如今能成为自由的作家。但我知道,妈妈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嗯。”韩嘉榆应了声,鼓励他继续说下去。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