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人生就是这样。 子总还是要继续的。 年该过也还是得过。 三姐家今天过年住进新房了,三姐夫的老爹和两个妹妹都搬过来了。再不用回老家过年。只是三姐夫过年前和正月十五还是得回老屯去上坟送灯,一年就折腾那么两回,比原来还是要方便太多了。 小文哥倒底还是回来过年了,腊月二十八才进家门。明子看到他就总是忍不住想笑。她的表情太诡异,别人看不到都难。 “小明子,你总瞅小文儿笑啥呢?他又咋地了?”明子娘到底还是开口了。 “没有,就是觉得我老哥越来越帅了。”明子说完就底头扒饭,努力憋着笑。 “一天天的没个正形儿,竟扯犊子。”明子娘笑骂了一句,就不说了。 “要我说,明子这是在文儿身上找他们家小顾的影子呢吧?是不是啊?”大嫂就开明子的玩笑。 “嗯,大嫂这话说的有理。”小文哥估计已经差不多整明白明子在笑啥了,但是他明显不可能把自己的糗事拿出来娱乐大家,就顺着大嫂的话说。 “妈,小顾是谁呀?”小舒儿三周岁多了,这孩子就是个小人儿,十个月会说话,现在早都什么都会说了,听着大人说话,就好奇的十万个为什么。 “小顾啊?小顾是老姑父呀!”还没等大嫂说呢,明子自己先开口了,她就不是会害臊的人。 “你咋这么不知道磕碜呢?你结婚了吗?你就跟孩子这么说?”明子娘觉得自个儿这个闺女实在是太没羞没臊了。 爷爷在边儿一边喝着小酒儿,一边笑呵呵的听着。明子爹的话也很少,不过也在笑。小夫儿坐在他腿上不老实,他一得一只手控制着孩子,一只手拿筷子吃饭,吃得很忙道。大嫂要把小夫儿抱过来,他还不乐意,就那么抱着。这稀罕孙子稀罕到这个程度,明子也算是见识了。 “那老姑咋不回自己家过年呢?三姑都不在家过年了。”小舒儿又有问题了。 “老姑父不在家,姑姑自己在家多可怜啊?小舒儿不喜姑姑回家过年吗?”明子就装可怜。 “喜喜,最喜老姑了。”小舒儿最会拍马了,明子总给她买东西,每回明子一回来,她就往明子身边儿黏糊,时不时还发一发慨,哇,姑姑你咋这么漂亮呢!都不知道她打哪学来的这么些词儿。 不过,明子听说,哪个姑姑回来问她喜不喜姑姑,她都说最喜…… “哎,我大侄女儿真乖,下回等你老姑父再来咱们家,让他给小舒儿买玩具好不好啊?”明子得配合着啊。 “好啊好啊,小舒也最喜老姑父了。”宝贝儿啊,你知道老姑父是哪一个吗?就最喜? “婶儿,这孩子不是成了吧?”小文哥被小舒的这一波儿作惊讶着不行。 “胡咧咧什么呢。我大孙女儿这是聪明。”明子娘那么骄傲劲儿的呀。 “老叔,我没成。我妈说我像老姑。”小舒回答得可认真了。 “哈哈……”大家伙都让她逗得不行。 小文哥的事儿就在这么科打混当中混过去了,明子没有盯着小文哥不放。 很快就过年。现在过年的供碗明子娘已经不怎么上手了,大嫂都已经学会了。就是一样,大嫂蒸馒头怎么蒸都开花儿。这开花儿馒头,吃着当然是好吃了,但是上供不行啊,不好看。所以,每年上供蒸的馒头,那面得单和,要明子娘亲自上手。教了多少次,大嫂一上手,又开花。明子娘就放弃了,不教了。 隔壁单家的婶子来串门,正好看到明子娘在和面呢,还奇怪,怎么明子娘还上手了?全屯子谁不知道,正打大嫂嫁过来,那家务活儿,明子娘就再没动过手。就问一一句,才知道还有这典故。就笑,说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明子娘手巧不巧,还不是一辈子不会纳鞋底子。 明子娘跟大嫂两个都让单家婶子给说笑了。一想,可不是那么回事儿呢。 其实单家婶子是不知道,还有更神奇的事儿呢。以前家里穷的时候,家里有鸭蛋鹅蛋也舍不得吃,都卖了换钱的。后来,不用再省这几个钱了,那鸭蛋鹅蛋就都腌上了,做咸蛋。时常给爷爷煮上一个,做下酒菜。偶尔家里做大碴子粥的时候,全家也能解解馋。但是呢,明子娘就是腌不好咸蛋,年年把腌出来咸蛋,那蛋黄都是黑的。等大嫂嫁过来之后,她腌出来的也都是黑的。也是怪了。以前她没结婚之前在家腌的都不黑。开始还怀疑是不是水的问题。 结果,有一年,二姐实在看不下去了,天腌咸鸭蛋的时候,特意回娘家住了几天,给腌了一坛子。这坛子咸鸭蛋好了之后,煮出来一看,黄的,带油的…… 然后等这坛子吃了一半的时候,大嫂就得二姐之前做好的汤汁又放了些新鸭蛋进去。你猜怎么着?出来的还是黑的…… 娘俩就服气了。 大哥时不时就拿这个事儿开玩笑,说他从小到大,吃了半辈子黑黄的咸鸭蛋了。 这也算是生活中的小乐趣了。 腊月三十,祖谱刚供上不久,八爷爷来家里给祖宗磕头。大嫂去他们家帮八做供碗去了。大哥跟明子爹在院子里扫雪,两个孩子跟着混打雪仗。明子坐有炕稍看书。明子娘在炕头儿扎马,爷爷在沙发上截蜡烛。八爷爷就坐在另一边沙发上哭,说他老了,活不了几年了,他家的三个儿子都不成事儿。等他死了,让多照顾照顾他的几个儿子。 明子娘不原意听他磨叽,当年她早就说过了,让他做事儿留点余地,给自己儿子积点德,不是他自己个儿说的要饭也要不到她家门口吗?这些年,多少次了,跟着屯子里的人一起在被后搞小动作,明子娘找她理论,张口就骂,仗着长辈儿的身份,爹妈长短的骂。明子娘跟他生了多少气。 明子娘这回也来态度了,没给八爷爷好脸,“大过年的,你别上我们家哭来。” 爷爷不出声,再糊涂吧,这些年这些事儿他也都是知道的,也不可能这时候帮着八爷爷的,谁远谁近爷爷还是知道的。 八爷爷被怼了,看自个儿亲哥也没帮他出头,到底讪讪的走了。 “哎,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明子等八爷爷走了之后,慨了一句。 “就是那话。以前咱家不行的时候,谁可怜过咱们。现在了,一个个儿的跑来哭可怜了,把谁当傻子呢。明子,记住了,咱们做人,要与人为善,但是也不能当傻子。你爷爷常说吃亏是福,平常跟知道恩的人相处,吃点亏没什么。跟不知道大的人,那吃亏起来可就没头儿了,你还落不下好。”明子娘就跟明子闲唠磕,其实这些个道理,小时候在家的时候,明子娘就是常讲的。明子早都烂于心了。 当天下午,三姐跟每天一样,吃过晚饭在家里没啥事儿了,就到后院溜达一趟,寻思着说说啥的。 没想到,刚一进屋,被明子娘兜头就给骂出来了。明子娘的讲究也是忒多了,说出了嫁的姑娘不能见祖谱,大过年的回娘家不好。吧啦吧啦说了一堆,三姐刚过屋,连坐都没坐呢,就让她这一顿骂给骂走了,哭着跑回前院儿了。 “哎呀,婶儿啊,这大过年的,你把三姐都骂哭了,至于的嘛。这都什么年代了,有些老讲儿该改也得改改了。这国家都改革了,咱还能总按着老规矩过子?”明子就劝明子娘。 “什么年代,老祖宗的规矩也不能坏了。你也别说人家,等你结婚了,也给我在你自己家好好待着,别回来给我。”明子娘在这方面非常的固执。 “我的亲娘啊,过年你不让我回家,我上哪去啊?顾向北是个孤儿,他都没家。你让我俩孤零零的过年哪?要是他过年不放假,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在家过年?我命不能那么苦吧?”明子就开始卖惨,选给明子娘打预防针,她可没打算大过年的不回家团圆,就因为这些不知道啥讲究的规矩,自己个儿冷冷清清的过年。 “……”明子娘被明子说的,不知道说啥了。明子这情况还真跟三姐不太一样。人三姐夫家一大家子呢,一点也不冷清。这明子可咋整?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明子娘到底没说出来狠话。 明子就笑。这确实是亲妈,不会错了。 正月初四,堂姑姑大姐二姐老姐都拖家带口的回来团圆。大哥大嫂也带着两个孩子去界外新立屯了。家里一下子多了十来口子,这个热闹劲儿的。 老姐夫已经完成恢复了。去年明子在县里买下的场地盖棚子,就是他领着人干的。肥水不外人田嘛,谁干还不是干,都是一样的花工钱,当然得让自家亲戚先来。老姐夫干活很实在,有他在现场,大哥也放心,不用天天到工地去看着了。 大姐夫这几年拉脚挣了些钱,正琢磨着要换一辆新车呢。那旧的拖拉机跑了这么些年,零件儿什么的,都太旧了,再用下去,损耗太大,不合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晚上见 第71章 “姐夫,你要是钱不凑手儿,我这儿还有点儿。”明子听大姐夫那意思,新车还是要跟他表弟合伙一起买,以为大姐夫是钱不够。 “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你姐这两年腿不咋好,我不放心她自己在家。合伙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少出去一些子,不用总在外面跑。”大姐夫说了合伙的原因。 “啊。这样啊。那好吧。我大姐的腿,大夫是咋说的啊?还是说骨质增升吗?”大姐这两年就开始腿疼,才三十七岁,也没到了就腿脚不好的年纪呢。去医院也看过了,大夫说主要是年轻的时候干活太多,累着了。 “也没说出啥啦,总是那套磕。”大姐在边儿上接话。 “也不知道你们家都是咋地了,你们老孔家的媳妇咋个个儿腿不好呢你瞅瞅你大姑,那腿脚也不利索,还有你们前院儿鸿他二婶,也是一瘸一拐的。”明子娘啥事都能往信的方向想。 “谁知道呢。药也没少吃,膏药啥的都用了,现在就是时好时不坏的。”大姐在边上念叨着。 “姐夫你想买个什么样的车啊?解放大货车吗?我在汽车厂有人,帮你讲讲价?”明子以为大姐夫换车会换一辆货车。 “解放不行,拉砖拉煤的时候反而不如拖拉机方便,跑长途用解放行,像我们这种就在县城周边跑的,还是拖拉机合用。我寻思着等出了正月,跟你哥上省城农机公司看看去。”大姐夫一听明子那话就是个外行,就跟她解释。 “嘿嘿,我是真不懂。那行,有啥需要帮忙的,姐夫你随时说。”明子还是不参与了。 “这个你放心,用着你的时候,保证不客气。”大姐夫就笑。 “婶儿,我跟小文儿保个媒呀?你看行不行?”二姐夫扔出来一个大雷。 “给小文保媒?谁家姑娘啊?”明子娘马上就问。这几年,还真就没有给小文哥保媒的人。可能是家里子好过了,也都知道明子娘要求高,一般的人家人家也怕明子娘挑。所以,明子娘是干着急,总不能敲锣打鼓的出去给儿子找媳妇吧? “砖厂老牛头儿他家大闺女啊。跟明子同岁,都是属龙的。比小文儿小两岁,年龄也般配。她高中毕业以后就在小学当老师。士应该能见过吧?而且,这书记的闺女跟厂长的弟弟,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吧。咋样,婶儿?”二姐夫也知道,明子娘在几个女婿里,最不喜的就是他,总觉得二姐跟了他是亏了,所以,平常来家里,很少说这么多话的。 “嗯……年龄和家庭到也合适,工作也好。就是不知道情啥样啊?”明子娘转头就叫在厨房里跟二姐老姐一起做饭的三姐。问见没见过牛家的姑娘,虽然不在一个小学,没准到乡里中心校开会学习啥的时候能见过呢。 “牛凤娟啊,知道。业务能力全乡有名儿,老认真儿了,教的好。人啊,跟士安媳妇那肯定是比不了。就一般人儿吧,我看着好的。”三姐看谁能不好啊。 “婶儿,他家还有个优点,你肯定能相中。”二姐好信儿,跟着进屋听了一嘴,都是一个屯子住着,虽然说一个大东头儿,一个大西头儿,没啥来往,但总是能听到一些的。 “啥呀?”明子娘听了这么多,其实已经心动了。 “孝顺。老牛家那是远近闻名的孝顺。她家有这个孝顺儿,那闺女最起码将来对老人差不了。”二姐看来也是很认可这门亲事的。 “啊,这就好,这就好。”就看明子娘大大的出了一口气,再没别的挑。“那等士安回来,看看找个机会,让两孩子见见面儿?” “行,婶儿,我跟她哥一起放电影儿的,随时能安排。”二姐夫乐呵呵的答应着。 于是,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从头到尾,小文哥连发言权都没捞着。 明子娘就问了他一句,在部队上,有没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小文哥说没有。然后,他就再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大哥大嫂初九回来的。大哥一听说二姐夫给小文哥保媒,对象是牛书记他闺女,考虑了一会儿,也觉得行。他跟二姐一个说活,也是很认可牛家孝顺的名声。 小文哥在家里待不了几天,接着大哥就安排见面的机会。正月十二,以去牛家跟牛书记拜年串门的机会,大哥带着小文哥去了牛家。中间二姐夫跟牛家儿子已经通过气儿了,双方对于这次拜年的真正目的都心知肚明。所以,牛姐闺女也在家里。 明子娘这小半天就坐立不安的在家等消息,她就这两个儿子,这说媳妇儿可是大事儿。明子爹看她那样儿,又说她,“你这一天天的,就是没事儿找事儿,你搁家能寻思出花儿来呀,他哥俩儿回来不就知道结果了嘛。” “谁像你似的,就知道吃和睡,一天天的啥也不想,闺女一个个的找不出婆家的时候天天呼呼的睡,儿子说媳妇儿了也不管,我可没你那心那么大。”明子娘回怼。 “哪个闺女剩家了?哪个又是你寻思出去的?好好活着得了。”明子爹明显是不服。 “……”向来伶牙俐齿的明子娘居然被少言寡语的明子爹给怼得说不出话来了,也是少见了。明子娘使劲儿拿眼睛剜了明子爹一眼,把身子转了九十度,脸朝炕稍儿的方向坐着,不看他。 明子正和大嫂在里屋研究花样子呢,大嫂这半年上了绣花儿,所有业余时间都用来搞个人好了,早就跟明子说让她帮着注意一下有没有好看的花样子,明子过年拿回来不少杂志,两人正在杂志上挑有没有好看的图片。就听见老头儿老太太在外屋拌嘴。两人也不出去劝,知道吵不起来,都憋着笑听着。觉得老头儿老太太互动的可有意思了。 下午,大哥和小文哥就回来了,小文哥长得黑,看不出来有没有脸红,不过那不好意思的表情还是有的。明子娘一看,不用问了,这是相中了。就问大哥,对方那头儿是个啥意见啊?她这是又开始担心,她老儿子长的这么黑,人家看不上了。 可能就是缘份到了,大哥就笑,说那头儿也没意见。 然后就提议,是不是该正式的办个订婚的仪式?家里这么些孩子,一个都没有办过订婚宴,小文哥这是最后一桩事儿了,是不是得办一办? 明子娘也同意办。就开始张罗着做准备,得在小文哥回部队之前把事儿办了呀。 可就在两天之后,牛家姑娘的表哥,到家里串门,开始说些风言风语的。这套路怎么那么悉呢?还不光是这样,据说,他还不知道怎么,联系上了高老四,让高老四去牛家造小文哥的谣,当然,这个事儿是事情定下之后明子家才听说的。要么说这啥人找啥人呢,这缺德人,都能聚到一块儿去。 明子娘心下就犯了嘀咕。有些儿动摇了。 “婶儿,你也是。当初二姐跟老李家是因为啥黄的,你忘啦?这不跟现在是一样一样儿的情况吗,都是亲表兄弟给下蛆。不用信他那些个事儿。”士安大哥就劝明子娘。 “无风不起浪吧?文儿呀,要不,咱再考察考察?”说实在的,明子娘有时候真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当初二姐被人说道的时候,她生气,觉着李家不应该偏听偏言,结果呢,到她自己头儿上了,她又有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意思了。 “不用考察,啥样我也认了,就是她了。”小文哥是特别坚决,一点儿都没犹豫,就认准了牛家姑娘了。 后来听说,牛家姑娘也是跟小文哥一样,特别坚定,别人说啥也不信,就认准这个人了。 这是真的一见钟情吧。 孩子自己个儿原意,明子娘就没啥办法了,总得尊重孩子意愿吧?子是人家俩人儿过的,又不是她过的。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