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年笑道:“顾兄瞧着不像是无的放矢之人。” 顾邵尴尬一笑。他真的,当不起这样的称赞。 周斯年还在自说自话,“今这案子,也难怪杜县令没有法子破。丢钱的态度蛮横至此,口笃定是邻居偷了她的银子,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时候偷的,放在了什么地方,县衙的官差寻了这么久,也是一无所获。” 顾邵听完,突兀地问了一句:“那以周兄来看,此事究竟是谁在说谎?” 周斯年摇了摇头。 他方才看了半天,也思索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思索出来。大抵他这脑子,除了读书并没有别的用处了吧。 出了县衙,两人便分开了。 周斯年回了家,顾邵回了秦府。 秦先生一早就在等着他,顾邵回去之后,也被秦先生头一时间叫到了身边。 待顾邵说完了原委之后,秦先生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是已经决定要手管了?” 顾邵眼神飘忽:“学生可没有这样说。” “你是什么德,我还能不知道?”秦先生呵呵一笑,“若是你真不想管,便不会问那么多。” 教顾邵的时间长了,秦先生你知道他这个学生是个不好管闲事的,除非这件闲事真的让他兴趣了。 顾邵嘿嘿一笑:“我就瞎掺和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那案子杜县令都破不了,你可得悠着点,切莫到最后,反而败坏了自己的名声。”秦先生光是从顾邵的话里头,便听出了那周寡妇是个多么没理搅三分之人。 这样的人,不与她打招呼的话就算了,一旦与她打上道,那可就真的如同连上了一块狗皮膏药了。 顾邵笑着说自己有分寸。 既如此,秦先生也不再多说了。 回厢房之后,顾邵便更系统有一句没一句地说开了。他心里还留着一个心眼,几次准备打探系统的想法。 在顾邵心里,系统还算是比较有本事,许多常人不知道的事他却都能知道。 系统看出了顾邵的小九九,毫不留情地说道,“要破案自己想,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顾邵被它的话我得不上不下,皱了皱鼻子,再也不跟他说话了。看来系统是真得知道得一清二楚,即便如此,它却偏偏不告诉自己。 “真小气。”顾邵怨念道。 “宿主是自己想要查案的,又不是系统着你去查。既然决定了,就得靠着自己的本事。若是事事都要问我,即便查出来也不是宿主的本事。。” 顾邵不服气:“得意什么呢,别以为我查不出来。” 不就是一张破案子吗,他堂堂的解元公,难道还破不了案?笑话! 这之后又过了许久,顾邵都一直坐在书桌前,脑海中还想起方才那三个人的眼神。 说出来的话可以骗人,可眼神却骗不了人。 这三个人,分明心中都有鬼,尤其是那吴家娘子。 顾邵不是一个喜招惹麻烦的人,可他既然看到了,也兴趣了,便一定要把它得清清楚楚。 只是,以这三人各自心中有鬼的情况,审出来是不大可能的,倒是可以诈出来。 想到几月前在书上看到的法子,顾邵眼睛一亮。 翌,杜县令又召了三人来公堂审问。 升堂后,衙门旁边照例围了人。 周寡妇还是一如既往地咬死吴家夫偷了她三十两银子。吴家夫还是连自辩都是一样的老实本分。 周寡妇以一抵二,愣是过了吴家夫,整个公堂上几乎只剩下她的声音。 杜县令狠狠的拍了一下惊堂木:“肃静!” 他被周寡妇吵得头疼,若不是这事被周寡妇闹得沸沸扬扬的,到现在外头还有许多人等着看结果,他真想直接将这人拖下去,狠狠地打个二十大板。 周寡妇哆嗦了一下:“县令老爷,您别生气,我,我不说就是了。可是这银子,您千万要替我要回来啊。” 杜县令横了她一眼。 周寡妇立即闭嘴。 杜县令按了按额头,又看向顾邵。 顾邵一直再盯着三个人的脸看。杜县令打断了话之后,周寡妇眼瞧着有些烦躁也有些不甘,而那吴家夫俩的表情就耐人寻味了。 吴家的丈夫没有什么反应,而子却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碍于顾邵经常在顾大河和陈金莲跟前撒谎骗银子的经历太多,他最懂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再悉不过了。 吴家娘子这样,分明是心虚却又庆幸。 好比之前顾邵拿银子去酒楼里面吃酒。回头爹娘问起他买的书在哪儿的时候,顾邵绞尽脑汁终于糊过去。往往那时候,他也会松一口气。 想着,顾邵轻笑一声:“案子已经破了。” “什么?”杜县令惊诧地望向顾邵。 围观的众人也动了起来。 底下的三人也迅速看了过来。 顾邵故作神秘:“案子虽已经破了,不过我确实还有几句话想要各自问问他们,劳烦县令大人了。” “好说。”杜县令抬手,让官差将他们三个人分别关在不同的屋子里头。 顾邵拍了拍衣裳,起身跟上。 周寡妇进去之前,还瞥了顾邵一眼,似乎在确认他说的是真是假。 可顾邵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跟着衙役进了吴家娘子的屋子里。 顾邵坐下之后,吴家娘子战战兢兢地立在旁边。 她仔细地打量着这位解元公。说实话,吴家娘子心里还是怵的,毕竟外头盛传,说这位解元公机智过人,是个最聪明不过的。 “坐。”顾邵示意道。 “不必了解元公,我站着就是了。”吴家娘子勉强地笑一声,又问道,“解元公当真知道结果了?” “自然。”顾邵取出一张纸,沾了墨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银”字,复又给吴家娘子。 “这个字收好。一刻钟之后我来取,若是到时候这字还在,便说明银子不是你偷的。若是字不在了,那边说明你们心中有鬼。” 吴家娘子脸上惊诧,不相信地嘀咕道:“这,这好好的字,怎不可能说没就没呀?” 顾邵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又写了一张,送给吴家娘子。 吴家娘子接过,却听眼前这俊俏的解元公忽然问道:“我且问你一句话,最好如是说来,你这半辈子,可有做过什么亏心事?” “没有!” “真的?” 吴家娘子呼噜一声咽了一口口水:“真,真的!” 她一说完,手上的纸忽然自己燃了起来,吓得她惊叫出声。 半晌,一张纸燃尽成灰,撒了一地,吴家娘子手上被烫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可烫伤的地方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字,真的能断出真假。 顾邵勾着嘴角,定定地看着她:“信了?” 吴家娘子却连抬头都不敢抬头了。 顾邵问:“我再问你一句,银子可是你们偷的?” 吴家娘子瞪大了眼睛,咬紧牙,一个字都没有透出来。 顾邵也不为难她:“算了,左右一刻钟之后便能知晓,急什么?不过——” “这东西你可得看好了,若是待会儿这‘银’字没了,就说明是你们夫二人就是窃贼。入室行窃,可是要被斩手的。” 顾邵比了一个刀落的手势。 吴家娘子狠狠地哆嗦了一下身子,忙不迭地点头。 顾邵扯了扯嘴角,起身走出屋子,又去了吴家丈夫那儿。 杜县令也在这儿,他对这吴家丈夫印象还不错,老实本分,勤勤恳恳,看着就不像是偷银子的人。 顾邵进来之后,同杜县令微微点头以示招呼,便气定神闲地站到吴家丈夫跟前。 吴家丈夫也在打量顾邵,他不信什么案子已经破了的话。 顾邵居高临下:“说吧,银子藏到哪儿了?” 杜县令不明所以。 吴家丈夫否定地干脆:“真不是我偷的!” 顾邵冷笑:“还真是嘴硬。可惜啊,你的娘子已经招供了。她主动供认不讳,说你才是主谋,她只是从犯。还说,你们觊觎周寡妇的家财许久。” “你是主犯,她是从犯。这量刑自然也各有讲究,你做一辈子的牢,她只有做半年的牢,这还真是夫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呀。” “你胡说!”吴家丈夫一脸不信,“我家娘子才不会说这样的话。” “你是不相信她已经认罪了吧?” 吴家丈夫没有说话。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顾邵走到墙边,对着隔壁朗声问了一句:“吴家娘子,银子如今可还在你手上?” “在,在!银子在呢!” 吴家娘子听到顾邵在问她,赶忙攥紧了手里的字。 这字可不能丢。 顾邵回头,目光视对方。 吴家丈夫早到子承认的那一刻,两腿一软,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 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