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远安可不会听他的话:“不必了,我已经代你告知了他们。” “走吧。”郑远安见他磨蹭,直接伸手去拉。 顾邵不得不被拉着前行。 出了尚书府,顾邵又再一次坐上了马车。期间,他还是不死心地一遍遍的问着郑先生,问他们要去哪儿?要做什么? 可自始至终,郑远安都没有正面回应过他。 顾邵的一颗心,越来越悬,越来越悬,他很想摇着郑先生质问他到底要带自己去哪儿,可是他没这个胆子。 憋屈之下,顾邵只能安自己。不怕,他好歹也是个能跑能跳的大活人,难不成还会卖了他不成? 就算卖了,他不是还能跑吗。 这么来来回回地劝着自己,顾邵总算是能稍微静下来了。可是郑先生这做的,也实在是太过分了,要瞒他到什么时候?!顾邵故意赌气似的,就是不往郑先生那儿看,隔了一会儿,还先掀开车帘,一个劲儿朝着外头瞅着。 只是看的多了,顾邵便发现出了一点苗头。这路,不是他们上次去青山书院的路吗? 顾邵确定自己不会看错。 果然,又过了两刻钟,马车停在了青山书院。 郑远安像上一次那样,直接扯着顾邵的领子去了晋安先生的院子。 人才一刚到,晋安先生那边像是早已经得知了消息似的,“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门。 晋安先生看了朝这儿走来的郑远安师徒,淡淡道:“来啦。” 郑远安把顾邵往前推了推:“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你这边什么时候能启程?” 顾邵捂脸。 竟然真的跟晋安先生有关! “稍等,我如今还要去见一个人。”晋安先生道。 郑远安点了点头,同他说了两句话之后,便自觉地带着顾邵下去等着了。 顾邵抱着自己的行囊,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他觉,往前的每一步都是深渊。 到了偏厅,待这两人坐下之后,顾邵终于忍不住了:“先生,这会儿您该告诉我实情了吧?” 再忍下去他真的疯了。 郑远安琢磨了一下,约莫是笃定顾邵逃不出去只能认命了,这才缓缓道来:“你可知这京城有几道外护城河?” “三道啊。”这事顾邵早就知道了。 大齐开国便定都于此,护城河分内外两道,外道护城河是整个京畿的护城河;内道护城河只是皇城护城河。皇城护城河四面都有,绕城一周,外城护城河却只有东西南三面,据说当年太祖想在北面开凿出一条来,只不过国库的银两不够,所以这事便耽误了下来。 往后几代,虽说国库渐渐丰盈,可也都没有再提这个事。 “这护城河是朝廷的事,与咱们有什么关系?”顾邵不解。 郑远安示意他安静,又道:“前些子,钦天监夜观星象,卜了一卦,说是这些子北面灾情四起,皆是因为护城河没有修筑好。护城河,本该是金城汤池。深沟高垒,可如今缺了北门一道,终是不利。朝廷那些人议论了好些子,最后圣上拍板,决议要修好北阙门的护城河。” 顾邵忍俊不。 这钦天监都是些什么人啊,瞧瞧他们说的这些话。天灾人祸,跟护城河又什么关系,人家护城河还觉得无辜呢。 有这个功夫,有这个银子,不如拿不出去赈灾,整天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呢? 郑远安见顾邵如此态度,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顾邵立马收敛了表情,正襟危坐:“先生,您请讲。” 郑远安收回视线:“工部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户部那边也已划好了备用的钱物,随时都能动工。不过,除此以外,圣上还特意下了一道令,让晋安先生随工部一起,负责修筑北阙门的护城河。” 顾邵又有些听不懂了:“晋安先生,不是学院的先生吗?” “让你来这儿上课,你就真的只带了个人来,都没有带脑子吗?”郑远安赏了他一个榔头,“连给你上课的人写了什么书都不知道,你也配去他的学堂听课?” 顾邵摸了摸脑袋,心想着那不是你让我去的吗。 只是他没胆子顶嘴,只好忍着。 郑远安冷哼一声,不大快地给顾邵解往下解释:“晋安年轻时尤好治水,曾任都水使者,著有二书,一为《水经》,一为《河防通议》。这两本书,便是如今工部那些人都还在读呢。护城河这件事,本无需他这样的人亲自出手,只是朝廷那些个官吏相互推诿,都不愿意担责,圣上才特意宣了他过去。” 顾邵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有听明白。不明白,是因为他还不想这么快面对现实:“那我呢?” 顾邵指了指自己。 “你?”郑远安笑了,“你不是闲着没事吗?我便跟晋安商议了一下,让你去给他打下手。” “谁说我闲着没事的,我还得考功名呢!”顾邵一下子蹦起来。 郑远安淡然道:“考功名要看的书,你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次你便跟在晋安后面,好生学习,待来必定能有悟。” 顾邵委委屈屈:“可是我往后又不会做水利。” 他是想回去混吃等死。 郑远安挑了挑眉,温和不起来了:“你再废话试试?” 顾邵抱着自己的行囊,暗暗生气。 郑远安丑话说在前头:“我可警告你,在我这摆脸也就罢了,待会到了晋安那儿,你再给我摆脸看看!” 顾邵了鼻子,他还能说什么呢? 说自己不想去?俨然不可能了,郑先生已经同晋安先生说好了,这会儿他撂挑子不干,只怕真的会被打断腿。 顾邵摸了摸自己的腿,忽然间没了脾气。 他已经把李家得罪了个透顶,若是再得罪郑先生,被郑先生从尚书府里赶出来,那可真就玩完儿了。 算了算了,去吧,同好过被人套麻袋打死啊…… 顾邵收拾了心情,又朝着郑远安伸出手:“去可以,先生,您总得多给我一点银子吧。出门在外,哪儿能没个银两防身?” 这包袱里面都是衣服,一点儿细软都没有。 郑远安没有拒绝,打开荷包翻了翻,最后丢了一两银子给自己学生。 “才一两!”顾邵瞪直了眼睛。 “花得出去再说吧。” “我肯定能花得出去的,再多给点呗。”顾邵巴巴地求着。 郑远安作势要收。 顾邵赶紧将银子抢了过来,踹到了袖子里,暗暗嫌先生小气:“一两银子就一两银子,总比没有好。” 郑远安也是被他这个不争气的样子给得内心苍凉。 他和文胜都是正直端方之人,怎么教出来的学生,偏偏是这副德。 师徒两个说定了要出行的事后,那边书院的小书童也过来请人了。 郑远安临走之前就等着顾邵一眼。 顾邵没脾气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他觉得先生完全是杞人忧天,他哪儿敢给晋安先生摆脸啊,人家可是在圣上那儿都能挣得几分脸面的人。 不情不愿地跟着郑先生出去后,顾邵便听到前头晋安先生正在跟一个人说话,且对方的声音竟然还悉的。 顾邵抬头瞄了一眼。 是吴澈! 吴澈自然也看到了顾邵。等同晋安先生道完谢,与郑先生打过招呼之后,吴澈才终于有空走了过来,跟顾邵搭上话。 顾邵一看到他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吴兄你过来干什么啊?” 吴澈被被他突如其来的热切给得晃了一下神。 顾邵紧紧盯着他。天知道他有多希望吴澈今儿过来,是跟自己一样的遭遇。 吴澈回过了神,道:“前些子攒了些问题,好不容易等到了晋安先生有空闲,特来拜访的。” 顾邵闻言,略显失落。 吴澈又道:“顾兄呢?” 顾邵戳了一下自己瘪瘪的包袱:“郑先生与晋安先生是好友,此次圣上让晋安先生先去监督护城河修筑一事,郑先生跟晋安先生商议好了,让我去给晋安先生打下手。” 说完,顾邵长叹了一口气,他容易吗他?当了解元还得做苦力。 吴澈听完这话,沉默了一瞬。 待看轻顾邵脸上的不乐意后,他忽然觉得荒谬极了:“顾兄……是不乐意吗?” “啊?”顾邵回过神来,悄悄问道,“我有表现得很明显吗?” 吴澈回了他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顾邵赶紧又调整了一下表情。 吴澈本来就百集,到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做何慨了:“顾兄,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这样的福气,我宁愿给你。”顾邵无语道。 吴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顾兄,这样的话,往后千万别再别人面前说。” 顾邵不知他为何这般正经了起来,心头好奇,便问道:“这是为何。” 吴澈淡淡一笑:“我怕别人忍不住,会因妒生恨,当众出手。” 顾邵:“……!!!” 这么凶残得吗,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67章 惨无人道 进书院的时候,顾邵跟先生两个同坐一辆马车,出书院的时候,也是两个人同坐一辆马车。不同的是,身边的人不一样。 来得时候虽然忐忑,可现在比方才来得时候,更让顾邵觉得忐忑。 顾邵坐在马车一角,尽量装作自己不存在的样子。 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