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莫林则有些不知所措,夏侯昭让程俊传给他的旨意乃是将□□围住, 但方才在太极内,夏侯昭又力保秦王清白。这着实让阿莫林摸不着头脑。 不过在表面上, 两人都没有出疑惑的神。因为就在夏侯昭迈出殿门的时候, 秦王也随后走了出来。 这位总是一副儒雅样子的藩王,经过一夜的折腾,脸上也出了倦。夏侯昭先朝着丘敦律和阿莫林点点头,然后转身对夏侯明道:“今夜大哥也甚是疲劳了, 不如就让阿莫林将军送您回府吧。” 夏侯明怔了一下, 皱着眉头应了。方才圣上的旨意, 实是已经将今夜事情的处置权到了夏侯昭手上, 由不得他不答应。 夏侯昭又道:“虽然孤与父皇都信大哥并无谋逆之心,不过今夜实在是震动极大,为了以示清白, 大哥这些子,最好就莫要出门了。” 这是要自己的足!? 夏侯明没有想到放在还在为自己求情的夏侯昭竟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夏侯明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又有什么立场去和夏侯昭争辩呢? 实则夏侯昭也并不期待他的回复,转头便对阿莫林道:“如此便劳烦将军送秦王殿下回府吧。”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所谓的“留京”,不过是将秦王圈在府中的计策罢了。夏侯昭心中所想的正是这个主意,将秦王逐出帝京,还不如留在眼前,防患未然。今夜让阿莫林送他回府,那再想出府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安排一两队羽林军守卫□□,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夏侯明想着乐长公主所说的蛰伏,终于将这口气认了下来,跟着阿莫林向外走去。 圣上已经带着高承礼去往璇玑了。太极重新安静了下来,夏侯昭站在台阶之上,望着秦王夏侯明和阿莫林越来越远的身影,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疑问:前世的秦王可从没有犯过如此多的错误,尤其是备位储君后,堪称贤明。为何今世竟然会犯这样的错误? 她却未曾想到,前世的夏侯明可谓顺风顺水,内有圣上默许,外有贤臣辅佐,一路走到了太极的御座之上。 而这一世,当她站出来想要争夺储位的时候,圣上的心已经不可能放在秦王这边了,至于朝中的大臣虽然有些心向秦王,但更多的人则是见风使舵,即便是不愿女主登基的那些人,也不敢公开支持秦王。 两相对比,秦王如今有些张皇失措,也是在所难免——毕竟他从小也不是当做储君来培养的。 等到夜将秦王的身影隐去之后,夏侯昭方才转身。她有些歉意地对丘敦律道:“这样晚了,还请您走这一趟,实是孤的不是。” 丘敦律道:“既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殿下便是不着人传唤老臣入,老臣今夜恐怕也难以入眠。”他这话说得有些夸张了,如他这等历经数朝的臣子,哪个不是处变不惊? 夏侯昭摇摇头,道:“老师恐怕不会难以入眠,倒是孤会夜不成寐,”她望了望重新归于安宁的天枢,道,“今夜的事情恐怕不会如此了结,还有些事情需要请教老师,孤已经让程俊开了翰墨斋的待用,便先去哪里吧。” 她这样说了,丘敦律自然不会有异议。 两人也不再多言,朝翰墨斋走去。丘敦律虽然年事已高,身体却还很健旺,跟在疾步而行的夏侯昭身后,丝毫不落。 严瑜犹豫了一下,跟在了夏侯昭身后。今夜夏侯昭所为,让他的心中百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夏侯昭之所以放过秦王,是不愿将自己牵扯进去。果然圣上在允可了夏侯昭为秦王的作保后,也不再追究自己了。 但……她应是听到“身世”二字,却偏偏不一丝情绪。 这让严瑜的心中有些七上八下。 程俊已经将翰墨斋灯火点明。夏侯昭和丘敦律又商议了几件事,天便微微亮了起来。 程俊奉了夏侯昭的旨意送丘敦律出。 一时之间,翰墨斋便只剩下了严瑜和夏侯昭两人。 严瑜在内心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反复斟酌了很久,他无法估量夏侯昭在得知自己身世之后的反应,但他更不愿对她有所隐瞒。 可是夏侯昭却一直没有出声,她单手支颐,斜倚在靠几之上,双目微合,倦极了的样子。 有那么一刻,严瑜甚至觉得她已经睡着了。 所以当她忽然开口的时候,他竟然一时没有听清。 夏侯昭睁开眼睛,将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道:“伤好些了吗?” 他抬起头来,清晨第一缕光透过翰墨斋的窗棱照进室内,她的脸上带着疲倦的神,更多的却是担心。 她说:“就算秦王真的想要拉拢你,我也知道,你会一直站在我身边的。” 严瑜的脑海一片空白,他忘记了自己想了一整夜的话,耳畔只有她的声音在回响。 积攒了许久的忧虑和烦恼,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第110章 琐事 瀚墨阁如今已变作夏侯昭的议事之所,平时都由程俊指派了芷芳殿的内侍打理, 因此全按照夏侯昭的喜好来陈设。 此时她所依靠的那小几, 造型与大小都和芷芳殿正殿的小几一模一样, 只是芷芳殿的小几上绘着七贤宴饮图, 这里的则是一副外骑图。和寻常的骑图不同,画中的主人公乃是一名身着骑服, 头戴突骑帽的女子,手挽长弓,正骑在马上猎。 那细长的弓弦之上却并无箭支,要仔细瞧才能看到,原来那尾部束着翎羽的箭支已经飞而出, 朝着不远处一头体型巨大的灰去。 画者技艺湛,将那女子凝神箭的神情描绘得格外真, 连她身下那匹白马的鬃都描绘得十分细。 这两只小几皆是李罡去年送给夏侯昭的礼物, 此图也并非画师信守所绘,而是用了兴宪公主王的典故。严瑜看到的时候,心中有些疑惑,却没有问出口。想来能选这样有深意的礼物, 定然不是李罡自己所为。 倒是夏侯昭大大方方地问道:“这是你选的?” 李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只有在夏侯昭面前才会出这样的表情——挠着头道:“是我爹找匠人做的, 他说殿下一定会喜。”他说完还认真地看着夏侯昭, 似乎生怕她说一句“不喜”。 夏侯昭笑了, 道:“不错,甚合我心意。今准你喝酒。” “多谢殿下!”李罡大喜。 一旁的丘敦律笑着道:“李都尉有心了。”这位年已古稀的老者望着夏侯昭和李罡的眼神让严瑜十分不舒服。 后来严瑜才想通,那是因为他从丘敦律的眼神中看出了那些追随夏侯昭之人的想法:李罡堪为初怀驸马。 但当严瑜站在翰墨斋中, 目光落在这幅图上时,就忍不住将那女子想象成夏侯昭的模样。 夏侯昭在却霜节上,很少参加围猎,只是陪着圣上在开始的时候象征地出一箭,以示皇室对弓马的重视。 严瑜从来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下了那么大功夫习剑和练习箭,却甚少在人前演示。除了陈睿、严瑜和李罡三人外,其他人都只以为夏侯昭每在校场上不过骑骑马,强身健体罢了。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