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陶然不知他这话的意思,便疑惑看他。 赵黼道:“我就是好奇,她回京这许多子了,认识的人也并不少,你觉着,她跟谁的情格外不同?” 季陶然便笑的怡然自得,却不回答。 赵黼会意,啐道:“傻笑什么,除了你之外呢?” 季陶然仔细想了会子,便道:“除了我的话,或许是六爷吧。” 这个答案,却在赵黼意料之外,然而却叫他略有点喜出望外,因问道:“哦?怎么这样说?” 季陶然不回答,奈何赵黼一再催问,季陶然终于说道:“六爷时常去扰妹妹,上回那大胆把她从我们府里带出去,这还不是格外不同么?” 赵黼有些失望,皱眉看了他半晌,季陶然却又叹道:“我听清辉说了,这次也多亏了六爷及时出城,不然我跟妹妹定然是没救了。不过也多亏了白叔叔坐镇,四爷果然不愧是刑部第一人,这样难寻的蛛丝马迹都给他找到了。” 赵黼也不答话,季陶然眉飞舞说道:“以后我也要入刑部。若也跟在四爷手底下行事,也算是莫大荣耀了。” 赵黼听了,才懒懒说道:“你不会入刑部。” 季陶然道:“什么?” 赵黼咳嗽了声道:“刑部接触的都是大案,听说你上回去北门桥看现场,都差点儿吐了呢,似这样怎能行事。” 季陶然咂了咂嘴,想反驳,却一时想不到要说什么,只得作罢。 赵黼略坐片刻,起身告辞,季陶然派丫头盯着他前脚出门,立刻迫不及待派人去请云鬟。 话说赵黼离开了建威将军府,便自回世子府去,才回府中,就见小厮上前来道:“世子总算回来了,王妃等了许久了呢。” 赵黼问何事,小厮道:“骠骑将军府的姑娘来了,正在里头跟王妃说话呢。” 赵黼转身要出府,小厮忙拦住,苦笑道:“方才看见世子远远地回来,已经派了人进内禀告王妃了,这样走了又怎么好?” 赵黼气道:“狗入的,偏是嘴快。” 果然里头王妃派了人出来请他进内,赵黼叹了口气,果然进内宅,来至王妃上房,还未进厅门,就见里头有个少女陪在王妃身边儿坐着,十分娇丽可人。 赵黼进内行了礼,那少女目光发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赵黼瞥她一眼,她却并不收敛,仍是瞪大眼睛骨碌碌地。 赵黼忍不住撇撇嘴角,少女便嫣然而笑。 晏王妃在旁看着,也笑道:“黼儿,当着妹妹,别这样无礼,还不来见过?” 赵黼上前:“张姑娘好?” 张可繁起身还了个礼,便道:“世子哥哥,隔了两年,终于又见到了。” 赵黼奇道:“两年前我哪里见过你了?” 张可繁道:“有一次我大哥请客,世子哥哥也在,我偷偷去看见过。” 晏王妃听了,不免轻轻咳嗽,赵黼瞧见了,偏笑对张可繁道:“是么?你倒是大胆的,寻常什么高门大户里的姑娘,倒是少见像是可繁妹妹这样儿的……不拘一格呢?” 晏王妃又低低咳嗽了声,张可繁望着赵黼:“我因听闻世子哥哥名字极大,心里好奇,就偷偷跑去看了,谁耐烦那些破规矩呢,我娘因此说过我多少次,我只不听。”她喜气洋洋地笑了起来,仿佛十分得意。 赵黼也越发笑起来,道:“那你可也偷偷地看过别人不曾?” 他本是故意引张可繁说话,偏张可繁竟认真想了会子,道:“其他的就没别人了,除了有一次,听说静王爷带了一个什么乌兹国的勇士,我便偷偷也去看了眼,世子哥哥你大概是没见过的,那勇士生得……” 两人说了这几句,晏王妃终于忍不住发声,便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倒是一见如故似的呢?还不快坐了说话?” 赵黼才回身落座,晏王妃看看两人,赵黼玉树临风,张可繁却也是烂漫娇,虽然有些太过外向……少了些稳重,大概还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除去这点,倒也算是璧人一对儿。 晏王妃打量期间,张可繁却也不停地打量赵黼,赵黼原本也算是个“厚颜”非常之人了,被这小姑娘频频打量,如此肆无忌惮,却也忍不住有些心里发,便道:“可繁妹妹,你只顾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儿不成?” 张可繁笑道:“并没有花儿,只不过我先前听闻世子哥哥许多传闻,今终于见着了,自然要多看一会子才好。” 赵黼情不自地翻了个白眼,晏王妃却笑道:“你们两个既然如此投契,以后相处的机缘尚多着呢。” 张可繁拍掌道:“太好了!”又对赵黼道:“我听说世子哥哥的箭术是一的,能不能带我见识见识?” 赵黼忍不住汗倒竖,便扫晏王妃,幸而晏王妃道:“可繁,女孩儿家,不好舞刀的。好生同你哥哥说几句话是要紧……不如,让他带你去花园子里逛逛可好?” 张可繁是将门之后,又是家中最小的女孩儿,果然是从小儿被宠坏了的,又好这些刀功夫,只不过因她一见赵黼便心生喜,因此不愿忤逆晏王妃的话,当下只道:“那也好,横竖久天长的,就以后再见识也好,世子哥哥,你可答应我呢?” 赵黼偷眼看晏王妃,果然见王妃面上的笑僵了一僵,赵黼就点头道:“好,答应你就是了。” 当下赵黼起身,果然带了张可繁去花园内,晏王妃目送两人,不住叹息:“这世间,如何就没有两全的呢?” 沈舒窈出身跟情皆中她的意,奈何心底竟存贬低赵黼之心,因此晏王妃心中恶之,虽然前沈舒窈亲自上门致歉,以沈舒窈的为人,也倒是说的合情合理,十分动听。 她只道:“是舒窈无知,听信了那些传言,便信了世子是那等无状之人,其实在私底下说过那些话之后,渐渐地却明白过来了,心里也暗自后悔曾失言……谁知不合竟偏给世子知道,舒窈无地自容,本无颜再到王妃跟前儿,只是若是此事不说开,王妃还以为舒窈一直存着大胆鄙薄之心,是以才大胆上门向王妃请罪,求王妃念在是舒窈一时无知,宽恕舒窈。”声泪俱下说罢,盈盈跪地磕头。 晏王妃见状,自也不好如何,心中对她的恶虽不似之前一样重,却也仍难以释怀。 而张可繁,是个出身极佳的女孩儿,相貌也好,只可惜这子实在为王妃不喜。 至于赵黼看中的崔云鬟,虽然样貌极好,子似乎也恬和,怎奈是那个出身…… 晏王妃思来想去,只恨不得有张可繁的出身,沈舒窈的情,崔云鬟的容貌……大概只有这样,才能既和自己的意,也如赵黼的心罢了。 不提晏王妃暗中劳神,只说赵黼带着张可繁来到花园,站在门口上,望东边一指道:“那儿有牡丹,只是过了花期。”又往西边一指,道:“那儿各种花都有,这会子,大概开了些秋菊,你自去看吧。” 他说完之后,转身要走,张可繁忙扯住他袖子:“世子哥哥陪我去看。” 赵黼将袖子拽了出来:“我的衣裳可娇贵呢,你别给我扯坏了。” 张可繁“噗嗤”一笑,偏又过来拉住:“我不管,你答应带我去看的,王妃也说过……不然,不然你箭给我看也使得!” 赵黼又将她的手推开,后退一步道:“好好儿说话,别总动手动脚。” 张可繁拽不住他,便捏着自个儿的衣角,又撅着嘴,抬眼瞪他,一副不能遂心如意的模样。 赵黼没想到她丝毫女孩儿家的内敛羞涩都没有,倘若这会子硬撇开她,只怕她真敢回去告诉晏王妃,当下只得道:“那好,去看菊花吧。”又道:“别撅那嘴,都能上面跑马了,丑的很。” 张可繁不以为忤,反而觉着有趣,便咯咯地笑起来:“世子哥哥,你说话真真儿有趣。我最听你说话了。” 此刻晏王妃派的侍女跟张可繁跟着的几个丫头都在后面,有的便也偷笑起来。 两人来至花园,果然见秋菊开的正好,因王妃是个花之人,因此种类亦多,什么雪海,羞女,墨牡丹,玉翎管,瑶台玉凤,绿水秋波,争奇斗妍,目不暇给。 张可繁便跑到花丛当中,左顾右盼,十分喜。 赵黼负手站在外头,本是懒懒散散看着,忽然瞧见张可繁从花丛中探出头来,竟是面娇憨笑意,赵黼本不以为意,谁知刹那间目光一恍,却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也是这样人在花丛中,回旋蹁跹,翩若惊鸿,笑意更是前所未见的明灿动人。 当时他也是如现在这样冷冷地站在旁侧,可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在那之前,他自问从未见过她这样笑,也从未想过她会笑的这样……没见过她竟会有如此自在喜的时候。 目光情不自地追随那道人影,在花海之中连起伏,刹那间,眼前虽是百花绽放,美不胜收,却都不及这张笑脸能够撼动人心。 正出神中,耳畔忽地听到有人唤道:“世子哥哥,世子哥哥?”接着,是有什么蹭着他的脸颊。 赵黼一惊,几乎没出手把人拍开,转头之时,却见是张可繁在身旁,手中竟擎着一枝瑶台玉凤,正在拿花儿轻轻怼他。 赵黼目光微变,张可繁笑道:“世子哥哥,这花儿好看么?” 赵黼狐疑地看了会儿,“嗯”了声。 张可繁道:“是不是很衬我?”说着,便在鬓边比来比去,“你给我簪上。” 眼中越发多了几分冷意,赵黼道:“这是母妃最的花儿,你竟敢摘,留神她不高兴。何况,一点儿也不衬你。”冷然转身而去。 张可繁呆了呆,连叫数声,他只是头也不回,气得赌气把花儿扔在地上,道:“回府了!” 赵黼置若罔闻,一路回房,心中竟难冷意。 当时他因见崔云鬟在花丛之中连,笑得那样开怀,他不住便摘了一朵花儿,趁着她不留意,便悄无声地拦在跟前儿。 谁知她见了他,脸上笑陡然收敛,就仿佛明明从烂漫忽然来至十月寒冬,赵黼本想将花儿给她簪上,她却忙后退出去,竟似避若蛇蝎。 很久之后赵黼才明白,那,崔云鬟那样开心,其实是有原因的,但是让她如此开怀忘情的人,并不是他。 恰恰相反,他是毁了所有的人。 一念至此,恨不得要将院子的花都毁之殆尽。 第144章 次,赵黼应静王之邀,前往王府做客。 先前因白樘夜见静王,求了御赐金牌开城门之事,被御史参奏了一本,幸而静王当夜虽借了金牌,却也连夜往中值夜处禀奏明白,记录在册,因此皇帝才并未追究此事。 赵黼知情,自然越发敬重这位四叔,毕竟不是任何人敢担这干系的。 静王了赵黼进厅内,寒暄几句,便笑说:“你昨儿因何把张可繁给得罪了?听说张振近回京,他可是最宠那女孩子的,受不得她有一点委屈,留神他找你麻烦。” 张振正是骠骑将军张瑞宁的次子,也是张可繁的二哥,如今人在军中当差,年纪虽轻,却名头响亮,先前在辽东一战大捷,被封为“袭远将军”。 品级其实并不高,但却无人敢小觑半分,只因军中半数以上的锐斥候,都是他一手训练调教出来的,地位自然举重若轻。 赵黼不以为意:“多大点儿事,怎么连四叔也知道了?” 静王笑道:“你难道不知?你那府中一举一动,外头都能掀起滔天波澜?远的不说,就说近的,那嫂子前往崔侯府……外头就传的风雨加呢,你这小子……” 正说到这儿,忽然外头报说:“薛公子来了。” 静王忙停口,命叫传进来,不多时,果然见一道淡黄衫子的人影缓步而来,生得眉目如画,气质温柔,身段风。 赵黼拧眉一看,冷笑不语。 原来这来者,竟正是薛君生,当下向着静王跟赵黼行了礼,便垂手立在旁边伺候。 静王道:“君生不必拘束,且过来坐罢了。” 因静王最喜薛君生的戏,这些子来更甚是宠,薛君生时常出入静王府邸,有时候甚至还住上几,自然是极稔的。 只不过如今当着赵黼的面儿,薛君生哪里敢坐,便道:“小人只站着伺候罢了。” 赵黼已经忍不住大皱其眉,便看静王道:“自在说话罢了,如何又叫人来?” 静王含笑道:“君生并不是外人。” 赵黼道:“对四叔来说自然不是外人,只怕还是内人呢。可是对我就不一样了。” 薛君生闻言,面上薄红,却垂头不言语。 静王扫他一眼,对赵黼道:“怪不得嫂子提起你时候,常是又又恨的,你什么都好,就这张嘴也着实该有人管管了。” 赵黼笑道:“我不过是是说实话罢了,奈何多半人不听。” 静王到底叫了薛君生过来,就让在他旁边儿坐了,君生忙举手给两人倒酒。 赵黼瞥了他半晌,见他安安静静地,倒也并未再说什么。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