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这中早就给人下了毒的。萧忠虎咽吃了,起初毒发的慢,自然不觉。 后来众人张罗下水,萧忠也下水舞,那药力逐渐发作,萧忠极快地失去意识,想呼救也无法出声,就这般悄然死在水中。 这青花毒,顾名思义,有一个最大的特征,就是中毒者的内脏会变成青,尤其是胃。 起初这行凶者的目标是睿亲王,倘若睿亲王被毒发身亡,两国当然便会立刻恶,辽人也绝对不会将睿亲王给大舜人来“验尸”。 但是偏偏这块给萧忠了,这凶手自然也风闻大舜刑官的厉害,生恐舜国的人手,立刻发现真相,祸及自身。 故而才铤而走险,借着前去救援萧忠的机会,顺势用弯刀刺入,将他内脏毁损,且又是因在水中,自然无处找寻,毁尸灭迹,简直天衣无。 谁知当时萧忠的胃被切碎,里头的獐子便随之散落,湖水中的鱼儿吃了后中毒浮了上来,又被岸上的鸟儿把鱼吃了,同样毒发倒毙。 幸而白樘听了季陶然一句话,触动所思,只是他尚有些不敢认准,便特叫云鬟来印证,果然从鱼、鸟身上找出线索。 如此迂回曲折,取证之法又这般怪异,也算是自古以来绝无仅有的一宗案例了。 这一切整理妥当之后,已经入夜。 事不宜迟,为防备那凶手再此下手,便叫人传睿亲王一行人前来刑部。 睿亲王听了所说,皱眉道:“青花?”其他辽人也都变,却不敢叫嚷,只是窃窃私语。 白樘道:“那在湖畔,是谁人将献给殿下的?” 那矮胖将军跳起来道:“是萧忠!” 睿亲王点头,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两班部属,白樘见他神情不对,便暂且不言。 果然,睿亲王端详了片刻,忽然道:“我记得当时,是有个人将烤好的切开,由萧忠转送给我的。” 白樘道:“人可在场?” 睿亲王摇头道:“不在场,那马车忽然炸裂,他受了伤,如今还在驿馆里头养伤呢。” 睿亲王身边的几个越发震惊,纷纷道:“殿下说的,可是……耶律齐?” 当即叫巽风带人前去驿馆,寻到内房,却发现屋内空空如也,那人已经不在了。 想必是此人猾,先前见白樘紧急传睿亲王,有所察觉,便逃之夭夭,当下急急出外追踪。 两帮人才在街头遇个正着。 话说睿亲王见镇抚司也派了人来,又知道镇抚司里赵黼是个领头儿,自然不敢如何,便制住手下,让巽风带人离开。 谁知才走开一步,耶律齐忽然尖叫了声,伸手竟抓向自己喉头。 押着他的官差不知如何,正要喝令他老实些,巽风看出不对,忙道:“快放开他!” 正此刻,耶律齐口鼻之中出血来,嘴里又嗬嗬了两声,猛地往前栽倒,身子诡异地搐几下儿,便很快地不动了。 睿亲王一队人马跟巽风这些人、以及镇抚司的众人,都看得分明,眼睁睁看着耶律齐倒毙,却不知所以。 睿亲王跳下地来,奔到旁边,巽风将耶律齐翻了过来,鼻端忽地嗅到一股奇异的气息,忙一把将睿亲王拉开。 两个人对视一眼,睿亲王道:“是青花?” 巽风脸凝重。 当下,巽风命人卷起尸体,回刑部禀明,镇抚司的人马也自回告知赵黼。 睿亲王有些神不守舍,也不想再知道详细,便同手下众人自回驿馆。 只因这一通忙碌,连带云鬟也晚归了。 才进门,却见晓晴着说道:“今夜如何这样耽搁?小白公子在这里等了许久,一刻钟前去了。” 云鬟一怔:“是么?可是有事?” 晓晴道:“他虽说并无什么事,不过,若真的无事,如何竟肯在这里等小半个时辰呢?只是不便跟奴婢等说就是了。” 当下伺候着她洗漱更衣,云鬟任凭晓晴动作,兀自出神。 她虽猜测清辉来必然是为了顾家的那件事……只不过她跟顾小姐从无际,跟柳纵厚却也一般,这本又是件喜事,因此竟不知从何处下手。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兀自出神。 晓晴在旁看着她双眼放空,心不在焉,那筷子探出去,夹了几次,却也没夹到一菜。 终究看不过,晓晴上前帮她夹了一筷子,道:“主子张口。” 云鬟果然张口,顺势嚼着吃了,也并不看夹的是什么,自也不知好不好吃了。 晓晴又是诧异,又觉好笑,抿嘴道:“主子且快回神,白在刑部还做不够,回来仍是发愣,饭也不好好吃,竟如何使得?” 却只置若罔闻。 夜间睡前,云鬟又想:“若把此事告诉尚书,又会如何?” 次,静王殿下了一位世子的消息早传开了,京城内百姓,因久慕殿下是个贤德之人,也有好些颇为他喜赞扬的。 刑部之中,却仍是一切按部就班,云鬟因思忖顾家的事,本想找时机告诉白樘,只是因昨儿那耶律齐忽然中青花毒身死——拿不准他是自己服毒自尽,还是被人所害。 为防万一,刑部先又将驿馆上下人等严查了一番。 云鬟几度试着前去,在门口远远地张望,却总见白樘公房的方向人影不绝,竟始终忙碌。 乃至正午用饭的时候,都不曾见他面。 云鬟本想下午再看看有无机会……谁知千呼万唤,等白樘面之时,他却又是前呼后拥,鬼神退避地,竟要进面圣去的。 当下只得也退避三舍。 眼见影黄昏,今要说已是不能够了。而明儿又是休沐……云鬟长吁一口气,只得死了这条心,打算先回府,再寻白清辉相谈就是了。 坐车往回途中,便又改了主意,道:“去大理寺看看白少丞是否还在。” 小厮匆忙而去,半晌回来:“少丞不在,打听去了何处,也无人知道。” 无奈回府,忽然车外有人说道:“是刑部谢主事的车驾么?我们亲王殿下有请。” 云鬟意外,这来者竟是睿亲王的人,想到上次门外的情形,当即便要回绝。 谁知那车外之人道:“亲王殿下说,在场的还有大理寺的白少丞,所以务必请主事赏光。” 云鬟正惦记着白清辉,听闻被睿亲王请了去,略一犹豫,便叫车驾转道,且也去睿亲王下榻的会同馆中。 进了会同馆,远远便听到一阵鼓乐之声,侍从引着她往前,不多时来至门口,有几个胡姬正在殿内翩然踏乐起舞。 云鬟目光转动,果然见白清辉坐在右手侧,握着一杯酒,饮不饮的光景。在他旁边,有个年纪不大的少女,正含笑侍奉。 第422章 云鬟见清辉果然在座,本心一宽,又见他如斯情形,莫名又有些忧虑之意。 正打量间,睿亲王令歌舞暂停,笑道:“终于请了谢主事来到,委实不易。” 将一盏银杯放下,又举手让道:“主事既然来到,人便是齐了,且快请入座。” 原来除了白清辉外,在座的还有另外几位,有的认得,有的面生,品级却也都差不许多。 却只有两位睿亲王的侍卫官左右陪列。 云鬟拱手团团作揖,众人也忙都起身回礼,那两名侍卫中有一人起身,另一个却仍是坐着未动。 侍者引着,却在清辉旁边儿坐了。 云鬟不由看向清辉,却见他正也望了过来,两人彼此互相一点头。 睿亲王在主位上,举杯说道:“本王今甚是喜,能得诸位大人济济一堂,想诸位都是大舜的中砥柱,将来前途无量,本王心甚幸之,便先干一杯为敬。” 向着两侧略一示意,便果然仰头一饮而尽。 底下官员们见睿亲王这般谦和,也都略说了几句,陪饮了两口。 云鬟自知酒力不佳,便只做了个样子,又斜睨清辉,却见他竟喝了半杯。 云鬟微微犹豫,终于道:“清辉。” 白清辉听到相呼,果然转过头来,云鬟微微倾身,叮嘱道:“不可贪杯。” 清辉眼波闪烁,向着她轻轻颔首:“好。” 此刻堂上的睿亲王见了,便笑起来,道:“谢主事如何跟白少丞两个头接耳?素来知道两位大人好,怎地到了这里,仍是悄悄默默地?却不知是有什么要紧的话?” 清辉应道:“并没什么,只是主事大人知道我不胜酒力,唯恐当众出糗,故而提醒了一句罢了。” 睿亲王道:“原来如此,谢主事可真是细心体贴之人。” 当即又叫舞姬上来,歌舞弹唱,也有几个小侍儿,捧着酒壶上来给各位茶劝酒,原先跪在清辉身后的那位也上前来,竟道:“少丞若怕吃醉了,且喝一口这甘茶。” 温声软语,举手茶,清辉果然举杯,轻轻啜了一口,道:“好茶。” 那侍儿又转过来,却对云鬟道:“谢大人还未吃酒,莫非是嫌酒水不够好么?” 云鬟道:“酒量浅,饮不得。” 侍儿道:“主事难道竟滴酒不沾?这是新酿的兰陵酒,格外甘甜入喉,人人皆的,尝一口也醉不倒人,却是无妨。”竟亲自捧了起来,笑盈盈地劝酒。 果然几位大人都在口称赞酒好,云鬟便道:“多谢。”举手接了过来,果然入口干咧绵甜,并无呛辣之。 因见几位大人都到了,底下侍者端上菜肴,那驿官便亲陪了一趟,说了几句话,又请各位慢用。 睿亲王道:“本王在此叨扰许久,有劳向来照料的甚是妥帖,许大人万勿客套。” 这许驿官便道:“奉旨接待,又怎敢怠慢?殿下觉着妥帖,才算我等不负圣上旨意也。” 忽然,先前未起身接云鬟的那名辽国侍卫官道:“别的倒的确是甚好,只不过那我们在外头遇袭回来,尔等竟心至没在亲王殿下房中安放冰块,明知道殿下耐不得这里的暑热……加上那受伤,几乎把人憋闷坏了。” 许驿官笑道:“是是是,我也已经训斥过负责此事之人了,委实是一时忘了。多半……以为那天殿下是要在醉红楼里歇息半,故而不曾安排冰。” 那侍卫官道:“明明是偷懒,没有冰也就罢了,亲王最的一个玉宝镯竟也不见,明明好端端放在桌上,可见是你们不知哪个大胆偷了去。哼……原来你们不仅当官,还要做贼呢。” 许驿官常来送往,见惯各人等,却也是好儿,苦笑道:“这个万万不能的,我们都是食朝廷俸禄,小心伺候,只望不至获罪就是了,哪里还敢惹事,只怕是不知放到哪里……或者不留神丢到哪里了?” 侍卫官道:“放你……” 还未骂出来,睿亲王已经厉声喝道:“萧,今是我请各位大人来饮宴的大好子,你怎地又来多嘴?” 萧闻听,才起身低头道:“卑职不敢了。只是那宝镯是殿下素不离身的,丢了倒是可惜……不如叫他们仔细找找。” 睿亲王笑道:“行了,那忙,谁知道落到哪里去了,何况今也不是说此事的时候,你且落座,静静地喝酒,再来打扰我等的雅兴,先赶你出去。”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