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川赤着膛,说:“是啊。” “骗我。”萧驰野伸手把干净衣裳拿下来,对沈泽川说,“这珠子那夜泡得不成样子,你哪还看得清太后吩咐了什么?今夜杀的人,是你自己要杀的人吧。” 沈泽川说:“……嗯。” “不要嗯。”萧驰野摩挲着布料,“模棱两可的回答相当于没回答。” “是我要杀的人。”沈泽川伸手,“你说得对。” “纪雷,”萧驰野说,“还是潘如贵?” 沈泽川指尖已经够着衣,他说:“怎么就不会是你呢?” 那衣裳唰地抬高,萧驰野不给他,说:“讲不了几句就变语调,二公子不吃嘲讽这一套。不论你杀了纪雷还是潘如贵,明早大理寺决计不会善罢甘休。秋猎时你救我一命,这事太后还不知道,但我能让她知道。等她知道了,你不是我的人也是我的人了。所以好好讲话,别逗你二公子玩儿。” 沈泽川拿衣服,萧驰野就抬高。沈泽川一忍再忍,终于从水里起身,扯住衣物,怒道:“好好讲话,光着身子讲吗?!” 萧驰野凑近了瞧,说:“这就叫好好讲话,在我面前装什么怪气的白骨?鬼故事吓不着我。” 说罢顿了会儿。 “你摸我我总得摸回去,咱俩没好到不讲究的程度。来,我摸哪儿?” 第36章 味道 沈泽川忽然学着萧驰野上次的动作, 甩了他一脸水珠, 趁机从他手中夺过衣物。 萧驰野被水珠甩得睁不开眼,伸臂扯下干巾帕, 罩到沈泽川头上, 一顿胡。沈泽川还在穿衣, 被他得半身摇晃,恨极了, 用光着的脚蹬他椅子。 萧驰野股底下的椅子被蹬得后退, 他立刻伸腿,把沈泽川夹了个紧, 硬是拖到了自己跟前, 狗崽子似的着沈泽川的脑袋。 “那我就随意了!”萧驰野狠声说道。 “随……你这个……八……二!”沈泽川被他用巾帕得话音断续。 萧驰野扯掉巾帕, 二话不说,一手捏住沈泽川的下巴,一手沿着他的后颈往下,摸到的部位。 “王八蛋, ”萧驰野说, “你说我是王八蛋?” 沈泽川的带没系好, 身上的衣裳是萧驰野的旧衣裳,此刻松垮垮地挂着,袒出锁骨。他身上的水珠随着萧驰野的动作,点了萧驰野的指尖,与滑腻的触融为一体。 “我没说。”沈泽川反手摁住萧驰野的手,“人曰有三省, 二公子,反省得好。” “你不明白。”萧驰野灵活的手指反握住沈泽川的手,“我识得的第一个词就是‘王八蛋’,早说了你二公子混账,这事本不需要我反省。你这也忒细了吧?” “那是你摸少了。”沈泽川冷酷地说。 “是了。”萧驰野装作听不懂,偏要往另一层意思上扯,“你的,我自然没摸过几次。” 沈泽川不再与他做戏,单手勒住自己的带,说:“既然摸回来了,这事就过了。” 萧驰野松开箍着他的腿,沈泽川系好带。他被萧驰野用帕子|了一通,脸都红了。 萧驰野觉得热,起身拾起地上的东珠,正好又看见沈泽川光的腿。他一愣,极快地直起身,退了两步,又近两步,说:“睡觉。” 沈泽川灌了碗热姜汤,漱完口又打了个嚏。 萧驰野觉得他打嚏的模样很好笑,像猫儿似的……萧驰野用凉水浸帕子,擦了把脸。 “别去那头。”萧驰野褪着衣,指向自己的,“你睡我的。” 沈泽川拭了口,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也不客套,坐上了萧驰野的。 萧驰野把桌椅挪开,再把屋内的须弥榻拖到了腾出来的位置,就跟沈泽川隔了个踩墩的间距。他翻身躺上去,枕着双臂,说:“兰舟,熄灯。” 沈泽川吹了灯,掀被背对着他躺下。 外边还下着雪,屋内又热又静。 萧驰野合眸,似是睡着。他指尖还残留着摸过沈泽川的触,这会儿在黑暗里,越来越清晰。萧驰野睁开眼,盯着屋顶,开始想离北的苍穹。 无方成圣。 师父教他握弓时,正是离北水草肥美的季节。他坐在马场边缘的围栏上,撑首看着湛蓝的天空。 左千秋问:“你在想什么?” 萧驰野脖子上挂着骨扳指,他晃了晃小腿,说:“我想要鹰,师父,我想要飞。” 左千秋坐在一侧看着他,拍了他的后脑勺,说:“你也是个|望身的儿郎。但这世间无方成圣,许多事情,有了望,便是牢笼。” 萧驰野坐不住,双手握住栏杆,倏地倒吊在上面,被小袍子兜了一脸的草土灰尘。他说:“想要是人之常情嘛。” “想要是愉与苦痛的开端。”左千秋抱着自己的大弓,仔细擦拭着,“你若是承认自己是个望身的凡人,便要患得患失。想要就一定要得到,你就是这样格的小。但是阿野,往后总有许多东西,是你想要,却永远得不到的,那时的你该怎么办?” 萧驰野落在草地上,抓了把袍摆,捉住一只大蚂蚱。他捏着那挣扎的蚂蚱,三心二意地说:“爹说有志者事竟成,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左千秋叹气,觉得他还太小了,便无奈地指了指天,说:“好罢。那你想要飞,就真的能飞吗?” 萧驰野放走了蚂蚱,仰头看向左千秋,认真地说:“我可以跟人学驯鹰。我驯服一只鹰,它的双翼就属于我,它飞过的天空就是我飞过的天空。师父,人要变通的。” 左千秋看了他半晌,说:“你比我强……我是不会变通的愚人。” 萧驰野学着鹰打开手臂,在草上风跑了几步,说:“我还想驯马。” “鹰与马都是格刚烈之物。”左千秋随着他走,说,“看来我们阿野,喜桀骜难驯的人。” “驯服,”萧驰野说,“我喜这样的过程。” 萧驰野想。 他不是喜这样的过程,他是享受,他是着。好比熬鹰,七天之内不会让鹰睡觉,四天之内不会给鹰喂食,要吊着它,直到它头顶的奓起来,熬得“眼睛赛芝麻”,听从命令,能够带出去打猎。 如今“|”便是他新得的鹰。 萧驰野微微偏头,看着沈泽川的背部。那衣裳斜滑,着沈泽川的后颈,在昏暗里像是块手极妙的璞玉。 萧驰野又硬了。 他没动,也没移开目光。他不信这样浅薄的|能够支配他,他也不信自己会臣服于这样暴的本能之下。 翌天没亮,两个人就像终于忍够了似的一齐坐起身。 在屋顶上趴了一夜的近卫呵着热气,看丫鬟鱼贯而入,说:“晚上没什么动静啊。” 喝酒的说:“没成呗。” 握笔的狐疑道:“这你怎么知道?” 喝酒的挪了挪身体,看沈泽川出房门,说:“你看他今行动如常,除了眼下乌黑,分明是休息过的样子。” 他们两个脑袋整齐转动,又看向后边出门的萧驰野。 握笔的说:“……二公子瞧着不大高兴。” 喝酒的说:“求不咯。” 晨为萧驰野披大氅,见他神凝重,便说:“总督,可是他坏了什么事?” 萧驰野说:“嗯,算是吧。” 晨大惊,说:“他昨晚……” “装睡装得还练。”萧驰野系好戾刀,冒雪下阶,“走,去枫山校场。” 晨追上去,说:“今没值,又下了雪,总督……” 萧驰野翻身上马,沉声说:“我去看看新来的装备,你让骨津和丁桃盯紧他。” 晨颔首。 萧驰野抬头,冲屋顶上的两个人喊:“人要是再丢一次,你们也滚蛋。” 冒出屋顶的两颗脑袋齐刷刷地点头,又缩了回去。 丁桃把笔和本妥帖地放回怀里,说:“这下好了,从二公子的近卫变成了他的近卫。” 骨津晃着所剩无几的酒,说:“我觉得他一个人能打八个,盯着他就行了。” “盯着他就行了。”丁桃做好准备,双手端正地搁在膝上,坐了一会儿,说,“可他人呢?” 两个人面面相觑,同时起身,说:“不好!” * * * 沈泽川吃着包子,打开了昭罪寺的后门。 纪纲正在院里打拳,见他来了,挂着巾帕擦汗,问:“怎么这会儿来了?” 沈泽川说:“过几要忙,就今天方便。” 齐太傅睡在纸堆里,打鼾声如雷响。沈泽川和纪纲就没进屋,坐在檐下闲话。 纪纲抹着脸,说:“最近没落下功夫吧?” 沈泽川掀起衣袖,出前与萧驰野切磋时留下的青痕,说:“与萧二打了一架。” 纪纲一愣,接着然大怒:“他竟敢打你?!” “我猜是想看我内家功夫。”沈泽川放下衣袖,说,“师父,他真是得天独厚,体格比离北王更甚一筹。我以纪家拳相抵,宛如蚍蜉撼树,本晃不动他。” “左千秋当初离都去了锁天关,遇见了锁天关的冯一圣。”纪纲说,“冯一圣收左千秋为义子,把冯家刀法也传给他。到了萧二这里,恐怕已经杂糅成派,与我们不同了。但纪家自然有纪家的长处,你们若是能真正在刀法上较量一番,才能比出不同。” “戾刀乃戚大帅帐下名匠所造,削铁如泥,寻常刀器遇上它也没用处。”沈泽川思索着说。 “戚家的刀匠,造的都是‘将军刀’,专为沙场征战打的。你看萧二那把戾刀,要是能上战场,直劈能开人骨,完全为了契合那小子的臂力所造。”纪纲说着踏掉鞋上的雪,“咱们么,真有机会,也未必用得惯。不过你的刀不必急,师父早给你物好了。” “我的刀?”沈泽川微怔。 “锦衣卫是个好地方。”纪纲对他笑,“你待的时间还短,后慢慢就知道了,这可是大周藏龙卧虎之地。她戚竹音有名匠,我们锦衣卫也不缺。我惦记着纪雷的那把刀,等师父给你把那把刀拿过来,再于旧友重锻,不比萧二的戾刀差!” “纪雷的刀不是绣刀吗?” “他一般带的是绣刀,但他还藏了我爹的那把刀。”纪纲说着哼声,“他怎么还没死?大理寺趁早判了,那刀就能封入库。只要入了库,师父就有办法。” “久受刑罚,”沈泽川温言说,“他也快熬不住了。” “秋猎前我让你找的人,你找着了吗?”纪纲想起这一茬,赶忙问道。 “找着了。”沈泽川笑了笑,“正等他出来呢。”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