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熊抹着嘴笑,拍了拍肚子,说:“我不撒,哥,我跑一跑就没了!” 雷惊蛰把水囊挂回马背,说:“饿了么?” 历熊摇头,说:“昨晚得多,肚子还着呢!咱们回了洛山,正好能吃。” 雷惊蛰便不多留,带着历熊继续赶路。他们在敦州有帮手,敦州驿站能够飞传情报,调动还在镇守洛山的匪兵。雷惊蛰赶得这么急,还有个顾虑,他是要在丁牛六耳这群人被捕的消息传回去前先赶到,否则一旦消息先到,他在洛山常年建立的威信就会坍塌一半,再想调人,就没有现在这么轻易了。 路上的盘查逐渐松懈,没有边水镇方圆十几里那么严格。军的队伍越来越少,等到雷惊蛰过了菜田屯,就再也看不到军的身影了。夜里他们才在条溪边休息,历熊叉了几条鱼,烤给雷惊蛰吃。没有作料,也没有香草,这鱼吃起来又腥又苦,但历熊吃得很香,吃了倒头就睡。 雷惊蛰没敢留篝火,用土盖掉了。他一天一夜都没有睡觉,逐渐支撑不住,靠着树,也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雷惊蛰忽然惊醒,他先是撑着地面,静气凝神地听着林中的动静。 今夜风有些大,刮得枝杈摇晃,传来一阵阵的叶涛声。历熊还在睡,鼾声如雷。雷惊蛰听了半晌,虽然没有听出异样,心里却已经起了怀疑。他用脚踹醒历熊,打着手势让历熊去牵马。 历熊解缰绳的空隙里突然想撒,他白里没停,晚上又直接睡了,这会儿忍不住,对雷惊蛰小声说:“哥,我想撒。” 雷惊蛰啧声,冲他比画着要他的姿势,示意他赶紧。历熊就转到树后面,松了带。水声淅沥,雷惊蛰一直不见动静,稍放下心来。他拉着马,在马呼气时骤然又想到不对,怎么连声鸟叫虫鸣都没有? 历熊还没解决完,就听雷惊蛰低低地喊道:“走!” 历熊“欸”一声,手忙脚地系着带,撒腿就追。雷惊蛰狠着马鞭,在树影里冲,那被风推晃的树杈犹如张牙舞爪的鬼,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雷惊蛰跑出了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汗,背上被风吹得凉透了,他甚至顾不得回头看历熊,只想赶紧离开这林子。座下的马跑得疲累,不论他如何打,都没有白的速度。 脚步声,脚步声从周遭轰然踏来,雷惊蛰像是被什么震动地面的东西追赶。他一头撞破树网,冲出了林子,却跟着强勒住马,着息,定定地看着前方。 萧驰野的衣摆被风吹向后方,他肩头停着正歪头的海东青。那夜似乎是从他背后铺开的,沉甸甸地淹没了雷惊蛰的手脚,使得雷惊蛰动弹不得,整个身体都僵直在马背上。 雷惊蛰喉间逸出嘶哑的声音,他反应过来想要掉头,可是周围全部都是军。萧驰野有意把人藏在林中,让雷惊蛰本猜不到他带了多少人来——这是对雷惊蛰最初欺骗他们的回击,让雷惊蛰同样尝到了那种被戏耍的荒诞。 “跑起来啊。”萧驰野沉声说道。 雷惊蛰松开缰绳,把双手抬了起来,说:“你赢了,我甘拜下风。” 浪淘雪襟甩头嘶声,萧驰野没有说话。 雷惊蛰缓慢地滑下马,一直抬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鱼死网破的念头。他像是非常识时务,落地后解掉了侧的佩刀,看着萧驰野,俯身放到了地上,随后说:“我们还能谈谈。” 萧驰野饶有兴致,说:“你说。” 雷惊蛰平复着息,在寒光包围里,鬓边淌着汗珠。他说:“你要回离北,不会久居茨州,现在杀了我,也不能阻止洛山土匪卷土重来,反而会让如今才稳定的敦、端两州陷入局。不如放我一马,保持两州局势安定,给茨州留出充足的时间重建守备军。” 天空中传来乌鸦的叫声,猛抖擞神,展翅突进风中,扑进了树涛间。底下的气氛也随之紧绷,雷惊蛰一直看着萧驰野,像是要证明自己有把握,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萧驰野抬起手掌,落在了侧。 他们两个人对峙着,在猛扑撕乌鸦的刹那间,雷惊蛰遽然用脚颠起刀,甩掉了刀鞘。他一个前滚翻,紧接着双腿爆发出强劲的力道,整个身体都随之弹起,刀已经劈向了萧驰野的门面。刀锋悍然相撞,在巨力抵抗间擦出火花。 数的酷热在风里消散,白天还晴空万里,此刻已经云密布。几点豆大的雨滴砸了下来,跟着暴雨忽至,像是不耐暑热的老天爷冲刷着脏兮兮的天地。 历熊跟丢了雷惊蛰,他绕了许久,终于在雨里听到了细微的打斗声。他用力地拨开枝叶,踩着泥水追了过去。他滚出来的那一刻,正与持着刀的军对面。他手无寸铁,眼看雨帘外的雷惊蛰落于下风,情急间大喝一声,竟然转身抱住碗口的秃头死树,抡了起来。 “大哥!”历熊像是蛮撞的猛牛,力大无穷,把这一面的军冲得七零八落。 萧驰野岂料历熊有这样的力气,被那挥来的树晃开了身体。雷惊蛰已经中了刀,见机马上退到历熊身边。历熊天生异力,比萧驰野还要骇人。他抡着树,挡着那些刀剑,喊道:“哥!我背你!” 雷惊蛰跳上了历熊的背,历熊抵着树,大吼一声,直直地撞开豁口。他本不怕刀剑,也不怕萧驰野,初生牛犊都是这样的脾,他眼里只有大哥雷惊蛰!手臂上挨了刀子,历熊也不觉得疼,他踹翻前方的人墙,顶着暴雨背着雷惊蛰狂奔起来。 雷惊蛰淌着血,染红了历熊的背。 历熊擦抹着脸,哭道:“哥!你不要死!” 雷惊蛰不是认命的人,他在端州朱氏那里待得不痛快,亲爹负了他娘,他便给自己改了姓,从此叫做雷惊蛰。他在洛山时几次遇险,都能等来转机。可是萧驰野就像是这夜突如其来雨,是他意料之外的绝境。他觉得自己气数不该绝,但是无法控制地看着局面倾斜。 “他妈的……”雷惊蛰捂着伤口,说,“你闭嘴!” 历熊听着背后的马蹄声,咬紧牙仰面飞奔。他跑得快,这小子真奇了,普通马匹都追不上他。然而萧驰野的浪淘雪襟本就不同寻常,眨眼间已经撵到了两人身后。 历熊拼尽了全力,在跳跃过溪面时突然了筋。他还在长个子,当下没踩稳,摔在了地上,一边疼得气,一边拖起雷惊蛰,还要背着雷惊蛰跑。 “萧驰野!”雷惊蛰心知跑不掉了,他说,“你若肯刀下留人,洛山群匪就能归到你的麾下!我余威尚存,还有用处!” 萧驰野甩掉戾刀上的血珠,浪淘雪襟踏了两步,猛地奔来。 雷惊蛰拧过历熊的脸,在剧烈息间声音已经变了调,他不想死,捏着历熊的手指紧攥,他说:“熊崽,杀了他,杀了他!” 历熊蹭掉脸上的雨水,瘸着条腿,张开双臂,稳着下盘,竟然真的想要掀翻浪淘雪襟。他结实的身躯发着抖,看着萧驰野,长喝一声,冲了过去。他抱住浪淘雪襟的脖颈,让浪淘雪襟嘶鸣起来,他不会太多的招式,脚下一晃,分明是边沙部摔跤时的技巧,把浪淘雪襟摔翻在泥水里。 萧驰野一把攥起历熊的衣领,历熊单脚着地,脸庞还很青涩,他挣扎着,捶打着萧驰野的手臂,喊道:“哥,快跑!” 萧驰野拖着历熊,看雷惊蛰滚下泥坡。他却没有追,历熊还要用牙咬,萧驰野拧着他的后领,把他的面颊直接掼在地面,让他口鼻都闷进了泥洼里,呛得整个人都在剧烈挣扎。 “绑了他。” 历熊听着萧驰野对后来的军说道,接着就被刀背砸昏了。 暴雨没下多久就停了,澹台虎从后策马赶到。萧驰野正在给浪淘雪襟擦拭身上的泥,见他来了,单手撤了擦拭的半臂布套,冲澹台虎招手。 “主子,”澹台虎说,“我马上率人从东南侧包过来,他跑不远的。” 萧驰野却问他:“林子里的土匪都逮着了么?” 澹台虎以为萧驰野要清点人,准备回身叫下属拿册子,谁知萧驰野擦着手指上的泥,说:“逮着了就行,不必给我看了,准备一下,咱们回城。” 澹台虎一愣,看萧驰野已经抬起了马鞍,给浪淘雪襟戴,跟着走了几步,说:“主子,就这样放了他,不就是放虎归山吗?” 萧驰野擦着马鞍上的泥,说:“我不仅要放了他,我还要大张旗鼓地送他。你让几队兄弟跟着他,他被捅穿了,路上别让他死,一直把他送到敦州境内,其他事情,就不必管了。” 澹台虎稍动脑子就明白了,他咧嘴一笑,说:“那我去,主子,我带几十个兄弟,三以内必定把他护送回敦州。” 萧驰野冷眼看着雷惊蛰逃遁的方向,猛又漉漉地落回他的肩膀,梳理着沾着血迹的羽。他用给浪淘雪襟擦泥的帕子,再给猛擦脚爪,说:“抬好了,我给你擦干净,不然回去见了兰舟,你踩他一肩膀的泥,袍子得我洗。” 第116章 晨 萧驰野说三必回, 就是三必回。他深夜赶回茨州城下, 城门早已打开,火把把城墙上下照得明亮, 军着俘虏列队而入。周桂把茨州南侧的牢狱腾给了军安放这些土匪, 接萧驰野, 说:“侯爷辛苦!将士们剿匪劳累,我已着人备好了饭菜, 还请诸位移步。” 萧驰野下马, 说:“大人有心了。” 周桂随着萧驰野一起往里走,红光面地说:“看澹台将军的军报, 群匪已经在东边受俘, 被彻底打散了。侯爷亲自去追的雷惊蛰, 这实在是……实在是好啊!” 萧驰野已经看见了沈泽川,沈泽也看见了萧驰野。几个近卫跟在沈泽川的后面,乔天涯提着灯笼,显然是等待已久。他嘴里还答着周桂的话, 说:“有关雷惊蛰的事情, 明早我还要与大人在书斋详谈。” 周桂以为萧驰野是跑累了, 连忙颔首说“好”。孔岭比他通透些,虽然不习惯,却也知道碍着人家的事儿了,于是随便寻了个借口,引着周桂离开了。 晨上前牵马,后边的近卫一起单膝跪地, 说道:“恭喜主子凯旋!” 萧驰野解掉了臂缚和霸王弓,说:“起来吧。等了多久了?” 沈泽川从乔天涯手里拿过灯笼,转身和萧驰野一起走在街上,说:“一会儿。” 萧驰野垂指,又把灯笼从沈泽川手里提到自己的手上,沈泽川把他才解下来的臂缚拿到手上翻看。 萧驰野见状,说:“这臂缚是几年前的旧物了,铁是离北打的,上边的皮绳还是阒都给八大营直供的东西。上回在这里拉霸王弓时已经磨裂了,回离北前我想法子换一换。” 臂缚上捆绑用的皮绳确实已经磨裂了,沈泽川钩了几下,对乔天涯说:“先带过去搁着。” 萧驰野看两个人走的方向不对,不回头眺了眼周府的位置,又看向沈泽川,说:“咱们搬出来了?” “当然得搬出来,”沈泽川抬步上阶,“一直住在周桂府里也不方便,他年初才了孙子,一家人都挤在两个院子里,委屈了。我前些子让人打听着消息,正好看中了这边的一套宅子。” 他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宽巷,石板路直通向大门。萧驰野打量着,说:“挨着主街,距离周桂那里也近,平时商议事情方便,位置挑得好。” “有个缺点,”沈泽川带着萧驰野跨入门,说,“太大了,咱们的人零零星星加起来,也住不这几个院子。” 萧驰野看到宅子前设有上马台,青砖叠垒。木雕门柱犷,花纹没有阒都、厥西那边的细,有点离北和边沙的意思。五进院子对于他们两个人而言确实大了,齐惠连还做东太傅时御赐的宅子跟这个差不多大,就是了仆从也住不,何况他们两人没有子嗣,也没有妾室。石壁看着有些年岁,但是重檐做得气势遒劲,不挡光,是萧驰野喜的样子。 “不碍事,”萧驰野入了门,就牵了沈泽川,“让师父住一院,你我一院,他们兄弟几个一院,后头再有人进来,按照身份分下去,等到七老八十,总能见到的那一天。” “后院得空,”沈泽川说,“后置院和耳房却都要人,这些院子都相互通着,不留人看顾不行,他们轮班的时候要麻烦些。” 他们两个人在前头商议着后该置些什么东西,后头的丁桃就在本子上记着路,小声说:“这宅子虽然没咱们在阒都的王府大,但是忒绕了,我要是住后头,光是认路就要小半个月。” “不让你单出任务,都有骨津带着,怕什么?”乔天涯说,“这宅子不便宜,我主子眼睛都没眨,财大气啊。” 丁桃一脸忧伤,又写了几笔,说:“你不懂,就是有津哥带着,才会路。唉,津哥真奇怪,在军里做斥候,在外头查事情,把那些陌生的地方认得清清楚楚,一回咱们自己家就不行,十有八九都要拐错院子。他在离北家里的时候,经常绕到别处去。我给你讲,那院子里有个叫翠兰的姐姐,世子妃跟前的侍女,可温柔了,每回津哥绕错路,都是她给带回来的,还给我糖吃,反正……唔噶森么!” 骨津单臂夹着丁桃,把他的嘴了个严实,看乔天涯几眼,说:“非礼勿听。” “我还没听出哪儿‘非礼’呢,”乔天涯面诧异,小声鼓掌,“你倒是自己把自己给一锤钉死了。” “……这边种竹子难活,过几我再找找别的。”萧驰野说着回头,冲他们几个说,“今晚哪个守夜?” 晨一直心事沉沉,闻言说:“我一个人守,这几都是他们几个在轮班。” 萧驰野知道晨这是要跟自己禀报事情,便颔了首,没再多问。他一进城看见晨接自己时的神情,就明白有事。回到院子时热水都备好了,萧驰野去沐浴的空隙,沈泽川就叫人热饭。 天气热,正屋的门向两侧推开,只垂了挡蚊虫的竹帘。窗纱都是新换的,廊下搁着一坛胖肚铜缸,纳着两条清水红鲤,浮着三四朵青荷,院内栽着几株绿植,衬着屋内漏出来的暖光,簇拥着呆坐的晨。 晨穿的是旧袍子,他们一路赶过来衣裳都磨得不像样子,沈泽川请周桂的大夫人找裁挨个给他们量了,再等段子就都能换新衣服了。 晨和朝晖一个年纪,但是朝晖已经成家立业了,他还是个近卫统领,一直跟兄弟们住在一块,看起来最讲究,实际上也糙。他这会儿坐在屋檐下,被蚊子叮了好几口,心里却七上八下,还在斟酌着一会儿怎么和萧驰野汇报。 竹帘半开,沈泽川已经换了家里穿的常服。他对晨说:“晚上一直守在城门口,坐这儿还要喂蚊子,先进来跟策安一道把晚饭用了。” 晨起身应了,跟着进去。 萧驰野还没出来,饭菜很简单,他们很少用大鱼大。如今纪纲回来了,把伙食看得紧,该用什么补什么都按照在昭罪寺里跟齐惠连定的菜谱来。他们几个近卫都喝酒,纪纲以前也喝,做的下酒菜都是一绝。 晨跪坐在席子上,侍女往他跟前的小几上摆放饭菜。 屋内很安静,晨垂头坐着,听着人都退了出去。沈泽川坐在上边,倒没有晨那么拘谨。他穿着的白宽袍在行动间出了手腕,那因为容貌带来的致散了几分,反倒有些令人放松的不拘小节。 两个人若是处久了,兴许会不自觉地被对方影响。 晨觉得沈泽川这个时候,有些萧驰野安静时的觉,都有逐渐使人安心的气势。 “顾虑太多反倒不妙,”沈泽川搁着木筷,没看晨,只说,“你如实汇报,不一字,不改一词,把事情告诉他,他自有想法。常言道当局者,其实未必,他在其中,远比别人更了解,他兴许远比你想得更早。” 晨俯着首沉默地行礼。 “你若是小看了他,就是小看了你自己。”沈泽川缓慢地说,“他从千万人里挑了你们,你们何尝不是从千万人里挑了他。后还有疾风骤雨、惊涛骇浪,你要是每一件都像今夜这样踟蹰,那么迟早有一天会跟不上他的脚步。他们只认识六年前的萧驰野,可你看到的却是这六年里被磨砺出锋的萧驰野。晨和朝晖皆是光,萧驰野与萧既明都是离北的,你还在害怕什么?不要让阒都的时光惑了自己,你们早已与他们旗鼓相当。” 晨在席子上埋着脸,喉间隐约出哽咽。他手指微蜷,半晌没有说话。他自觉自己的事情无关紧要,所以没有提,他虽然没有像骨津那样蒙受不白之冤,却也受到了家里对自己的冷置。他这几辗转反侧,正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对萧驰野开口,他在和骨津离开离北时,甚至暗暗松了口气。 晨离开离北时,样样都不比朝晖差。他事事都想要争气,最怕被人认为他比朝晖差劲,所以对自己不断地提高要求。可是他回去待了半个月,竟然有了避开朝晖的念头。 他害怕了。 他在某一刻认为自己已经败了。 他是萧驰野的心腹,也是萧驰野和萧既明被拿去比较的一环。一旦他自己率先生出了这样的畏惧,那么往下的骨津和丁桃也势必会受到影响,他们将无法再和萧既明的近卫们相提并论,这对于即将面临离北苛刻审视的萧驰野而言才是种重创。 萧驰野谁也不是,他不是萧方旭也不是萧既明,他是他自己,他最嚣张的特点就是勇往直前和势在必得。晨跟着他,就犹如跟着那狂浪凶猛的风。沈泽川说得没错,如果晨就此畏惧了,那么他迟早有一天会被留下,因为他最初选择的正是敢单匹马留在阒都的萧驰野。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