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老奴看,”朱姑姑喋喋道,“这白鹤草堂陈设着实是太简朴了,当初建造的时候本就是供贵人歇歇脚的,如何能让公主您在这儿常住呢?” “好了,”公主笑不以为意,“我不过是病了一场,您别觉得我是个琉璃人儿,随意动动就碎了!再说了,”顿了顿,道,“端静居虽然布置华美,但太阔大了,倒不如这白鹤草堂疏朗。而且,”仰起头瞧着在草堂顶灿烂的光,心情极好,“这儿的光很好,照的人整个心情都舒畅了!” “公主说的也有些道理,”朱姑姑低眉顺眼,温驯应道。这些年朱姑姑年纪也渐渐大了,因此更多的时候都顺着公主的意思,绝不会驳斥半句。“既是如此,奴婢这就命他们在库房里再捡些东西上来,绝不至于委屈了公主您!” “这个先不急,”公主放下手中杯盏,凝视着朱姑姑温声道,“姑姑,我想在长安郊外寻个庄子,你去替我寻寻看吧!” 丹公主受三代帝王恩宠,私产丰富,着实不缺一个庄子,朱姑姑听闻了她的吩咐,却毫无询问之意,只是点头恭敬应道,“是!老奴定当用心寻找,定会为您寻一个意的庄子。” 长安乃大周都城,地稠人多,四周的大多土地都为权贵所有,朱姑姑花了小半个月的功夫,方寻摸到数处庄子。 “长安庄子都是有主的,少有出卖的,老奴寻摸了这些子,搜检了一番,不过有三处入了眼。”朱姑姑立在丹公主面前,介绍着自己寻摸的庄子,“其中一处庄子位于灞桥东北一百三十里,共有八百亩地,庄子布置有几分疏,但布局颇大,庄后有一座桃林,天的时候桃花开的极好;第二处庄子在蓝田附近,距离长安八十里,庄子布置华美,田地六百亩;还有一处在泾方向,距离长安一百一十里,庄中遍植杨柳,小巧致,只是田地有些少,不过三百亩。至于那些距离再外的地方,便有些远了,一里不能来回,老奴私心想着公主必定看不上,便没有再过去。” “姑姑你辛苦了!”公主颔首。 长安天光清朗,草堂洁白的通草帘子从外头打起,一身鲜亮小裳的阿顾从帘子外头进来,笑唤道,“阿娘!” “阿娘较前些子愈发神了!”阿顾打量着公主神,面上神情舒悦,“曲江池上的荷花开了,阿娘陪留儿到芙蓉园走走可好?” “自然是好。”公主瞧着阿顾雪白妍丽的脸蛋,心情愉悦起来,笑应了,将手中纸笺递到女儿手中,“留儿,你挑一挑看,看瞧的中其中哪个?” 阿顾低头看着纸笺,见其上书写着几个庄子概况,情况各有分别,奇道,“阿娘怎么忽然起了买庄子的念头?” “咱们府库富裕,总要置一点产,不然也不过是堆在那儿,”公主平常道,瞧着阿顾笑道,“再说了,夏就要到了,公主府虽然好,但咱们住了这些年也有些倦怠了,寻摸一个小庄子过去避避暑,不也很好么?” 阿顾听闻公主的话语,边泛起愉悦笑意,复又仔细听了几个庄子的各自特点,想了片刻,指着泾的庄子道,“若依着阿娘这般意思,我便觉得这个杨柳庄不错。虽然庄子小了些,但是屋舍致,风景优美,咱们夏里过去住一阵子定然喜。一百多一点儿里地,马车行走两个多时辰就能到,至于田地,咱们又不是靠着农田的庄稼过子,倒不必太过在意。” 公主目光落在杨柳庄地图上,见庄子三五里开外便是铲水河军驻处,眼睛凝了凝,便将纸笺到朱姑姑手中,吩咐道,“姑姑便将这个杨柳庄买下来吧!” 朱姑姑轻轻应是,悄声退下。 园子花红柳绿映照在少女的容颜上,愈发明媚,阿顾行走在园中长廊上,温声道,“阿娘神越来越好了,这般我也就放心了!” 碧桐吃吃笑道,“小娘子孝心,公主都理会得。 一轮红高照在长安天空之中,一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从永兴坊转角中奔出来,面疲惫之,头脸衣裳上灰扑扑的,瞧见公主府门楣张挂的牌匾,面上出欣喜之,扑到公主府街头,再也支撑不住,一个跌扑扑倒。府中门子张小生见了小丫头,连忙出来查看,“小丫头,你这是怎么了?这儿可是丹公主府,可不是你能随便歇脚的地方。” 阿结听闻头顶传来话语,奋起余力抓住张小生的衣袖,急急道,“快去禀报小娘子,灵犀姐姐出事情了。” …… 山月阁中沉肃寂静,轮舆轧过廊道的声音碌碌急响,阿顾面上神情肃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奴婢也不知道,”慧云匆匆随在阿顾一旁,目光中也是茫然,“阿结,就是棠毓馆中洒扫的一个小丫头,忽然闯到公主府门前,说是灵犀姐姐出事了!听报信的小厮说阿结形容十分狈,面上全是灰尘,身上衣裳也扯破了好几处。” 阿顾抿了抿,浅绯的因着用力泛出白,进了阁中。阿结跪在阁中,尘污的脸蛋上出明亮的眼睛,见着阿顾出现的身影,大大松了一口气,扑到阿顾脚下,抱着阿顾的腿,凄声哀求道,“三娘子,你去救救灵犀姐姐吧!你若再不去,灵犀姐姐就要没有命了!” 阿顾浑身一个灵,沉声问道,“灵犀姐姐怎么了?” “……前儿个,门房的旺儿跑到棠毓馆,”阿结跪在地上述说发生旧事,“传话说二夫人请灵犀姐姐过去西府柏院一趟。灵犀姐姐便叮嘱我们守好了棠毓馆,自行去了。经过府中园子的时候,一个泼皮忽然从园中角落里跳出来,将灵犀姐姐拖了进去,灵犀姐姐就这么……”她的身子抖了抖,泣不成声,“给污了!” 阿顾闻言吃了一惊,一颗心坠落谷底。大周民风开放,上层社会的贵女风浪,豢养面首是屡见不鲜的事情!但对于民间女子的贞洁要求却和旧朝一般严格。尤其灵犀如今方才十八岁,还没有嫁人!阿顾想起温婉大方,做事稳重的灵犀,脸颊上落下泪来。“阿结,你给我细细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声音平淡带着一丝冰寒之意。 自东都归来后,阿顾便久居公主府,再也不曾回返韩国公府。灵犀作为大丫头留守棠毓馆,便紧闭馆门,谨言慎行,同时约束馆中的小丫头人等,规行矩步,不得惹是非,可谓过的没声没息。 “……从前县主在的时候府中上下倒还恭敬着,”阿结跪在地上,抖抖索索禀道,“您如今好些子没有回府,棠毓馆里的子就艰难起来。馆中摆设珍奇无数,二夫人和苏姨娘都曾派遣人上门商借过,灵犀姐姐温言谢绝,不肯松口。结果后来就发生了那件事情。” 她伏在地上痛哭起来,泪水打在地面上,一片濡,“灵犀姐姐花朵一样的人儿,喜府中哪个得力的管事不得,偏偏被那种人玷污了。偏巧不知怎的,被府中众人撞见,那恶人立时跳起来,说是灵犀姐姐勾引她的。可怜灵犀姐姐浑身狈,连批件衣裳遮掩都不得,就被她们拖了出去。”眉宇之间闪现一丝恨意,“苏夫人说是像灵犀姐姐这样水杨花的女子没有资格做娘子身边的大丫头,将灵犀姐姐逐出棠毓馆,连件披子都不准灵犀姐姐带,扔在马厩里。我晚上悄悄溜到马厩外头去瞧灵犀姐姐,见灵犀姐姐躺在厩中草垛上,身上只一件单衣,冻的嘴都紫了!若是您再不回去救她,怕是姐姐的命就没了!” 阿顾闻言气的目次裂,猛的直肢,吩咐道,“出去寻了莫小干,让他立即赶到韩国公府,务必寻到灵犀,护住她生命安好!” 慧云眸中含着水润泪花,闻言应声“是!” “蠢货!”此时此刻,国公府中,苏妍维持着面上温柔完美的笑容,直到回到碧兰阁,面前只有自己母女之人,方变了脸斥道,痛心疾首,“为了一点小怨,你就设计毁了灵犀那丫头,你怎么这么心狠毒?” “不过就是一个丫头,值得阿娘发这么大肝火?”顾嘉辰不以为然,念及自己商借剔红摆器却被灵犀拒绝的往事,眸中出一丝怨,“顾令月那个妮子是公主的女儿,我比不得也就算了,连她的一个丫头都敢踩在我头上,我倒要瞧瞧,出了这番事体,她还有什么脸面!” “我知道阿娘你打算借着公主名头为我谋一个好婚事。可是阿娘,你醒醒吧!”顾嘉辰冷笑,“如今顾令月回归也有了些子,咱们半点攀附不上公主,固然有我屡次不忿算计顾令月的缘故,但公主也重未过一丝愿意与修好的意愿。阿娘你算盘打的明,公主也不是全然的傻子,当年的事公主已经恨毒了咱们母女,怕是咱们终其一生都没法子走通这条路了!” 苏妍闻言跌坐在榻上,颓然叹了口气。她印象中的公主是个宽和大度的人,待自己这个妾室十分和睦,所以她一直有信心伏低做小能够得到公主垂怜原谅,然而事至如今,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公主经历了那场锥心之痛早已经不是当年旧人,硬起心肠,绝了对顾鸣之心。这样的公主,便是自己再如何施法,怕也是不能让之垂顾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将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放在手上。 苏妍抬起头来,打起神道“阿瑜,你既想要棠毓馆中的珍奇,灵犀那丫头就不能留了,这几守紧了国公府门,不允许一丝消息传到顾三娘耳中。过几,寻个法子让府中走水,整个棠毓馆葬身水火之中,此属于天灾,就算是顾三娘和丹公主再有能耐,也没法子回天了!有了这些财物作嫁妆,过两年再给你寻个外地夫婿,想来你也能过一辈子好子了!” 顾嘉辰面上出高兴神情,“阿娘,你终于想明白了!” 马厩夜风寒冷,灵犀躺在草垛上,美丽的眼睛一片死寂。忽听得大门发出“哐当”一声声响,两个使婆子从外头走进来,瞧见狈可怜的灵犀,对视一眼,眸中闪过得意残忍的光芒,“这人犯了这等事情,还有脸活着。若是我,早就一绳子勒死自己了。” 恶意话语传入灵犀耳中,腑中强烈的恨意涌上来,奇迹般的涌出力气,支撑着坐起来,望着两个婆子冷笑,“天地有眼,自是知道我是冤枉的。那等陷害我的恶人还没有死,我为什么要死?”扬起下颔傲然道,“我还等着瞧这等人的下场呢!” 婆子闻言面微变,冷冷出声道,“我等奉夫人命来瞧瞧你的下场,既然你这么不知趣,就让我们帮你一程吧!”上前狞笑住灵犀的脖子。颈项上的白绫系的越来越近紧,灵犀拼命挣扎,想要挣出活路,涌入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面涨的红紫,心中闪过一丝糊糊的念头:这一回,自己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 第162章 二三:路遥月促(之公道) 头发花白的婆子望着少女娇美的容颜在自己紧收的手中渐渐失去生命痕迹,笑的分外得意。似灵犀这等小娘子的大丫头平里高高在上,如今生命却系在自己这等低婆子手上,微妙的成就染的面上笑容狰狞无比,“去死吧!”忽听得身后传来一身冷冷的哼声,迅捷的剑影闪过,一双手掌落在地上,行凶的婆子哀嚎一声,“嗷!” 灵犀骤然颓倒,落在莫小干的怀中。莫小干搂着少女清声问道,“灵犀娘子,你没事吧?” …… 阿顾闯入韩国公府,坐在马厩外凋敝宽敞的庭院中,瞧着狈的灵犀,绯微微颤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灵犀得见天,在庭院重跪拜拜见阿顾,“奴婢拜见县主!”她被救之后,形容稍稍收拾过,稍微减了之前的些许狈,面却依旧苍白,双手紧紧的牵扯着身上的斗篷,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身体紧紧遮住,出一个心酸凄美的微笑,“奴婢还能够见到县主一面,当真是三生有幸!” 阿顾瞧着面苍白的少女默然。灵犀本在花季年华,有着美貌容颜,稳重情,这样的少女本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却在这一场噩梦里完全摧毁。思及此,明澈的琉璃眸中闪过一丝怨愤之情,瞧着灵犀叹道,“是我对不住你,若不是我将你留在国公府留守棠毓馆,你也不会……!” 灵犀闻言两行眼泪缤纷落下,却忍住了,笑道,“不怪县主您,”双手攒紧地上砖石,出其上累累青筋,恨声道,“要怪,就该怪那起子黑心的恶人。” “你放心,”阿顾铿锵道,“我定会为你讨要一个公道的!” ……“国公,姨娘,”婆子跪在堂上捧着断章凄惨哭诉,“……那人凶神恶煞,二话不说,就砍下了老奴的手掌。”捂袖大哭,“可怜老奴家中上有老,下有下,这以后的子可怎生过哟?” 顾鸣坐在堂上气的面铁青,苏妍察言观,叹息道,“……虽说容婆子只是一个婆子,可三娘子说下手就下手,戾气未免太过。容婆子在咱们国公府做了十多年活,临到老,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实在是有些凄凉!” 顾鸣闻言气的面铁青,甩袖道,“这孽女仗着皇家之势,越发行为乖张了,下回我见着她,定要好好教训教训。” “哦?”阿顾清亮的声音从堂下传来,“我倒要看看,阿爷打算如何教训我来着?”话音落下,阿顾坐着轮舆进了大厅。朝着上座的顾鸣道了个万福,“国公安好!”敷衍了事,只略略一揖就直起身来。 “韩国公府乃是您的府邸,我的丫头灵犀在府中遭了那等恶事,您可想过了要怎么给我一个代?”肃穆死板的大堂因着少女的进入如同注入一道鲜的彩,陡然间鲜活了不少。 顾鸣皱紧眉头,显然并不欣赏这等画面,怒喝道,“放肆,顾三娘,你这是什么态度?苏氏乃是你的庶母,你见了她,就不知道行礼么?” 阿顾蔑了苏妍一眼,“不过是个侍妾,她立在这大堂上已经是僭越了,又有什么资格受我的礼。” 苏妍面雪白,身子微微摇晃,扯着顾鸣劝,“国公,县主还是个孩子,您别生她的气,父女二人,该当亲近好好说话才是。”上前一步,朝着阿顾勉强笑道,“县主说的是,原您是不该给妾身行礼的。倒是您如今受封县主,该是妾身给你行礼才是。”屈身朝着阿顾恭敬道了个万福,“妾苏氏见过县主!”她虽然人已经中年,但容貌依旧保养的颇为姣好,此时一双眸子含着微微水光,楚楚可怜,别有一种风袅袅之态。 顾鸣瞧着苏妍这般摸样,心中大发怜惜,愈发对阿顾的嚣张跋扈不喜,甩袖道,“好啊,你真是好本事,不过是封了个小小县主,这威风倒是对国公府发作起来。” 阿顾垂头微微一笑,“县主之爵虽然低微,到底是阿婆圣人对我的一点护之情。”又道,“国公旁的事情就不必多提,我今前来是为了灵犀之事。你还是给我个待吧!” 顾鸣甩袖不耐烦道,“灵犀不过是一个丫头,她不思检点,与外面的野男人勾搭成,在国公府中,既然被现抓住了,一白绫勒死也就是了。倒是你,你当国公府是什么地方,你竟遣人进来行凶,有没有把国公府的面子放在眼中?” 阿顾闻言垂眸,心中一片伤痛,顾鸣不分青红皂白,包庇苏妍和顾嘉辰,认定了灵犀与人勾搭成,想要直接处置了她去。灵犀一条命的清白名声,在他眼中,竟然什么都不是。心中痛恨至极,扬头傲然冷笑道,“笑话,韩国公府连里子都没有了,还怕什么丢面子?” 顾鸣闻言怒极,“你什么意思?”阿顾冷笑,“灵犀貌美温,在棠毓馆中做掌事丫头,要寻个稍稍出息的儿郎有什么难的?那林二郎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灵犀如何会看上他?事发至今,那林二郎在何处,阿爷您可知道?那传话的小厮是谁,你们可有找出来?棠毓馆中如今失了管事的大丫头,如今是谁在管事,阿爷可否告诉我?”她嘲讽一笑,“灵犀出事至今不过才大半天,馆中的陈设财物不知可有出借丢失的呀?哎呦,我可真是有些不放心,阿爷你觉得呢?” 她最后一句话,简直是直指国公府中有人觊觎棠毓馆的财物,方设计算计灵犀。顾鸣气的气怒攻心,指着阿顾喝斥,脸的通红,“宜县主说的是。”堂下传来一声声音,范氏款款走进来,微笑道,“我也想知道这些事情!” 范氏言罢,转身朝着阿顾道了一个礼,盈盈道,“县主万福,自正月里一见,和县主又有好阵子没见,县主风采越发超逸了!” 阿顾眸微微一温,客气笑道,“二婶客气了!” 顾鸣面不佳,瞧着范氏这等架势,明显是来给阿顾撑了。心中不豫,道,“弟妹如何来了?”又道,“今此事乃是我大房房中内事,与弟妹无关。弟妹还是请回吧!” 范氏扬起银铃的笑声,“大伯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如今奉着母亲的命掌管府中内事,府中出了这等大事,我若真当做不关己事。再说了,”她眼睛一挑,神态轻蔑道,“听说当灵犀那丫头出事的时候,有个小厮传话说让她到我们西房柏院来。我怎么不记得我曾经派过这么一个人。大伯,你可能给我一个解释?” 顾鸣一时语,苏妍立在一旁,瞧着不妙,连忙上前一,柔声解释道,“灵犀此事已经发生,事情内情究竟如何,其实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如何处置。”目视阿顾,“县主,我知道你觉得我们心狠,可我们也是为您好。” “您一直顺风顺水的,怕是不知道,身边大丫头与贵女相关的重要。大丫头乃是贴身伺候主子的人,她的名声风气和主子息息相关。灵犀是您的大丫头,却出了这等事情,纵然她是清白的,又能如何?消息传出去定是说她和那林二郎勾搭成,您的名声也必定被连累了。宁肯我们做的狠一点儿,担了这个恶名,却保住了您的清白名声!” 她这一番话冠冕堂皇,灵犀立在一旁面一片惨白,一时之间连范氏都没了言语,顾鸣意不已,拈了拈胡须,“苏氏说的极有理,你二娘为你一片苦心,你不思体恤也就算了,还这般咄咄人,着实是没有教养。” 阿顾气怒不已。冷笑道,“我倒是第一次知道,我身边的丫头被人平白的欺负了去,没有人为她讨个公道,用条白绫把她一把勒死了,却是为我着想。可真是好笑啊!” “县主,”苏妍道,“我知道您心疼灵犀,只是灵犀这次犯的事情太大了。若是你包庇灵犀,怕是您的名声也会受损。”她知道此事败,若此时再想一白绫了断灵犀是不可能的,倒不如退上一步,歉意道,“如今瞧着,咱们确实是欠考虑了!我倒是没有想到,原来灵犀这个丫头在县主心中这般看重。这样吧,”眼珠一转,“县主您若是当真舍不得灵犀这丫头,我便做主,寻了那林二郎来,将灵犀嫁给他。咱们补上厚厚的嫁妆,想来灵犀后也能过上好子的。 阿顾面对苏妍的这一番话哑口。灵犀遭此痛辱,自己拼命为其讨回公道,但也许对于灵犀而言,事已至此,力主追求反而是另一种伤害,做主嫁给林二郎反而是活路。自己这般执着为她追寻一个公道,反而是对她的不公。她心中纠结,迟疑不定,转头询问灵犀,“灵犀,你愿意嫁给林二郎么?” 灵犀“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坚定,“县主,奴婢不愿意!”她咬啮自己的齿痕,目光深恨,“那林二郎毁我清白,卑劣小人,奴婢虽然人微身轻,也绝不愿意苟且偷生,与这等小人相伴为伍!” “灵犀,”苏妍失声,极力劝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林二郎,只是事已至此,倒不如好好的过子,有韩国公府和宜县主做你的后盾,未始不能过好子!” 灵犀面上泪水横,朝着阿顾叩了三个头,道,“奴婢与表兄段三郎自幼一处长大,父母已经约定姻缘,若无此事,奴婢后出府便是要嫁给表兄的。”垂下头,面上泪水潸然而下,“如今虽然这门婚事已经不能够实现了,那林二郎毁了我的姻缘,我对其恨之入骨,恨不得饮其血啮其,绝不愿意委屈自己,一辈子与这等恶人相伴!” “好!”阿顾心中赏,赞道,“灵犀姐姐竟然有这等心志,阿顾定然会为你讨一个公道!” 第163章 路遥月促(之报复) 阿顾诺言掷地有声,在室中回响。苏妍心生一丝颓然之,依稀觉得自己所有谋划,事情超出了自己控制之外,却做最后的努力,试图挽住狂澜,“县主,灵犀这丫头意气用事。你是她的主子,可要替她想个清楚。若是走错了一步路,怕是再也难回头了!” “多谢苏姨娘,”阿顾抬起头来,望着苏妍冷笑,声如击缶铿锵,“你多虑了!回头与否是后的事情,眼下我若是连自己的丫头都护不住,又有何面目做这个主子?” 国公府上下听闻阿顾铿锵话语,一时都震的说不出话来。灵犀跪在地上,泪如泉涌!她遭逢了那样残忍的意思,本以为最后定会落得个难言下场,没有想到小娘子竟会对自己百般维护,一时之间苦楚难言。 长安天际出一丝鱼肚白,晨光一点点的晕染着整个天空,明亮而充希望。 世间不幸的事情随着昨的落幕而消隐,新的一,总有着更多美好的希望和愿景。 阿顾晨起坐在苑妆台前,碧桐从一旁的枕边捧了暖玉,解开包裹帕子,挂在少女口,又取过金错刀,系在少女间系带上,最后捧了一件百岁的玫红蹙金绣大衫,罩在绯中衣之外。雪白的颊上略略抹染一点胭脂,登时红润起来,镜中的少女鲜妍明媚,清美动人。 “娘子,昨夜歇息的可好?”红玉立在阿顾身后,低声禀道道,“当的事情明细莫小干已经调查清楚回禀,灵犀姐姐也安置在府中后罩院了!” 阿顾眸光微垂,吩咐道,“让她好好养着,莫要受委屈了!” 红玉真心实意的应了声“是。”略顿片刻,又道, “顾嘉辰今年已经十六岁,在长安声名一直不好,苏姨娘没有法子,只找了定远将军林永次子林宣郎。林家乃是韩国康公旧部,念老国公昔恩德,愿意娶顾家孙女为儿媳妇。顾嘉辰觉得受了委屈,便索要大批陪嫁。可是韩国公府内囊空虚,如何付的起大笔陪嫁?顾嘉辰便打起了棠毓馆的主意。丫头奼紫邀功,出了这个恶毒的主意。顾嘉辰首肯后找了泼皮林二,秘密带入国公府。灵犀被骗至花园,最终遭了此事。” 红玉禀报的声音传入阿顾耳帘,阿顾心中怒火扬炽,手上猛的用力,玳瑁簪子“喀”的一声碎成两段。 顾嘉辰子偏执,手段卑劣,她只盼着心疏朗畅快度,不愿与之一直纠葛相,可这个女人总能做出一些更可恶的行为,将自己陷入韩国公府的那一滩烂泥之中。当之事若非小结拼死逃出到公主府报信。待到灵犀被生生死,顾嘉辰管束住了府中小丫头,将棠毓馆一把火烧个干净。自己便是知情,也不好追究下去。到头来竟难保顾嘉辰当真得逞了去。 阿顾眸微微一凝,伸手按了按间的金错刀。刀鞘坚硬的触提醒着自己存在。姬泽当以这柄金错刀为生辰贺礼,要自己学会保护自己,掌刀锋之利,斫尽天下祟小人之恶。当公主府中,她抖抖索索的吩咐人杖毙瑟瑟,便明白过来,犯事之人切不可心慈手软,否则便是辜负自己,涨了恶人志气,伤体己之人人心。 “世家之事总是一报还一报。”她下定决心,凝重开口,“灵犀无辜受此苦难,这等作恶的人,总要尝到相同的痛楚,方能解了心头愤恨。” 灵犀无辜遭遇此难,苑中的大小丫头除了愤恨之外,亦有几分物伤其类之意,此时听闻阿顾话语,登时心中欣悦,面上也浮现出了几分笑意。红玉目光闪亮,响声应道,“是!”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