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王珺的声音带着些疑惑,似是以为在做梦,等伸手了眼睛,确定没瞧错后,便掀开身上盖着的白狐毯子,趿了鞋子走了过去。 边走,便问人:“母亲,您怎么来了?” 她出事的事应该还没传到外头才是。 母亲怎么会过来? 崔柔此时站了有一会,气息也总算是渐渐缓和过来了,耳听着这话,她并没有说话,只是落下手中的布帘,握住王珺的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眼瞧着她没事才开口与人说道:“我从荣安侯的口中知道你出事的消息,心里担心便忙过来了。” 这段子,她一直没出门,甚至连自己的屋子都很少出去,就是害怕遇见温有拘。 今傍晚,嫂嫂那处收到母亲从金陵寄来的家信,她得了消息便打算过去看看,没想到刚刚走到院子便瞧见急急赶来的温有拘。 而后便从他的口中知道了娇娇出事了的消息。 刚刚得知此事的时候,她整个脑袋都是懵的,本顾不得什么,让人套了马车便立刻赶了过来。 如今见人安然无恙,这颗高高悬起的心才总算是落了下来。 耳听着这番话,王珺倒是也没说什么。 虽然外头人的还不知道确切的消息,可这位荣安侯和萧无珩的关系向来不错,想来他是从萧无珩的口中知道此事的,想到这,王珺便暂且下心里的思绪,与人说道:“母亲别担心。” 一边说着话,一边是谐着崔柔的手往软榻走去,等坐下后,她亲自从连枝的手中接过茶盏给人奉去,口中是跟着一句:“齐王来得及时,我没出事。” 崔柔接过茶盏也没喝,只是握在手中。 她先前来得急,也没同温有拘打听许多便急急赶了过来,倒是不知道这里还有萧无珩的事,如今见人说起,便问道:“今齐王也在?” 王珺闻言便点了点头。 她把今在郊外的事,大致同人说了一遍,掩去了里头的一些危险,又把萧无珩的好多说了一些。 可即便她把那其中的危险削弱了许多,崔柔还是听得脸煞白,她把手中的茶盏搁在一侧的茶案上,而后是紧握着王珺的手,说道:“我先前还不知道,今真是多谢齐王了,等什么时候得空,我一定得亲自登门拜谢才行。” 别人不知道,可她却还记得。 当在围猎的时候,也是这位齐王殿下救得娇娇。 这样说起来,这位齐王竟然已经救了娇娇两回了,于情于理,她都得好好谢他一回。 王珺耳听着这话,刚想说话,便又听人问起:“可查出是谁做得了?” 崔柔不明白,娇娇虽然平时子是骄傲了些,在长安城中的贵女圈也的确和她们合不拢,可也从来没跟谁结仇过,好端端的,这是谁要害娇娇?尤其还派出这么多杀手,一看就是要夺了娇娇的命! 到底是谁这么狠心? 眼看着母亲紧拧着眉,王珺还是按照先前同祖母和父亲说的话与人说了一番,然后又握着她的手,与人说道:“您别担心,天子脚下,定然是有公道在的,何况……京兆衙门已经把人都抓走了,这会估摸着也在审讯了。” 那些黑衣人可没什么道义和情意,被人严刑供,必定是会出卖冯荣的。 至于秦渭…… 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隐瞒。 数数时辰,以京兆衙门的那些手段,那些黑衣人也应该不住了。 刚想到这,外头便传来如意的轻禀声:“郡主,夫人,老夫人过来传话,说是京兆衙门的秦少尹来了。” 王珺心下清明,刚想同崔柔说话,便听她说道:“我同你一道去。” 耳听着这话,王珺倒是微微愣了下,她原本还以为母亲不愿见到王家的其余人,这才打算让人先在屋子里好好歇坐一会,不过眼看着母亲抿紧成一条的线以及紧绷的面容,知道她心里也想早些知道此事的真相,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同人轻轻笑了下:“好。” 前头有人提着灯笼,母女两人便沿着小道和长廊,朝庾老夫人居住的正院走去。 容归就站在院子里,眼见一行人过来刚想过去,目光在触及到崔柔的时候却是一愣,不过也只是这一瞬得功夫,她便又恢复如常了。笑着走过去,等给两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便温声说道:“老夫人和二爷已经在里头了。” 崔柔在听到“二爷”两字的时候,神情有一瞬的变化,眼见王珺循目看来,见她小脸上掺着几分担忧,便又笑道:“好了,知道了。” 这话说完,她主动握着王珺的手往前走去,嗓音轻柔得说道:“走吧。” 王珺见她神恢复如常,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而后便同人一道往里头走去。 布帘被掀起,里头的景象也就显了出来。 屋子里四面都点着烛火,照得整个屋子很是亮堂,庾老夫人仍旧手腕着念珠,喃喃念着佛经,而底下左侧的位置,一身白衣的王慎坐在主位,他的身边坐着仍旧穿着官服的秦渭。 想来是因为要说事,婆子、丫鬟倒是都被打发了出去。 这会屋子里的三人听见脚步声便循声看去,在瞧见王珺身边的崔柔时,倒是都愣了下,最后还是秦渭先回过神,起身同两人拱手一礼,口中是道:“郡主,崔夫人。” “秦少尹坐吧。” 崔柔的嗓音一如往轻柔,等与人说完,才又朝庾老夫人行了一道晚辈礼,又与王慎点了点头,而后才柔声说道:“我知道秦少尹来了,知道是要说娇娇的事便跟着一道过来了。” 庾老夫人此时也已回过了神。 耳听着这话,便温声说道:“这是应该的,快坐吧。” 眼瞧着两人坐下,刚想与秦渭说话,便瞧见坐在左首位置的王慎还在怔怔望着崔柔。眼看着他这幅模样,庾老夫人心下叹了口气,却还是轻咳了一声,见人终于回过神来,才同秦渭说道:“好了,秦大人,你可以说了。” 秦渭耳听着这话,自是忙应了“是”,而后便道:“微臣自从回去后便一直严刑拷问,如今终于不负所托查出刺杀长乐郡主的幕后主使之人了。” 王慎就坐在他边上,闻言便问道:“是谁?” “回国公爷的话,此人您也认识。” 秦渭说话客气,见人双眉紧拧,便把袖子里卷起来的认罪书以双手呈供的方式朝王慎的方向奉去,他低着头未看王慎的神,只是恭声说道:“这是那几个黑衣人所写的认罪书,幕后主使的名字也在这里头了。” 王慎见此也未说话,他只是接过卷纸翻看起来。 里头所写的内容并不少,他一行行看下来,最后在落到一个名字的时候,瞳孔突然紧紧收缩了下,握着认罪书的手收紧,还不等旁人问起,他便起身猛地拍了下身侧的桌子。 王慎生温和,往还从来发过这样的怒火。 屋子里坐着的几人看着他这幅模样都吓了一跳,庾老夫人更是心下一惊,就连捻着佛珠的手也跟着停了下来。 看来这个人,他们都认识了。 想到这,庾老夫人的面容微沉,眉头紧锁,口中是与人说道:“老二,拿过来,我看看。” 耳听着这话,王慎总算是稍稍平复了下心中的情绪,把手中的认罪书呈了上去。 庾老夫人接过后便按着他先前的样子,从头翻阅起来,一行又一行字,等目光落到一个悉的名字时,瞳孔收紧,带着震惊于不可置信,厉声说道:“竟然是他!” 第118章 (二更) 三房正屋。 屋中烛火点点,照得室内很是通明。 王珍坐在拔步前的圆墩上,她右边的脸颊还有些红,好在先前徐嬷嬷已给她涂了化瘀去肿的清凉膏,这会才不至于肿起来。 这会她低着头,双眸也微微垂着,目光更是一瞬不瞬地望着还躺在上昏不醒的妇人。 “吱呀——” 外间的屋门被人推开,紧跟着是传来一阵脚步声。 而后布帘被人打起,却是穿着暗比甲的徐嬷嬷走了进来,她是先望了一眼那八仙桌上的饭菜,眼瞧着上头摆着的饭菜一丝都没有被人动过便又叹了口气:“姑娘怎么也不用些,这会饭菜都凉了,老奴让人再去热下?” 她边走边同王珍说着话,未免打扰还在昏睡着的冯婉,声音得很轻。 王珍耳听着这话,目光仍是看着还在昏睡着的冯婉,口中倒也轻声答了一句:“母亲还没醒,我实在吃不下……”说完,眼瞧着身后的徐嬷嬷走近,她半侧了身子抬眼朝人看去,握着徐嬷嬷的胳膊,哑声问道:“嬷嬷,你,你说母亲是不是厌弃我了?” 先前傍晚的时候,母亲打了她一巴掌,而后便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如今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没有醒来。 想起母亲晕倒前时看向她的眼神,即便是这会,王珍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徐嬷嬷看着眼前的少女双目通红,半边脸颊也还有些淤红在,以往清贵端庄被众人羡的王家五姑娘如今像是一个做错了事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孩子,不知所措而又茫。 看着她眼里的彷徨,又想着夫人那会晕倒时与她说的话,徐嬷嬷叹了口气,握着王珍的手轻轻拍了一拍。 而后是与人温声说道:“几个孩子里,夫人以往最疼得就是您了,先前晕倒的时候,她还嘱托老奴瞒着,别找大夫过来,免得让旁人起疑。” 这话说完,眼看着王珍的脸和缓了许多,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姑娘,您这次实在是糊涂了。” 哪有世家小姐买凶杀人的?杀得还是自家的姐妹。 但凡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别说后找不到一个好夫家,只怕这辈子的名声都得毁了,何况那位七姑娘又是老太太的心头宝,如今七姑娘出了事,肯定是要彻查的。 那些黑衣人都是亡命之徒,哪有什么道义可言?他们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自然为了命也什么都说得出来。 等查到了冯家…… 冯家二爷又是个不顶事的,肯定会为了保全自己的命,说出姑娘也参与其中。 到那个时候—— 想到这,徐嬷嬷的脸也越渐难看起来,她刚想再与人说道几句,便听到原先一直躺在上的妇人发出很轻的一声呻。 两人见此忙循声看去,而后便瞧见原先一直昏睡着的冯婉已经悠悠转醒过来,她的手搁在自己的额头上,目光还有些涣散,似是还有些不清醒的样子,声音也还有些喑哑:“水。” 耳听着这一声,徐嬷嬷也回过神来。 她轻轻“哎”了一声,而后便跑到八仙桌前,倒了一盏温水过来。 王珍这会也已扶着冯婉半坐起身,眼见徐嬷嬷过来,便亲自接过茶盏递到冯婉的边,等人饮尽一盏后才哑着嗓子,怯生生得开口问道:“母亲,您还要吗?” 听见这一句,又瞧见坐在圆墩上的女儿双目通红、神情悲楚,冯婉的心里叹了口气,先前心中对人的愤意也少了许多。她摇了摇头,等到王珍把茶盏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才又看着徐嬷嬷问道:“我晕倒那会可有人过来?” 徐嬷嬷闻言,忙答道:“八姑娘来过一趟,不过奴说您睡着,她便走了。” 她这话说完看着冯婉的神情,知道她是想问三爷,思索一番便又轻声了一句:“今儿个三爷出门了,至今还没回来。” 这也是在同人解释,三爷今儿个并未去那个狐媚子那。 冯婉耳听着这一句,脸上也说不出是个什么神情,心里却明白,不管王恂今在不在家,就算她是真得病到要请大夫了,他也不一定会过来。二十载的夫情分,如今成了这幅样子,心里说不难受却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到底也早就看明白了,不至于太过伤心,想了想,她便又问了一句:“祀儿呢,他还没回来吗?” 徐嬷嬷见人未曾提起王恂总算是松了口气,闻言便又答道:“三少爷今一早就出门会友了,因着路远,估摸着今儿个是回不来了。” 说完,她是看了看冯婉的面容,问了一句:“可要让人去喊三少爷回来。” 自己最得力的儿子都不在家,这会再去找人请,肯定是来不及了,何况就算祀儿回来,有些事发生了,也瞒不下去。 因此冯婉也只是摇了摇头。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