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假期结束,十月八号,恒安高中终于开学了。 学校开学,久别校园的学生们兴奋劲儿十足,大清早,一班教室里叽叽喳喳的笑闹声几乎传到楼梯口。 七点半,老师还没来,赶着抄作业的学生奋笔疾书,手速过快,表情都有点狰狞。 周大嘴和几个哥们儿寒暄完,转向趴在桌上看不见脸的江画。 江画的桌面上瘫着一沓崭新的试卷,都是假期作业,他既没写,今早也不抄,来了就趴在桌子上补觉。 周大嘴问:“画儿,你这是咋了?开学时差没调回来?” 江画一动不动,仿佛是具没灵魂的壳子。 “画儿?”周大嘴心中纳闷,下意识望向前排的越歌,嘴里小声嘀咕:“吵架了这是?” 周大嘴对两人的关系误会颇深,直觉觉不对劲。 当然,他的直觉也是有依据的,比如说,今天越歌突然开始营业了。 自从辅导江画,越歌就没再给别人讲过题,但刚刚有人拿着作业追问越歌,越歌竟然给对方讲题了。 周大嘴又瞥了眼无动于衷的江画,暗想不会跳过吵架这一环,直接分手了吧?! 就在周大嘴忧心忡忡之时,老师走进了教室。 月考的成绩假期就发到了班级群,老师一来,又给所有人下发了纸质的成绩单。 江画的成绩提高太多,进步到让人没法忽视的地步,虽然早在班级群看过,但如今面对本人,一班同学仍忍不住频频朝他看去,面讶然。 而当事人江画此刻并没有因为月考成绩喜上眉梢,他目光涣散地盯着空气,面有些苍白,明显心事重重的模样。 一班同学都很惊奇,但最惊奇意外的,还要属以前最瞧不上江画的何毕。 下课时,何毕拿着杯茶,晃悠到了最后排,打算找机会戏谑江画几句。 在他看来,江画成绩提升,都是越歌牺牲了自己时间的成果,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话真没错,要不是江画成绩太糟,人又作,班主任也不会让越歌转门教他。 “江画,这次考得...” 江画闻声抬头,对上他红彤彤的眼眶和无神的双眼,何毕的后话在舌尖打了几个滚,硬是没说出来。 “有事么?”江画问,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何毕一愣,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江画太反常了,反常到他口而出:“你哭了?!” “没有。”江画了眼睛,矢口否认,同时冷声道:“别来烦我。” 两人的关系很差劲,按理来说,被这般冷待,何毕应该转身就走,离这油盐不进的小少爷远远的,省得惹上麻烦事。 但何毕看着此时的江画,有点挪不动步子。 以前的江画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矜傲模样,好像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似的,何毕也就同样不把江画放在眼里,很少正眼去看他。 今天冷不丁一看,何毕还有点新鲜。 江画的五官依然致耀眼,只不过此刻眼眶和鼻尖都红彤彤的,就像只落寞而伤心的小兔子,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似的。 江画瞪向何毕,问:“还有什么事?” 四目相对,何毕心脏莫名就漏了半拍,说话都结巴了:“你...不是,有人欺负你?” “没有。” 江画不想理人,干脆趴回桌上,将整张脸埋进了手臂。 他闷声说:“走开,别烦我。” 上课铃打响,何毕不得不回座位了。 江画这么一趴,趴了整整一天。 期间,各科老师轮番表扬他成绩进步,他都没有回应。 接连尴尬了好几个老师,英语课上,周大嘴终于忍不住,期期艾艾地说:“老师,江画身体不舒服。”勉强算是帮他圆了个场。 和班里的其他同学一样,越歌转头望向像是睡着了一样趴在桌上的江画,微微皱了下眉。 那天自从海边分开后,两人一直没有联系,包括今天,也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越歌做好了平静几天的准备,却没料到江画的情绪波动。 江画的异常状态一直持续到放学。 放学后,教室里的学生都走光了,越歌看了一眼钟表,五点四十。 按照惯例检查完电器和门窗,确定安全后,他迈向教室后排孤单坐着的人影。 位置上,江画正定睛注视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江父江母发来的消息,乔修远果然把事情告诉了他爸妈。 江父江母的话语里没有多少责怪,只是叮嘱他不要任,多和朋友沟通,如果有误会就解释清楚。 看着消息,江画不想起昨晚那通电话,眼眶再度泛红。 被从小憧憬喜的人误会责怪是什么觉,他算是体会到了,以前乔修远虽然也不冷不热的,但从来不会说这么重的话。 江画本以为,乔修远那么厉害,那么聪明,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乔修远应该很了解他,结果看来,还是爸妈更了解他。 乔修远果然不是无所不能的。 空的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和平时课外辅导的情景一样。 越歌走到江画身边,问:“身体不舒服么?” 他用手背触了下江画的额头。 “好像没有发烧,但眼睛很红,昨晚没有休息好?” 何止没有休息好,昨晚他本就没睡着。 江画本来眼泪就在眼眶打转呢,这时候,一句关心简直就是泪腺的催化剂。 听他这么一说,江画一下就绷不住了。 之前的十几年,乔修远都是他最喜的人,有什么好事情,他都恨不得第一时间和对方分享。 后来乔修远和苏闻出国,他难受一个假期,去质问越歌,被系统砸到,这才将放在对方身上的注意力转移给了白莲花一点。 不过就算这样,乔修远仍一直是他最憧憬的存在,并且这种憧憬经过多年的潜移默化,几乎变成了一种习惯。 江画不一定听父母的话,但乔修远说的话,他都会听。 但现在,乔修远说他任,说没义务哄着他玩,还说他学坏了。 江画仰起头,难过得眼泪成串往下掉。 越歌顿了顿,抬手拭去他的眼泪,轻声问:“江画,怎么哭了?” 江画隐忍般咬紧了嘴,眼泪汪汪的,也不说话。 他一说话,害怕自己嚎啕大哭,那就太丢人了。 越歌没有因此罢休,擦掉他不断冒出的眼泪,耐心问:“因为要上学?” 江画一哽,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怎么可能,当他是小孩子么?! 应到江画的气恼,越歌轻笑了下,继续问:“在生气辅导的事?” 这个是有点生气,但也不至于哭。 江画了鼻子,摇头。 眼泪有止住的趋势,停在眼角的手指顺着泪痕下移,不知不觉就到了边。 越歌眸深沉,声音低了一些:“还是,因为人工呼...” “不是!”江画终于忍不住了:“怎么可能!” 他急切反驳,再加上憋了半天眼泪,一说话,竟然还打了个哭嗝。 越歌嘴角溢出抹笑,这个笑容看在江画眼里,跟嘲笑他没什么两样,江画登时恼羞成怒了。 “亲了一下而已,我本不在意,我早都忘了!” “是么?” “真的!” “好厉害。”越歌说:“我还没有忘。” 江画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全被这句堵了回去。 没有忘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忘?他干嘛要记这个? 江画大脑一时空白,试图从越歌脸上看出什么,但越歌表情如常,完全没有破绽。 越歌没有说下文,手指在他脸上擦来擦去,要不是江画知道自己没哭,恐怕都要真以为越歌在好心帮他擦眼泪呢。 “越歌。”江画的声音因为哭泣而绵软,中途还夹杂着哽咽:“你...你是不是喜我啊?” 越歌的手指霎时僵在江画嘴边。 其实江画问这个问题时没想太多,他就是被这件不确定的事情困扰了很久,一时冲动问出了口。 好吧...还想到了乔修远的失恋经历。 乔修远不是无所不能的,既不了解他,也追不到白莲花。 “是不是?”江画追问。 他现在不想崇拜乔修远了。 越歌如果不喜乔修远,而是喜他,那不就代表他比乔修远招人喜么。 江画这会儿钻进了死胡同,只想着证明自己起码有一点比乔修远厉害,从而缓解难过的心情,本没有考虑越歌回答后的展开。 不过,很快,他就不得不考虑了。 自从江画问出这个问题,越歌一直垂着双眼。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