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泪珠从徐老爹的眼底滚落,他背过身去抹了一把脸,才转过身来看着她:“松云她为了引起各地注意,特意给迦宁穿上了你的衣服,想孩子的尸首要能被人发现,那么她们就有活路,没想到她这一走就是几个月,再回来时候,你也起痘了。 我们开始不知道你是谁,松云没活几就去了,你那时候瘦得一把骨头的,单单一双大眼睛特别漂亮。我忙着丧事,凤举照顾着你,你什么都不想吃,哪里能想到你从前锦衣玉食的,吃不得粮…… 再后来,有一天听说苏家丢了个小姐,那孩子和你很像,徐凤举腿快去打听了下,说是拐子被抓到了,他代了,说是捂死了苏家小姐,被处死了。我们心里明白,这才知道你是苏家那孩子,我和凤举商量了下,给你送回来,我们就回老家去,可那天我们都背了包了,到了苏家,遇着苏家一个小少爷,他说我们是骗子,可是叫了好几个人来,不由分说直接给我们撵了出来,我脾气也大,一生气就把你又背家去了,闺女,爹这次没有骗你,你真是苏家小姐,老太太要不行了,你便在她面前真心服侍服侍,也算尽了孝道了。” 原来,这就是他来的目的。 他觉得对不起老人家,特意来告诉她的。 徐迦宁已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上前扶住了他:“爹,这些,我都知道,你不要说了。” 她知道,她说她知道。 徐老爹回眸看着她,双目赤红:“你知道,那……那为什么……” 她轻点着头,紧紧抱住了他一边手臂:“苏家人已经知道了,都知道,所以你不要有愧疚,与你无关,不是你的错,不想让你伤心,所以没有告诉你。” 他定定看着她,眼底又有泪光:“所以呢,凤举在家跟我生气,他说我告诉你了,你就不会再拿我当做你亲爹了,所以你说,你是谁闺女?你到底是谁闺女?我还是不是你亲爹?” 她含着泪光,扬眉看着他,这就依偎了他的身边了:“我当然是爹的闺女,你当然是我亲爹,他说什么混话。” 一时没靠住,徐老爹扶着亭中的柱子,失力跌坐了石凳上面,双手捂住了脸。 他哭了…… 第119章 妮子的爹爹 徐老爹身形高大,坐了石凳上面捂着脸哭了,劝也劝不住。徐迦宁站在他身后,伸手扶着他双肩,也红着眼眶,她就知道,一旦她的身份被落实了,那么他一定是最伤心的人。她也知道,他这样的人,心地良善,不会忍到最后。 只不过,她没想到他伤心哭泣,哭起来像个孩子。 这么高大的一个人,她轻言细语,也有些手足无措的,只轻抚着他肩头:“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亲爹,最亲最亲的……” 说着,将自己的手帕递到了他面前,抓着他手,给他擦泪。 徐老爹拿过手帕,自己擦着脸,还在哽咽:“你妈为了你,挨了多少打,她带着一身的伤,勉强将你和七少爷救出来的,你不能因为你小不记得就不当回事。我和你哥哥养了你,没想你能多孝顺的,就是……反正就是你不能撇下我们。” 徐伽宁嗯了声,再三跟他保证:“我自己爹爹,自己哥哥,我怎么能撇下你们,不会的,没有那种事情。” 徐老爹扬着脸,眼睛还红着:“真的?” 她重重点头,自然是保证了又保证:“当然是真的,我保证。” 他站了起来,四下看了看这边园子:“就算是苏家给你金山银山,你也不会嫌弃我?” 她嗯了声,目光温柔:“金山银山算什么,那些东西跟你没法相提并论。” 他长长松了口气,又避开了她的眼睛,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很丢脸,两手背到身后去,还轻咳了两声。 转身出了亭子,还胡指了下:“这亭子不错,其实你在他们家住好的,我放心的。” 徐迦宁跟了他后面,知道他这会有点不好意思了,也不话。 走到东园门口,她特意请了他进去休息,秀下楼给父女两个倒茶,徐老爹不是第一次来苏家,但是每次都匆匆来去,没太在意过楼里楼外的,这会坐了沙发上面,四下张望着,难掩眼中黯然。 她原生家庭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她亲爹是议员之一,她哥哥掌控着商会多少人的命门,他拿什么跟人家比。 说不比较,那是假的。 徐迦宁自然知道他心中不安,立即秀秀去找了苏守信过来。今老太太身体不好,作为唯一的亲生儿子,苏守信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赶上是明软去复查的子,苏谨言带着她去了。 听说是徐老爹在东园做客,苏守信匆匆忙赶了回来。 徐迦宁了出去,站在石阶上面看着他,等到他近前来了,这才与他一起转身,小声地说了句:“他都说了。” 苏守信顿时站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都,说了?” 徐迦宁轻点着头,目光浅浅:“他怕我不知道底细,以后祖走了有遗憾,特意告诉了我实情,不过他很不安,生怕我不要他。” 那样良善的一个人,徐迦宁实在不愿伤害到他,看着苏守信,目光就恳切了些。他当然懂得,拍了她的肩膀,让她放心。 进了厅堂当中,徐老爹连忙站了起来,他低眼看着自己的布衣,再看像面前的那两个,徐迦宁穿着横条衣和风衣,站在苏守信的身边,他们父女之间,穿着打扮都更像父女。 顿时就起手来了,苏守信已经红了眼睛,上前一把将徐老爹抱住了:“老哥哥,谢谢你!” 徐老爹顿时不好意思了,为人父母的,都体会得到那种心情:“谢什么,不用谢不用谢……” 放开他了,苏守信又动地握住了他的手:“你放心,当年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孩子也特别心疼老哥哥,一再不让我登门说这件事,现在说开了,更不用担心,她是你的女儿,不会改变什么,我们一起疼她。” 苏守信这么一说,徐老爹才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动起来,也狠狠点着头:“是是是,她多了爹妈,多了人疼她,我高兴,高兴还来不及呢!” 二人一起握着手,握了好半天,都红着眼,一起坐了沙发上面说着话。徐迦宁也陪着说了会话,她还病着,气虚得很,强坐了半小时,徐老爹要走了,才和苏守信一起送了他出来。 人送走了,二人回转。 苏守信拿帕子擦着眼睛也动得很:“他是个好人,我真的很敬佩他,我以为这辈子等不到他说出口,以前还想着找个契机,等他能接受了,两家人坐一起再说开了,没想到……没想到他襟比我大,以后你一定好好孝顺他,他一辈子都是我哥哥。” 徐老爹当然是这么好的人,她知道。 往回走了几步,徐迦宁突然也好奇起来:“爹,我一直好奇,光凭背后一个印记,你为什么那么笃定,我真的是苏唯,其实这很不可思议。” 苏守信脚步不快,回眸看着她:“不瞒你说,从怀疑开始,我调查了一段时间,因为事实上你就是我们的女儿,所以相信。并且,上次检查身体,陈医生已经帮我们联系了国外的检验实验室,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消息回来,再有一个月,应该差不多能有个结果,当然了,那个唯一的意义,就是为了堵住某些人的嘴。” 看来,她爹比她还清楚,以后她面临的状况。 所以,早有准备。 虽然不太懂:“实验室?那是什么?” 苏守信与她解释了下:“现在德国已经可以检验父子关系了,用发唾等东西,密封保存好了,可以出相关书面证明。” 竟然还能检查,徐迦宁心中一动,顿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苏守信继续去老太太面前守着了,她身上还有病气,让给带了话,独自回了东园。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走过梧桐树下被人拦住了,才缓过神来。 陆修远领带被扯歪了一边,目光灼灼,已经用尽量平和的口气与她说话了:“苏婷呢?她去了哪里?你是不是知道?” 苏婷已经走了,徐迦宁看着他焦急神,不由叹了口气:“我知道她为什么想和你离婚了,也知道她为什么走。” 他顿时抬眼:“为什么?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问题,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也没有第三者,没有任何的不和,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秋天到了,树叶开始黄了。 就像人生,总有落幕的时候,徐迦宁抬手摘了片树叶:“你以前没有想过这些吗?从来没有想过?在她替你登报离婚的时候,也没想过?” 他伸手抚额,一副头疼模样:“我以为她就是闹脾气,苏婷从小闹我都习惯了,她做什么事都特别胡来,现在她还怀着孩子,我想不到她除了剧组还能去哪里,可剧组已经派了人去,她本没有去。” 徐迦宁想了下:“可能是旁观者清,所以你什么也想不到,她本来是想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可这个孩子突然打了她的计划,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但是如果真的她,那么至少要去真正的理解她内心想法,而不是强加你的想法给她。她是一个人,她有她自己想做的事,为什么你和你家里人不同意,她就不能去做?现在有了孩子,你是不是又认定她舍不得这个孩子,所以放松了警惕,她才得以逃的?” 陆修远沉默不语,后退两步靠了梧桐树上。 她目光浅浅,语气也带了几分责备:“从一开始,你就不知道她想要的什么,现在她有了孩子,自己也能养得起,就连祖都说,我们苏家无所谓,你好好想一想,如果还有能和你走下去的理由,那会是什么?是牺牲她的梦想才能吗?是绑住她在身边什么都不让她做就能吗?你所谓的她,难道就是宠着她发脾气,像看一个宠物一样的吗?” 他闻言更是懊悔,定定看着她:“你不懂,我真的不能没有她,从小她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看不着她,我一也受不了……” 男人和女人的认知好像很不一样。 徐迦宁拢了下风衣:“好好想一想,你为她都做过什么事情,哪些是只有你能做,别人做不到苏家做不到的,那些没有你别人也能做到的不算,就知道了。她心中有你,定是跟你要过。” 说着,再不理他,回身往厅堂走去了。 一楼没有人,直接上了二楼,红玉才给糖球洗完澡,徐迦宁回到房间,她抱着猫过来,指了下头柜上的小盒子:“小姐,七少爷临走时候叮嘱您一定要吃药来着,他说医院还有事,晚点回来。” 走到边,看着那两个药片,点了头:“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可实在疲乏,挂了风衣,回身躺了上了,连被都不想掀起,一个手指头都不愿动的。 红玉抱着糖球,慢慢走了过来,看着她言又止的。 徐迦宁抬眼逗了两下猫,让她将糖球放了自己身边,软软的小东西喵呜叫着,使劲往她怀里拱了拱。 她伸手轻抚着它的小脑袋瓜,看着它漆黑的眸子,心中喜。 一抬眼红玉还没有走,看着她的模样就知道有话说,徐迦宁将猫儿搂住了,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声音很轻。 “什么事,直说。” 红玉见她问了,连忙站近了些:“七少爷今天问了我一件奇怪的事,我思来想去也没想起来,他问的这个人是谁,可他非说这人我一定知道,再三问了,我起誓发愿的才相信我。” 徐迦宁没太在意:“他问谁?” 红玉声音逐渐低了下来:“我是真不认识有过这个人,小姐身边除了顾家大少爷二少爷,哪有什么叫什么子易的……” 话还未说完,糖球喵的一声,徐迦宁睁开了眼睛。 第120章 妮子的计划 问了红玉,才知道,霍澜庭是在她的梦呓当中,听见子易这个名字的。 这个完全不存在这个时代的人,问谁也问不出什么。她也没办法和他解释,这个并不存在的人,只能假装不知道他问过。 不过听见这个名字了,她是真的睡不着了。 躺着休息了一会儿,将头柜上面的药片吃了,睡不着就起来了,下楼来了,刚好苏谨言带着明软回来了。 他手里还提着个兔笼子,里面一只小白兔可得紧。 徐迦宁看见了,当即夸了一句:“好可的小兔子啊,新买的吗?” 明软点头,目光温柔,让她过来看看:“快来看看,你大哥买的兔子,今天我们去了市场,那里好多卖小宠物的,特别有趣。” 苏谨言将兔子笼子放在厅中,让佣人顾看着些,这就坐了沙发上面。 刚才在市场,他看见了个孙太太。 是的,没有看错。 他看见了孙太太。 那个女人,蓬头垢面,穿着破旧的旗袍,疯疯癫癫的,吃着街边捡来的菜叶,他从她身边走过,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半跪在地上,已经快要看不出原来模样了。 苏谨言有点失神,明软叫了佣人来,将兔子放了一边。 她拉着徐迦宁的手,说要有好东西给她,直接将她叫走了,母女两个走上长廊,直接进了明软的房间。 房间里,还摆着许多玩偶,给女儿按了边坐着,明软抱着双臂,笑意渐失。她来回在前走来走去的,片刻之后竟开始咬起了指甲。 这样焦虑,徐迦宁生怕她治疗过程当中出现什么差错,立即上前:“妈,怎么了?”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