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艾尔闭上眼,嘶哑的语调已经辨不明情绪。 他救了她,却也亲手摧毁了她最不舍的东西,夺走了她最重要的记忆! 他想尽办法成功对她下了重度神暗示,再控她用她自己高超的催眠术……用同样的方式亲手剥除了那个男人的记忆。 那个被人传为神话的雇佣兵之王——夜刃。 当年,江凌苑还不是江凌苑,她还是以江凌为名的男子身份……作为纽约国际医学研究中心的首席特聘中医,医术为众人所不及。 更重要的,她还是心理学界的头把椅。 那双天生的谍眼能够看穿一切、惑一切、控一切,能够让所有站在她的面前的人从内到外近乎赤。 他看上了身为男子的她,最先发现了她不为人知的秘密,原来所有人眼中医术超绝的江凌,竟然是个女人。 他欣喜若狂,疯了似的想要得到她。 可她的眼中从来看不见他,她的眼里心里,都装着那个叫做夜刃的男人—— 西欧第一雇佣兵王,神秘莫测、强大如斯;他从没见过他的真容,却向来因他的名字而生妒。 终于有一天,夜刃的名字出现在了他的眼中——是上面发出的诛杀令。 “那天晚上,是你有意救了他。”江凌苑细细地盯着眼前的这双蓝眸,惑人心的瞳孔微微闪烁。 “我那时只是想,当你某一天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就像现在,不会恨我恨到想要一刀杀了我。” 可他失算了,她被封锁了记忆,却抗拒不了心底深切的执念,执意留下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并且不惜一切地生了下来。 许多次他试图阻止过,却从来没能动摇她的决定。 “如你所愿。”好一个艾尔,果然不愧是最了解她的人。 到头来,真真让她毫无办法! “你终究还是我的,我会一直等。” 艾尔决绝的眸子倒映出她神莫辨的面容,“直到你彻底放弃夜刃的那一天。” 那个西欧雇佣兵王已经销声匿迹了许久,久到很多人快要忘记了他的存在,他的目的,算是间接达到了。 彻底放弃? 江凌苑蹙眉,脑海中想起左少渊那张是深情的脸时,心忽然揪在了一块。 四年后再次相遇,那个男人还是成了她心中举足轻重的存在……无论他是夜刃、抑或是左少渊。 可她亲手从他的脑海里抹除了关于自己的记忆,他不是她,没有能够强行解开神制的能力,失去的……只会永远失去。 自从逐渐恢复记忆以来,让她每每望着那双眸子时,心底除了愧疚只剩下心疼。 房中一时间悄无声息,片刻后,门外轻微得几不可闻的脚步声逐渐走远,直至彻底消失。 …… 左家老宅 田峰正守在左少渊的边,一旁的朱铭急得整个人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上校的身体眼看着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一身的旧伤发作起来没完没了的,可怎么办啊?” “安静点。”抬眼盯着手中的细小针管,田峰紧皱的眉峰也不见半点松动。 “你说上校这当年得受了多重的伤,才能落下这身旧疾?” 多重? 田峰盯着针筒的目光忽然飘远,似乎在细细回想。 “难道要一直这样依靠注来保持健康吗?如果停掉这样的定期注会怎么样?” “他的身体会迅速枯竭。”这具身体,大大小小的内外伤不计其数,这么些年都是以药物维持过来的。 所有人眼中身份高不可攀的左家太子爷,其实也并不比常人幸运多少,甚至,常人反倒比他幸福得多。 所有人只知道他含着金汤匙长大,从小是左老爷子放在心头的宝贝孙子,京云城中万千女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男人。 不知道的是,这样一个万人仰慕的太子爷究竟踏过多少生死边缘,闯过多少腥风血雨。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田峰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将最后一条针管内的体推入左少渊的体内,不置可否地蹦出两个字: “有啊。” “什么办法?” “换一具身体。” 轻飘飘的一句话显然没有多少认真的成分,听得原本是希冀的朱铭一皱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换一具身体,不就是直接死了回娘胎重造吗?好好的咒自家上校去死,亏他敢说! “现在这样慢慢调养就是最好的办法,其他的你就别想多了,也别报太多不可达到的期望,我就只有这点本事。” 朱铭彻底想翻白眼,磨了磨牙恨恨道: “……天天就知道拿个针管到处戳,要你有用。”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了。”田峰不紧不慢地收起药箱,凉飕飕地扫了朱铭一眼也不生气。 左少渊恰巧醒来,就见两人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淡淡地一拧眉: “凌苑呢?” “江小姐?不知道啊她没来过!”朱铭连忙摇了摇头,还以为自家上校是又要急着去媳妇了,又担心他的身体撑不住,只好犹豫道: “上校你的身体太虚了,现在还是躺着休息一下为好,要不然我去替你接江小姐过来吧?” “不。”男人一双幽深的眸子微眯,淡淡出声: “把南南和小意送回左家老宅,这几天,就不要让她过来了……” “啊?” “如果她会碰巧过来的话。”当然,他并不指望那个女人会主动来找他。 “是,上校!”朱铭不明所以地点点头,“那小少爷和小小姐什么时候……” “现在就送过去,让人保证好他们的安全。”送走了南随和北意,她就更加不会想起他,也好省下不少的麻烦。 “那上校,我先去了!” 门外,正双双趴着听墙角的随意两兄妹对视一眼。 北意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扯着南随的衣袖,小声地问:“哥哥,爸爸是生病了吗?” “爸爸受伤了,受了很严重的伤。”南随还算镇定,小脑袋瓜转了转,安抚地拍了拍妹妹的小手。 “那妈咪怎么办呀?” 话音才落,房内朱铭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两个小家伙连忙手牵着手,掂着小脚尖跑开。 房内,左少渊转过头来看向田峰,拧眉道: “加一点剂量。” 这仿佛让点菜一样的口气,让田峰险些当场跳了起来,愣着看向已经撑着身子斜靠在上的左少渊,无法控制地拔高了语调: “你在开玩笑呢?!” 男人面无表情,有些泛白的脸上显然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不行!”田峰猛地站起身,前前后后在房内走了好几圈才伸手抓了抓脑袋。 “现在的剂量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再加下去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了的!” “我需要马上去一趟西欧。” “那也得先休养一段时间,这个剂量绝对不能再加了!” “命令。”短短两字,左少渊冷沉的气息弥漫开来,不容置喙地开口。 “上校……” 田峰深深地了口气,受着上传来的强烈命令,挠着脑袋的手几乎要把头皮给抓破了。 “如果我拒绝服从……” “不介意你打包走人。”仍旧是简洁明了的一句话,在他话音未落的同时径直打断。 “您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大的剂量了,我希望您郑重考虑一下,就算再急的事情,也不值得急于这一时!” 左少渊的回复没有半点变化,略有些重的息过后,淡淡道: “加。” 朱铭按照左少渊的命令,将南随和北意送到江家老宅时,江凌苑正木然地枯坐在客厅。 偌大的空间独剩她一人,让人在踏进门的一瞬间,心头莫名地升起到一种孤寂。 朱铭甩了甩头,把那些有的没的赶出脑海,牵着南随和北意一边上前一边打了声招呼: “江小姐!” “朱副将?”江凌苑回过神来一抬眸,见得朱铭的身影时下意识地朝他身后扫了一眼。 “上校他有点事没来,所以我替他送小少爷和小小姐过来。” “嗯?”照左老爷子和左少渊之前的态度,是巴不得把随意两兄妹一直留在左家养着,倒没想过他会主动把孩子送回来。 江凌苑微微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两个小家伙已经一前一后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左上校呢?” 那男人总是让南随和北意叫他爸爸,她以前觉得莫名其妙,现在仔细一回想……他待两个小家伙的那番态度,恐怕是早就已经知道了那天晚上的事。 所以才会一直笃定说南随和北意是他的孩子…… 但他应该只有那天被她催眠之后的记忆,也就是说,在他的印象中,他们两人的关系只是那一夜夫而已。 既然这样,左少渊这段时间以来的死烂打似乎也有了原因,那男人就是单纯认为她生下了他的孩子,所以从心里想要对她负责吧…… 否则,以他多年来传闻的‘不近女’来看,本就不会多瞧她一眼,更何况,当初他天天催着她离婚的时候,自己可还是个声名浪的有夫之妇呢! 想到这些七八糟的,她伸手了有点炸裂的眉心,只觉得脑子里混成了一团麻,杂之余,似乎还夹杂了一丝丝的失望。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