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启深手中的茶杯一颤,看向气息逐渐冷冽的江凌苑,苦笑一声: “平朔之复辟失败,最新的政权随即上了台,从古至今这军政舞台就是如此,后来的事情是你爷爷想不到的了,他若是知道……恐怕当年又是另一种结局。” 他若是能想到后果,如今的民主政治社会也就不存在了,或许华夏的战还会持续多年,现在的华夏不会比南美好上多少,但—— 他会有机会救回平澜,平朔之这位第一统帅也不会死,这华夏将是另一番光景! “爷爷说,他后悔了。”左少渊哑声,低头在江凌苑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安抚地以下巴摩挲她的头顶。 “他后悔的恐怕不止这两件事吧!” 左老爷子最该后悔的,应当是当初骗了外公,让外公与他联手与自己的父亲对抗,导致外公不仅失去了最敬重的姐姐,还生生让自己的亲生父亲惨死。 而后来,左粟成了这军机第一家左家的家主,平江豪却改名换姓抛弃了国家民族,带着家人远走西欧! 这三件事,在外人看起来是绝对的正义,可只有当事人清楚这其实是多大的残忍,无论有心或是无意,都是他们心中一辈子也无法抛却的刺! ☆、第250章 上之争 如此令人无法释怀的恩怨、如此大的一条鸿沟,不亚于国仇家恨一般深重的隔阂被岁月沉淀了下来—— 怪不得,一向慈祥宽厚的外公对爷爷会是这样一番态度。 若是换了她,恐怕也是一样的选择! 江凌苑深一口气,下不断跌宕起伏的思绪,脑海中浮现左老爷子那双老眼之中的复杂以及无边懊悔时,再多的念头也只能一点点的消散。 我后悔了…… 这四个字如同魔咒一般,在她的心头挥散不去。 魏启深摸着自己白了一半的胡子,轻叹着看向相偎在一起的左少渊二人,目光落在江凌苑的脸上时,叹万千。 “凌苑丫头你的眼睛,酷似当年的平澜。” 犹如醍醐灌顶的一句话,惊醒了沉浸在无边思绪中的江凌苑。 怪不得,左老爷子从一开始就连她已经嫁过人都不在意,似乎对她这个孙媳妇格外的意,这份意和慈她一直疑惑着不知是从何而来。 原来,如老爷子说左少渊长相与平澜相似一样,她有着一双酷似平澜的眼睛! 若说一开始她和左少渊的婚约乃是江左两家年轻时的约定,后来悔婚之后左老爷子仍旧一心将她当作孙媳妇,恐怕也大多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换做我是外公,当初毁掉这门婚约的就轮不到左家了。”江凌苑疲倦地将身子靠到座椅上,仰头目无焦距地看向天花板。 若换做她,哪里还轮得到当年左少渊来悔婚?这桩婚约早就该不存在了。 “这桩婚约是平澜亲口许下的,你以为你外公不想毁约吗?”魏启深看着毫不掩饰的江凌苑,心下暗叹她这副脾气与老江毫无二致。 听着她这情绪莫辨的一番话,一旁的左少渊眉心一跳,冷不丁就紧张了一下。 “上两辈的恩怨早已经过去了,与我们没有太大干系。” 淡淡的一句话,江凌苑却是从其中听出了几分忐忑和不安,不无奈地轻笑一声,伸手抓住男人垂在膝上的大掌,十指握。 “放心,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休了你。” 这颗定心丸一吃下肚,男人的神情顿时明朗了起来。 “少渊小子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个了,你们两个小辈能够看得开真是令人欣!” 江凌苑沉片刻,逐渐释然,“上将大人不用担心,既然答应了爷爷的事,我一定会想办法做到的。” 外公终归已经计较了一辈子,如今当务之急还是怎样先化解了两个老人之间的恩怨才是首要,毕竟,她作为一个后辈就实在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掺一脚了。 “好!好!其实啊……政府中央曾经多次找过你外公,希望他能够回来,华夏一级上将的位置永远空出了一个是留给他老人家的!” 一级上将,是凌驾于上将军衔之上的最高职位。 整个华夏除了左老爷子以外,也不过十来个人,相当于绝对的军政权利掌控者。 “爷爷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好,我答应他一定会说服外公回一趟华夏的,至于其他就得看他老人家的意愿。” 魏启深:“好,只要他肯回来,只要他还肯见我一面,这样也是好的!” 江凌苑:“我会马上动身亲自去西欧一趟,上将大人请放心。” 事到如今,她也终于想起来那次左爷爷提起‘平澜’时,为何会让她觉得似曾相似了。 这个名字,在外公多年珍藏的族谱之中出现过。 江家的族谱是外公亲手撰写,从他的那一辈起始,谱子上没有平朔之、也没有外公那一辈其他的兄弟姐妹,唯独有一个平澜。 她是外公一生最敬重的姐姐,所以,她的名字被外公亲手写进了江氏的族谱! —— 左老爷子的身体一不如一,见到江凌苑念叨得最多的也从随意两兄妹变成了另一个名字——平江豪。 左家众人不知他为什么会突然念起这个名字,只有江凌苑心里越发焦急,老爷子这是生机正在逐渐湮灭的现象。 生前越是执念的东西,到了一生即将走到尽头时,就会格外惦记。 无论当年外公出于怎样的心态才会改名换姓,‘平江豪’这个名字始终已经多年不再用了,唯一记得的只有左老爷子。 南随和北意格外懂事,见祖爷爷的神一天不如一天,两个三岁小孩的脸垮得也越来越厉害了。 期间,左少渊吩咐的朱铭带人守在老宅,暗自监视着老爷子身边的所有动向。 随意两兄妹说的‘倒药’时间还没查清,而左家族内的众人已经越发心急了起来。 江凌苑在房内来回踱了两圈,转头看向这几天脸也越来越差的左少渊,劝道: “还是我自己去吧。” “不行。”整整两天了,男人的口风还是一如既往的紧。 “你这两天本来就身体更虚弱了,爷爷的事情现在也正是紧张的时候,你……” “一起。”左少渊躺着半靠在头,将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江凌苑‘蹭’一下,无比头大地坐到了边,一把按在他的肩上,一咬牙:“你觉得,外公会有多待见一个毁了婚的外孙女婿吗?” “既不待见,才更需去。” “……” 四目相对,一时间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 男人打定了主意似的,淡淡地看着她变幻多舛的脸,面上神情不动如山。 “真的非要去?” 左少渊:“嗯。” 江凌苑一边暗自磨着牙,眼珠子一转,伸出两手按到男人的肩膀上—— “你能从这张上起来,就让你去!”以她的天生神力,只要不松手这男人本就别想起来了。 “……”左少渊眉心一跳,忽然间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幼稚又赖皮的女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媳妇。 “别闹了,听话好不好?”还是那句话,关键时刻男人该哄的还是得哄,不仅得哄,还得好好的温柔的哄! “……”温柔是到位了,不过他不想听话。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病秧子身体还不好,就算咱俩现在睡在同一张上都只能盖着被子纯聊天,你说说哪一对夫有咱们悲惨?” “……”听起来有道理,但天底下比他们惨的夫或许多了去了。 “所以你得赶快好起来不要到处折腾了,就算我医术再厉害也得病人足够配合不是?爷爷还想着抱第三个重孙呢,咱们要是动作慢了铁定是赶不上的!” 左少渊眼角眉心都开始搐了,一双深邃的眸子深不可测地盯着眼前喋喋不休的女人。 “我从小就跟着外公长大,他那脾气我是在了解不过了,我像哄你一样多哄哄他也就完事儿了,更何况爷爷这边没了你在我也不太放心。” “……”像哄他一样多哄哄就完事儿? 左少渊面无表情,语调平静得毫无起伏: “用过一次的招数,不要再企图对我用第二次。” 他媳妇的催眠术早就已经炉火纯青了,这一点在他这里体现得是淋漓尽致! 江凌苑:“……” 敢情她说了这么多,引了这么老半天,人家本就没上当! 平静地靠在头的男人身形微动,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她的手腕,整个人微微偏头躲开她的目光锁定,随后手掌一动。 “哎——”一声轻呼,两人的姿势已经完全调换了过来。 江凌苑猝不及防地吃了两招,整个人被一股轻柔的巧力拽着扔到了大内侧,四仰八叉地躺在了被子上! 还未来得及翻身反抗,左少渊高大的身影已经面出现在了头顶,一股略显羸弱但仍旧人的迫力出现,锢着她的脑袋动弹不得。 “从这张上起来,这个意思么?” 低沉的语调沙哑而富有磁,说话间那张俊脸凑到了耳边,温热气息轻吐着钻进了她的耳廓。 徐徐的嗓音,话音之外仿佛在淡淡地示威。 “倒不如试试,你能从这张上起来,我就听你的话。” 男人低沉地轻笑,双腿以极为‘巧妙’的姿势住了她的下半身,一手则抓紧了她的手腕。 “……”有种别使美男计行吗? ☆、第251章 左老爷子 这场上斗争到底没能分出个胜负,加上朱铭的效率一向极高,所以一大清早,两人份的机票已经出现在了手上。 万事俱备,除了不太放心左老爷子之外,一切都妥当了。 结果,不待他们出发,江老爷子的电话已经先手打了过来。 “外公?”江凌苑和左少渊坐在去机场的车上,那头传来一道沧桑的语调。 “小苑。”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