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以‘嘭’地一声开头,‘叮叮当当’的声响结尾。 桌上的餐盘被一脚踢飞到墙角,连带着桌子也未能幸免。 江凌苑收脚,忍着浑身的酸软颤抖,整个人欺身上前,一把捏住了来人的手腕,想要用力之时却只觉力不从心。 “您没有力气了。” 耳边传来这么一句话,她缓缓地闭了闭眼,嘴角闪过一丝嘲。 原来,她已经到了连这股巧力也用不出来的地步。 脑海中一片混沌,仿佛有一声声呼唤从天际传来,细听仿佛是左少渊在低声地盘问她有没有记得吃饭、又仿佛不是。 她的少渊,明明已经死了……因为自己的妇人之仁,就那么死在了江芝雅的抢下。 心底一沉,她蓦地睁开眼,重新汇聚全部的力道于指尖,用力地捏上了来人的手腕。 刹那间,门外掠进来另一道身影。 劲风拂过面门,乔克的脸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来了。”江凌苑嘴角微勾,笑意讥诮。 “我的凌,你赢了。” 乔克的脸难看至极,一把挥开送饭的男人,长臂一伸,将江凌苑死死地揽进怀里,“再送一份清粥和中餐!” “是,主子。” “真是愚蠢的女人。”低低的语调充斥着恼怒、诧异、不甘等复杂情绪,“若是当初的你也这么愚蠢,我保证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呵……”她无力地笑,只觉浑身的力气确实已经所剩无几了,连来滴水未进还平白消耗了那么多的体力。 再多的人从她手中残废着离开,也完全没有消解掉她心中的半点仇恨和无尽悲恸。 乔克沉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怀中陷入昏的女人,视线微转,落在那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上,戾气四起。 抬手抓住她的手指,怀中人却似有所觉一般,狠狠地握紧了拳头,让他想要拆下戒指的想法成了空。 分明已经虚弱到浑身无力,昏之中却还用力握紧了拳,以致于明晃晃的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夺目的光辉,险些闪瞎了人眼。 “shit!” 一声低咒,随后是男人失控的狂吼,房内刚被放回了原地的桌子再次撞上了墙。 再次送餐进门的部下脸一白,在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餐盘已经被乔克飞起一脚踢开,碗碟重重地飞上墙,又碎了一地。 江凌苑再次醒来,入目是一片纯白的病房。 手指微动,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一半。 “我的凌,你又有力气了。” 她沉默,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眼,不再理会侧的男人。 “事实证明,我还是和当年一样了解你,不是么?” 乔克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转眼间,喜怒莫辨的脸出现在她眼前,“还是一样的不乖,非要折腾道没有力气跟我斗为止。” 最后的一句话,竟然莫名令人尝出了几分宠溺来。 “我要回华夏。”她抿,对上那双凌厉得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眸,毫不畏惧。 男人眸一沉,“看来,你并不相信他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谁告诉你,他死了?!”江凌苑猛地坐起身,沉的目光犹如实质般朝身侧去。 “我已经给了你整整两天来接受这个事实,看来,效果并不显著。” “他不可能死!你最好给我闭嘴!” 乔克忽地轻笑出声,浓浓的笑意将言语间的愤怒与杀气掩盖无踪,“所以,你还想亲自回华夏确认一遍么?” 毫无预兆的一句话,狠狠地砸上了她本就摇摇坠的心墙,一瞬间摧枯拉朽般侵蚀了她坚定的意念,强撑的意志塌陷得一片糊涂! 江凌苑猛地仰起头,一双谍眼在灯光映下五彩斑斓,晶莹剔透的水珠子迟迟不曾滚落下脸庞,但语调显然已经颤抖不堪了。 “请让我回一趟华夏,乔克,你有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我?”男人若有似无地一笑,以指尖勾起她瘦削的下巴。 “是……我现在已经在你的手里不是吗?” “很好,只是……”乔克猛地撤回手,高大的身躯‘蹭’地一下站起,濒临狂躁似的在窗口来回走了好几圈,才回过头来狠狠地道: “可我不会再相信,一个背叛过我的人!” ‘背叛’二字轰然落下之时,仿佛重新割裂了他心上从未愈合的口子,若非强悍的自制力还在,他甚至想一杀了眼前的女人。 “我从来不算是你的人,谈何背叛?!”江凌苑不甘示弱,手背上的针尖一扯,一身病服翻身下。 “你背叛了我,凌,当年我若早知我们之间会变成后来的样子,我绝不会跟你做那个该死的易!” “我们不过是有过一场易的合作人而已,是!我失约了,但违约金我已经分毫不差地赔给了你,乔克,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江凌从不欠你什么!” 当初的她是江凌,黑白两道赫赫有名的杀手医生,也是东欧乔克的合作伙伴,她和还是夜刃的左少渊相遇,便是因此…… 乔克在多次对左少渊下杀手未果之后,再次找上了她,而她接下了这一桩易,过程与以往的所有易相同,但结局却是她不仅没有催眠夜刃,反倒是在乔克即将得手时救下了他。 至此,她和乔克的易宣告失败,她赔偿了这次易的违约金,转而帮助夜刃躲开多次明暗杀。 自从上次在京云亲手解开了左少渊的神制之后,她没有任何一件事再瞒过他,唯独这一件——从最开始瞒到了现在,她和乔克的关系和易,是左少渊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的事情。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不该抱着忐忑的想法瞒着他,应该将从头到尾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江凌!” 乔克赤红了眸,抬手间毫不费力地掐上了她纤细的脖颈,稍一用力,咬牙切齿道: “真是可笑!你知道我要的从来不是那一笔易的违约金!” “无论如何,我从来不欠你什么,而且你本没有资格……命令我该怎么做,希望你、能明白!”呼逐渐困难,江凌苑倔强地冷哼一声,抬眼间讽刺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你住口!” “乔克!你有种今天就杀了我以绝后患,否则,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 “你住口!” “我重申一遍,我从来不欠你什么,从、从头到尾!” “住口!”乔克赤红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低低地瞪着眼前的女人,犹如实质的眼刀仿佛能够将人一刀刀地剐下来。 江凌苑几不可见地勾,眼底划过一丝意之。 “呵!”男人猛地反应过来,大掌一松,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摔回上,“想怒我?想和他一起去死?我的凌,这一招你用过不止一次了!” “他没有死……”她剧烈地咳嗽,整个人被摔在上滚了一圈,脸惨白如纸。 “你不是想回华夏亲眼见证他的死亡么?如你所愿!” 乔克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话,在她还来不及高兴的瞬间,接着冷笑道: “或许,我们不妨假设夜刃没有死——当他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人,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我的凌,我很期待。” 最后四个字落下,江凌苑猛地一阵脊背发凉。 ‘凌苑,我们的相遇一定是这世上最美好的相遇,我将永生永世刻骨铭心,就算今后的我们再次互相忘记分离——’左少渊低沉缱绻的语调,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一字一句,充斥着足够将人溺毙的温柔,美好得让她再也没有办法说出当年的种种。 她没有任何一件事骗过他,唯独这一件。 美好的相遇,就该让它永远保持美好的,不是吗? “让我回华夏,就算是他死了,我也要亲眼看见他的墓碑!”江凌苑狠狠地闭了闭眼,万千思绪停留在此。 “你向来固执,或许我应该更直接一点告诉你:你那个华夏的妹妹早已经被我的人成功催眠,那一,就是上帝也救不了他……” “你妈!给我住口!”崩溃的嘶吼再也无法抑制,她整个人一跃而起,带着杀气以手刀砍向面上带笑的乔克。 “你失控了,凌。” “住口!我让你闭上你的嘴!”毫无章法的进夹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她步步紧着攻向男人。 那模样,似癫狂。 一阵不要命的过招,直至筋疲力尽。 “我们再做一笔易,凌。”手的间隙,乔克毫无起伏的语调响起。 江凌苑一把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红肿的眼睛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良久,颓然点头。 “再帮我杀最后一个人,无论夜刃是死是活,以后我都不再干涉你和他之间的事情。” 杀人这种事情,再厉害的杀手也有办不到的时候,而顶尖杀手特工办不到的事情——江凌可以。 若说这天底下最厉害的杀手,应该是她才对,刀杀不死的人,她却能够用神将之杀死。 西欧赫赫有名的杀手医生,江凌。 “我答应你。”她眼也不眨,面不改地点头。 这个世上,除了左少渊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是她不能杀的。 “这么干脆……若是我要你杀了你的亲人呢?” 江凌苑冷笑一声,转眼间语调令人不寒而栗,“那么,我一定会在你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先杀了你。” “那么,时隔多年,我们的又一笔易达成了。” “这是最后一笔易。”从此之后,她会让这个男人从此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左少渊死了,东欧赛斯的所有人都得陪葬! “是的,最后一笔。”乔克淡淡一笑,眼底的万千情绪被平静所替代,垂眼间似乎藏着令人无法窥探的深意,复杂得令人心惊。 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只要最后一笔易落成,他的凌……终究还会是他的。 江凌苑缓缓敛下眼底的杀气,不再看他的神情,自然,也就错过了那双如同染着毒一般的眸子。 三天后 西欧细雨蒙蒙,天气十分恶劣。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