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啦。”淡蓝花语气很是得意,“世上只有一棵无叶树,也只有我和姐姐妹妹这一树无叶花,你一个小胖丫头没见过世面,怎么可能听过。” 它左一句胖,右一句小胖丫头,李八卦也不生气,嘴角还漾起甜甜的笑意:“哇,那我真是三生有幸,难怪你开得那么好看,我以前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花呢!” 淡蓝花动不已,它开花几千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它漂亮呢!虽然到这儿的人……加上这小胖丫头,其实只有三个。 一个是那仙气飘飘,每次来都会温柔给无叶树浇灌仙水的仙人,另一个就是那蓬头垢面,然笑声似仙水般透彻的怪人,不,怪物! 想到远处的怪物,它抖了抖,低声音道:“嘿,小胖丫头,你可千万不能去南面的山哦。” 南面的山?李八卦视线往南面看去,只见影影绰绰的淡蓝光里,一个黑漆漆的山掩在花林里,那口不大,但莫名散发着危险气息。 哐当,哐当。 就在此时,一阵铁链在地面拖行的声音响起,在静谧崖底来回飘,哐当,哐当,一下一下击打着李八卦的心口。 她的眼皮突突跳起来,不由攥紧白羽,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是好奇,期待。 会是它吗?住在山里的,会是消失上万年,一口气便能咽万里山河的战龙,上古黑龙吗? 她要去看看! “你不会是想去找那个怪物吧?”她的好奇太过强烈,淡蓝花尖叫出声,“小胖丫头,不要去呀!他很可怕的!不要去!” “不怕,它虽然可怕,可是也很有趣呀。”李八卦对淡蓝花莞尔一笑,活动活动筋骨便扒着树干往下爬。 这时,天光破晓,一缕霞光透过层层云雾照进崖底。瞬间,死寂的万物复苏。 周围是不知名果树,空中飘着金黄的果子,又圆又大,是清甜的果香,李八卦摊开手,那些果子便争先恐后落到她掌心。 只是她手小,连一个果子都包不住。她思索片刻,还是又抓住两个放到道袍里,鼓鼓囊囊的,又圆润不少。 不远处有条湖,不时有鱼跳出水面,带出一波又一波的金水光。一叶小舟飘在湖中央,见李八卦走过来,无风自发缓缓飘到她面前。 原来之前看着近在咫尺的山,竟是远在湖对岸。 觉有点说不出的怪异。她……是去还是不去呢?李八卦无意识摩挲着手里的大果,脚抬了又缩,踌蹴不已。 “呵。” 蓦然,一声低沉的笑声响起,带有三分清冷,七分苍老慵懒:“小甜果,你来了。” 第17章 有人! 李八卦猛地转身,然而身后除了空中飘来飘去的大果,只有冒着淡蓝光芒的无叶树,别的什么也没有。 她疑惑地挠了挠头:“听错了?” “小甜果你没听错。”这时那道苍老的声音又响起,还是懒洋洋的,带着一点刚刚睡醒的困意,“老朽在湖对岸的山。” 为什么要叫她小甜果,是因为她手中的大果子吗? 李八卦黑漆漆的眼珠转了转,回身点头如捣蒜,声音如脆枣一般又脆又甜:“叔叔好,我耳朵有时候不太灵,你别生气哦。” “叔叔?哈哈哈哈哈。”那人似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过了会儿才一本正经叹息,“错了错了,小甜果你应该喊老朽爷爷……”说着他又停顿了一会儿,“也还是不妥,老朽这把老骨头当你爷爷太过厚脸皮了,你该唤一声老爷爷才是。” 这人好生奇怪,常人不都是喜年轻,长生不老吗,为何他却自认是一把老骨头?老君头发胡子白得纯粹,年纪大罗天最老,都还自称大罗天第一顽童。 李八卦心里暗道,不过转瞬她又摇了摇头,住在思过崖底山的,怎么也不会是寻常人吧。 “你摇头……你、你、你不愿称呼老朽为老爷爷?”那人声音颤抖着,隐隐有了哭腔,“也不愿陪老朽玩?你……难道老朽真让你如此厌恶?原来你也同那些无叶花一般,嫌弃老朽老丑邋遢,蓬头垢面,俊颜老已……咳咳咳。” 说到后来,他伤心得咳出声,剧烈又频繁,响彻静谧的崖底。 李八卦听着心头莫名难受,山里的人比老君还老吧!她了酸涩的鼻子,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没有!老爷爷你别难过。” 那人迟疑着:“你不嫌弃老朽?” 李八卦掷地有声:“不嫌弃。” 那人还是迟疑:“那你愿意来陪老朽玩?” 李八卦一脚踏上小舟:“愿意的。” 那人笑了:“真的?” 李八卦另一只脚也踏上小舟,重重点头:“真的。” 很快湖面微,漾起一圈接一圈的涟漪,小舟宛若灵巧的鸟儿,在湖面静静穿梭。 此时或白、或鹅黄、或粉、或浅紫的花瓣,伴着的微雨,从空中扬扬洒洒飘落,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宛若划进了一副画师心描绘的江南美景里。 “哇,好漂亮!”李八卦看呆了,绵如砂糖的雨丝落在发间也不理,只摊开掌心去接花瓣。 下一刻,一片绿芭蕉叶悄悄遮到她头顶,雨落在叶面,顺着脉络缓缓滑落,发出滴答滴答的清脆声响。 过了会儿,雨和花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晒得人暖洋洋的夏,以及鲜香甜,人食指大动的瓜果。 先是红得喜人的苹果,然后是晶莹似雪的雪梨,绿莹剔透的水晶葡萄,滚圆无比的西瓜……全萦绕在李八卦周围,调皮着转圈圈。 李八卦只吃过葡萄,不由瞪圆眼睛,一会儿瞧瞧雪梨,一会儿又瞧瞧苹果,最后停留在西瓜上。 它比之前的金黄大果子还大了许多,是什么呢,能吃吗? 咔嚓。 她正想着,西瓜像看透她心思似的,咔嚓一声响,一片西瓜就缓缓落到她手中,新鲜红的瓜瓤散发着扑面而来的香甜。 李八卦鼻翼微翕,忍不住低头咬了一大口,留下排整齐小小的牙印。沙沙的瓜瓤水分,比糖水还甜,她甚至连西瓜籽都嚼碎下肚,小脸漾起餍足的笑:“好吃好吃!再来一块!” 等她吃完整个西瓜,湖景又变了。 两岸是高耸入云的树木,成群结队的大雁飞过,金黄璀璨的树叶缓缓飘下,落了湖的秋天。 李八卦挽起袖子,趴在船头捞起片秋叶,像扇子似的,特别好看。元清说再过几是那位菱素师姐的生辰。 若她没记错,菱素的耳坠是淡金小扇叶。要是送这片叶子当贺礼,她会喜吧? 想着李八卦小口小口吹着漉漉的秋叶,等它干透才晃悠着起身,小心翼翼放进包。突地,一抹冰凉落在她手背。 她微微仰头,只见漫天白雪飘落湖面,冷冽寒风里,岸边开了一树又一树的红梅,在枝头恣意怒放着。 原来是到冬天了。 “老爷爷。”李八卦觉得太神奇了,忍不住开口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呀?好有趣。” “哈哈哈。”那人哈哈大笑,许是太忘情,晃得锁链也哐当,哐当着,“小甜果你可比四季湖有趣,已经到岸了,你快些上来吧。” 四季湖,一个游一遍,能览尽四个季节风光的湖。 李八卦蹦跶着跳下小舟,对慢慢划走的小舟大力挥了挥手:“谢谢你送我过湖,可的小船。” 岸上是桃花树,粉的,霎是好看。 李八卦却捂着鼻子,踮脚避开地面的落花,一点一点往山挪,因为桃子的关系,她对桃子有关的所有都是敬谢不。 约莫半盏茶,她总算挪到口,里面黑漆漆的,看不真切。她心里打起鼓,伸长脖子道:“老爷爷,你在里面吗?太黑了,我看不清……” “太黑了?小问题。” 那人话音落,两旁的壁从口始,一路亮进内。原来璧上竟是镶嵌了两排比鹅蛋还大的夜明珠。 一时间,内恍若白昼。 远远地,李八卦看到一个人,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男人。 他手脚都绑着比她手腕还的铁链,又长又脏的白发遮住了他的脸,只能听到掀破顶的笑声:“哈哈哈,原来小甜果是小圆果,看来太上老君没抠门到你身上。” 这人不仅知道老君,还知道她的身份?! 李八卦眼皮一跳,不受控制地走进内,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小小声道:“老爷爷,你认识老君吗?” “算喝过两杯酒的情吧。”男人说着很是愤,“不过他请酒只请米酒,太抠太抠,绝绝。” 什么!老君还铁公拔?! 这次李八卦下巴都惊掉了,老君可是和玉帝和下凡游历,都等玉帝掏包的厚颜铁公,竟会请客? 她眼珠转了转,又往前走了几步,蹲在男人面前:“老爷爷,你、你、你……你为什么住在思过崖底呀?” “为什么?”男人低声笑了笑, 猝不及防的,男人倏地抬头,头白发纷纷散开,一张布伤痕,瞎了右眼的苍老面容逐渐清晰。 他对着李八卦眨了眨仅剩的左眼,漫不经心打了个哈欠:“还能为什么,犯错了呗。” 第18章 那些纵横错的疤是烙印上去的,一条一条狰狞着,盘踞男人整张脸,加上那只空的右眼。 一笑,丑得惊天动地,也可怕得鬼哭嚎。 “原来如此。”李八卦却眼也不眨,双手撑着下巴,瞧着那些疤痕好奇道:“老爷爷,你是犯了什么朱砂刻的戒律呀?” 戒律堂的戒律石刻着几百条戒律清规,明舟说过,若是犯了朱砂刻的前十条,思过崖底走一遭。 只是她没看过,并不知那十条戒律是什么。而且这男人还被如此的锁链绑着,应该是犯了最严厉的戒律吧? “老朽犯的戒律那可太多啦。”男人嗓音徒然沙哑,神很是落寞,“所以才被关在这暗无天的崖底上万年。不能动,不能吃,看不到四季更替,鸟碧翔空,还……无人同我说话。” 上万年?! 李八卦眼睛瞪得圆圆,怎么也没想到男人竟然被关在崖底上万年,那他岂不是和她一样,上万年都待在同一个地方? 一股同病相怜的情绪发芽,她飞速从包翻出最大的金果子,用手绢仔细擦了擦,干干净净送到男人嘴边:“老爷爷,吃吧。” 男人长长叹了口气,别过脸:“这枇杷果虽甜,可老朽素来不喜菜蔬果品,你还是收回自个儿吃吧,反正饿了上千年,也不少这一时半会儿。” 李八卦听得同身受,肚子也咕噜咕噜叫起来。 她犹豫片刻,还是慢慢从包摸出山蛋,本来是打算和孟洵一人一枚山蛋,但现在…… 李八卦不舍地用脸蹭了蹭光滑的蛋壳,然后把自己那枚递到男人面前:“老爷爷不难过,我还有蛋。” 淡淡的蛋香在鼻尖萦绕,男人微微一怔,看着眉眼弯弯的李八卦,左眼蓦然泛起淡淡红光,只是掩在散落的白发间,转瞬即逝。 “蛋也不喜吗?”见他毫无反应,李八卦不解道,“师兄说蛋很好吃的。”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