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舟虽然面上对人对事冷淡,但却不是情商低,人家摆明了告诉你他请了人来,你要是自认水平能比得上那掌柜,你就来,没那个水平,老老实实带个鉴定师来,咱们看真招儿。 冯老倒是水平高,但他年纪放在这里,水平在国内也算是一往上说了,要真去了那是自降身份了。 本来昨天冯老打算让他的那个在京都大学任职的徒弟去给顾舟撑场面,但一个电话打过去才知道,他早就受邀参加这个会了,当然,邀请者不是顾舟。 顾舟和冯老都看出来,安排这一出的人可是面面俱到,算计到了顾舟可能找到了各方面助力,可能他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孟鱼薇的出现吧。 “陆家的老二是陆安封吗?”孟鱼薇突然开口问道。 “你认识?”冯老疑惑。 顾舟突然开口帮孟鱼薇解释道:“孟小姐和顾帆是同学,应该也是认识陆安封的。” 冯老恍然,看了看孟鱼薇的神,笑道:“看鱼薇这样子,是和陆家那小子有过节?” 冯老试探的言语听在孟鱼薇耳里,却没得到应有的回答,倒是被孟鱼薇岔开了话题:“你们这个会对于藏品古玩是怎样做鉴定?” 顾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一般来说,这样的会是以古董所衍生的历史背景为主来展开,分析文物的价值所在。但我觉得这次会会以比较所带藏品的价值来看。” 孟鱼薇抓住了顾舟话语中的重点,皱眉问道:“也就是说,这场会其实是比拼财力而已?” 顾舟摇了摇头:“这只是一个环节,而且,对于带去的文物,也是有要求的,必须是自己买的,所以比的是价比,也就是看捡的漏大不大。” 顾舟说完,冯老接茬道:“比如说,你要是花三十万买了块价值五十万的古画,算捡了个小漏;但你要是只花一百块买了个元青花的瓷器,那就算是惊天大漏了。” 孟鱼薇点了点头,示意顾舟可以接着说下去了。 “第二个环节,就单纯比拼的是眼力了,观察之后判断出真品和高仿品。”说着,顾舟又把目光落在孟鱼薇身上。 孟鱼薇没有推,知道陆安封要去的时候,她就已经下了决定一定要去。其实她也知道,顾舟并不是找不到人才会让她帮忙,虽说他在国内的人脉并不广,却也没艰难到在国内找个鉴定家都找不到的地步。 更何况,老师和顾舟愿意让她去,也是对她的一种信任,她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古玩知识教育,在两人看来,其实就是野路子的,除了那次在医院,也就昨天对那块古玉的只言片语的评价,本当不得别人的全心信任。 他们不知道她能看到古董里的宝光,不知道她能百分百确定文玩的真假,却依然愿意给她这次机会。 孟鱼薇很认真地对顾舟说了声“谢谢”,亲眼看着这个男人冰冷的脸上爬上浅浅的红晕,她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没有转开视线,而是看着顾舟恼羞成怒一样别开了脸。 冯老拉过身上洋溢着“得意”的觉,不忍再看顾舟难得的囧样,把孟鱼薇拉到一边,问道:“以前了解过这文物方面的知识吗?” 见孟鱼薇摇了摇头,冯老走了两步,从柜台屉下面出一个笔记本,递给孟鱼薇,说道:“这是我以前刚入行的时候记下来的经验,以后学深了可能没什么用,但现在看懂了还是能唬唬人的。” 孟鱼薇翻了几下,发现这笔记对于现在的她来正当适用。因为这笔记都是讲的古玩真品与仿品各自的特点,还详细说了两者明显的区别。 孟鱼薇与冯老有一点相同,都是野路子出来的,冯老当年凭借捡漏发家,之后又系统学习了这些知识,又捡了几个大漏,算是打响了在圈子里的名声,这么些年下来,也算是圈内数一数二的收藏家了。 这些笔记是他刚入行的时候积累下来的经验,都是简单直白的话,不具体,对于孟鱼薇绝对实用,因为她需要的只是能把真假忽悠出去就行了。 所以,在得知了下午就要去那个会的时候,孟鱼薇几乎是抱着“临阵磨”的心态来读这本笔记的。 顾舟看着孟鱼薇已经专下心来看书了,默默把想请她出去逛逛的话咽了下去。仅仅这两天的接触,他对她的了解也仅仅只是知道了她的名字,而且还是从他弟弟那里知道的,而她恐怕也只知道他的名字吧。 顾舟有些挫败,懂事以来的前十几年里,他累积下来的挫败都没有这两天来得多。不可避免地,顾舟想起了当年给他算过命的那个道士,他说过他情坎坷,以前他不信,现在他有点信了。 只是顾舟恐怕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开始把孟鱼薇的出现当做自己情的起点了…… ※※※ 中午在店里吃过饭,冯老就很放心地让自己新鲜出炉的小徒弟跟着顾舟一起走了,临走的时候,孟鱼薇特意回了回头,以为冯老总会叮嘱一下,但她回过头看到的也只是冯老微微眯起来的笑眼。 孟鱼薇起初还奇怪为什么吃过午饭就让他们出来了,但在顾舟开了一个小时仍然没到目的地之后,她才反应过来,那群纨绔们定的地方有多偏僻。 此时还不像后世那样大堵车,顾舟的车在市内也是一路通畅,就是这样的速度,还是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了约定的地方。期间两人似乎都想找点话题,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一个封闭的小空间里,两人突然都没了谈,聊了两句就归于平静。 两人停下了车,很快就有人来拿走了车钥匙,另外有服务员来为两人引路,显然是已经知道了顾舟的身份。 孟鱼薇第一次来这种好似世外桃源的地方,她之前经历过的一生都是匆忙又辛苦的,在空间里倒是无牵无挂了,却少了生活的乐趣。 这里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却有能体味到无微不至的服务,这样的布置,在这个时候,还没那样普通。选在这里办这个茶楼的人,一定很有远见,而且有强大的魄力和人脉。 孟鱼薇和顾舟跟在服务员身后上了二楼,才发现整个二楼是一个空旷的大堂,几个年轻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闲聊,见顾舟来了,几人眼神一亮,招呼道:“顾哥来了?!” 嘴里说着的词,却连身子都没挪一下,孟鱼薇看着几人脸上脸上不可一世的笑容,突然好像看到了魏鑫的模样,当初他来医院跟弟弟道歉的时候,也是这样,嘴里说着对不起,脸上却挂着不屑的表情。 几人和顾舟打完了招呼,就看到了站在顾舟身边的孟鱼薇,当下就有些黑了脸。 一个瘦高的男人站了起来,面不善地问道:“顾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兄弟?带这么个女人来这里,是把哥几个这里当做约会场地?” 顾舟面不改:“我决定带谁来,我就已经做好了承担这样做的后果,但陈老三,你想好你这样和我说话的后果了吗?” 陈老三似乎有些顾忌顾舟话中的意思,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再开口,但放在孟鱼薇身上的目光还是带着不屑和轻浮。 孟鱼薇没把这种不屑放在眼里,但这人眼神里的其他意味她却看清楚了,于是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死死把他记在脑海里,然后才移开了视线。 陈老三见孟鱼薇多看了他两眼,脸上顿时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说道:“顾舟,你带的这妞看起来不错,哪里找的?” 顾舟听了陈老三的话,顿时脸就变了,他从来都不怕非议,这些年不论是在外求学,还是回国创业,他受到的冷遇白眼都不少,但他却不能容忍别人说孟鱼薇一句。 孟鱼薇闻言却笑了,她容貌本就不属于明夺目的那种,却显得清丽秀美,这一笑顿时去了几分脸上的冷漠,显出了些娇美之态,顾舟被这样的笑容夺去了一秒的呼,才反应过来孟鱼薇这笑容的反常。 但陈老三却不懂,见孟鱼薇听了他的话出了令人惊的笑颜,于是继续说道:“哟,难不成还是哪个学校的校花?我看陆二带来的那个校花可是比不上这……” 顾舟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上前一拳打断了他的话,但顾舟第二圈还没落下来,就被孟鱼薇拉住了,她对顾舟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被顾舟一拳打倒在地的陈老三,说道:“校花可是看不上您这小身板,还是多练练吧!” 陈老三只觉得自己被孟鱼薇拍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还来不及质问孟鱼薇,就听到突然从楼上包房下来的众人中的陆安封愤怒的咆哮:“老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鱼薇转头望过去,正一脸悲愤之的陆安封背后站着的,可不就是一脸委屈之的孟皎吗? 这一瞬间,再次看到两人站在一起,前世今生的画面穿在一起,孟鱼薇却只有一个反应——这两人怎么没被琼影阿姨选去拍鼻孔君和紫薇花? 前世放不下的执念居然在这一刻尽数消失…… ☆、chapter20 孟皎对上孟鱼薇带着漠然的眼神的时候,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委屈,但眼里已经出了震惊和不解。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特意放下身价去找陆安封才得到一个踏入上社会的圈子的机会,来了之后不仅没得到一众人的讨好欣赏,反而一直被人用暧昧的眼神看着。 所以,在刚刚被陈老三当做外围女的例子说出来的时候,孟皎眼里的委屈愤怒不是假的,但在看到转过头来的孟鱼薇的那一瞬间,她却忘记了所有情绪,脑子里想的全都是这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孟鱼薇却不像孟皎那些震惊,她见过孟皎最骄傲的时候,也见过她最低的时候。因为不论什么时候,她都是孟皎发的对象。当孟皎被捧上女神宝座的时候,会用最怜悯的语气“安”她;而当学校里的言蜚语让孟皎烦不胜烦的时候,她会把家里的东西砸得七八糟。 其实,孟鱼薇到现在都不明白,一直以来,孟皎装得累不累。在孟家的时候,可能是孟皎最放松的时候,她可以愤怒,可以冷笑,可以哭泣,但她却急于在功成名就之后毁掉所有知道她真面目的人。 看,她又在用防备的眼神看着自己,孟鱼薇从陈老三身边走开,重新站回了顾舟身旁。 孟皎的眼神随着孟鱼薇的移动而移动,直到她站定,她才如梦初醒。看着孟鱼薇身旁的顾舟,孟皎一愣,这个男人太耀眼了,俊眉间尽是冷冽,眼中的怒意似乎要化为实质,显然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很不。 这样一想,孟皎心里轻轻一动,想到自己也是刚刚被陈老三的言语波及到的人,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孟鱼薇见孟皎看着顾舟的眼神一变,就轻轻勾起角,在孟皎要开口的时候突然疑惑道:“咦?孟皎姐?你居然在这里!” 孟皎被孟鱼薇的一句问话得把嘴边的话了下去,再听到她说的话,差点把心里对孟鱼薇的疑惑口而出。强忍了下来,她才意识到孟鱼薇在这里对她有多么不利。 但孟皎这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孟鱼薇了,只能看孟鱼薇又轻轻吐出一句让她几乎昏过去的话。 “我听同学说,你弟弟对你意图不轨,被你一个反击住到医院去了,我以为你……”孟鱼薇的话语里没说出来的东西太多,但在场的人很少有不知道这事的。 魏鑫的事情闹得很大,因为魏鑫当晚被人发现送到医院之后就被确诊了因为不明原因,他这下半身算是废了,医院明确表示了治不好。京都最大的医院下了断言,魏家人都像遭受了晴天霹雳。 魏鑫对酒的执着已经到了神经质的程度,不论因为酗酒出过几次车祸,还是被几家父母以□□罪告上法庭几次,他始终在这点上丝毫没有悔改之意。 魏家父母从一开始的强硬态度,到后来的听之任之,中间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但因为舍不得儿子受罪,最终还是妥协了。 家里只有一个独子,魏母又因为不能再生育了,所以就把这儿子放在心尖上疼,这次一听说他儿子的子孙这辈子都不可能治好了,她几乎要疯了。 而在通过那张学生证查到孟皎身上的时候,却突然冷静下来了。和魏父相似的容貌,还有个极为好查的妈,孟皎的身份呼之出。魏母不得不谋论了,这个孟皎把魏鑫害了,魏家就剩下两个不正常的孩子,受益的只能是谁? 魏母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把这事给捅了出去,反正儿子女儿都这样了,也不可能让一个私生女借机走进魏家夺走属于她的东西。 孟鱼薇要是知道了魏母这做法,可能都要给她鼓掌了。现在看孟皎已经铁青的脸,加上觉到在场的不少男人都忍不住夹紧了大腿,孟鱼薇已经能够想到魏母这手做得有多绝。 孟鱼薇从来没有后悔过给魏鑫下那一手,如果没有魏家的权势金钱,就凭他犯的那些罪行,可能早就被判了重刑,怎么可能还像现在一样随心所。 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陈老三还着肩膀,想说什么,就被孟鱼薇说的这话给吓了个趔趄,他刚刚说了那女的什么?想象着他要是像魏鑫那样在那里被这个貌似柔弱的女人来一下,他这下半辈子还有指望吗? 孟皎见孟鱼薇开口说了两句话就让自己完全陷入了被动,知道不能再让这样的局面持续下去了,于是挤了一个笑容道:“你们都误会了,那不是我做的,我那天一直在宿舍,本没有出去。” 孟鱼薇又补了一句:“听说你学生证还落在现场,你真的没出去?” 一听孟鱼薇提起学生证,孟皎就眼神一亮,看着孟鱼薇的眼神也不同了:“你那天来过我宿舍,还搬走了我的花,说不定那学生证就是你拿走的。” 孟鱼薇见孟皎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把那盆早就进了垃圾堆的兰花打上她的标记,真的有种想笑的冲动,当下也不和她演什么姐妹情深了,直截了当地开口:“如果不是你抢了外婆送我的花,我怎么可能去你学校,你就这样指责我偷了你学生证,顺便还把这事赖我身上,孟皎,做人留一线,后好想见!” “况且,我又不认识你弟弟,听说他可是受了重伤,我自认这小胳膊小腿下不了那么重的手,但从小就学过太极的你就不同了,我记得你们校庆的时候,你还表演过以柔克刚,一个人打败了两个男人。” 孟鱼薇的话说的有条有理,在场的不少人看向孟皎的眼神再次异样起来,只有孟鱼薇身旁的顾舟看了看身边娇小的女孩,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笑意——敢对一个连国术数十年的老人下战帖的女孩,居然在这里说她小胳膊小腿? 其实孟皎最拿不准的也是孟鱼薇说的这一点,她不相信孟鱼薇能把魏鑫一个男人一把制服,还踢断了他的下半身,但就那天的情况看,确实是孟鱼薇的嫌疑最大。 孟皎想不明白这事,但在场的人却不乐意把眼光放在这点“小事”上了,在他们看来,这事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当个茶余饭后的笑话看就行,至于孟皎这个女人,不管是真是假,躲着点就好。 在场只有三个人心里有数,除了孟鱼薇和顾舟,就是陈老三了,他虽然情商低,但智商没问题!刚刚孟鱼薇那看似轻巧的几拍,差点把他身子骨都怕散了,虽然现在一点迹象都没有,但孟鱼薇那双澄澈的眼睛不带情绪地看着他,他莫名地有些发,所以难得老实地没有开口。 在场的人既然都不再把注意力放在魏鑫那件事上,自然就回到了今天的主题——古玩上。 顾舟和孟鱼薇跟着几人上了楼梯,到了三楼的包房区,进了一层颇具雅意的房间,才发现这些人把聚会地点定在这里完全是有原因的。一打开门,孟鱼薇就看到了一块完整的落地窗把外面的景都显无疑,坐在这里,无疑让人的心情都开阔了几分。 进到包房里面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几个年纪较大的人坐在里面,显然是很早就来了的。 一进门,一群年轻人里就有人上前介绍道:“顾少,这是我们请的几位专家,这事我们可是提前代过的,只不过没想到你居然对自己有这么大自信,携美前来,也不怕在美女面前落了面子?” 孟鱼薇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当做了花瓶,看来是她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没有一个人觉得她是以鉴定师的身份来的。 顾舟也没打算跟他们解释下去,对几位专家点了点头,就把带来的盒子放在桌上,直接说道:“这是我带来的藏品,你们先看看。” “顾少快!”几人随口说了句,就把盒子递到了陆安封面前。陆安封戴上了白手套,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装的是顾舟很久以前淘到的一个鼻烟壶,冯老鉴定过是清代中期的物件。孟鱼薇之前也过过手,这是个象牙雕的鼻烟壶。这种由欧洲传入中国的鼻烟壶,在清代集结了中国雕刻、书画、烧瓷、镶嵌等手工艺技术,不少国际收藏家认为,鼻烟壶是集中国工艺美术之大成的袖珍艺术。 顾舟拿出来的这鼻烟壶是象牙雕人物的,人物雕刻细腻美,冯老也夸过着雕工好。 陆安封小心地把鼻烟壶取出,认真观察过,才说道:“这应该是清中期的鼻烟壶,真品无疑。”说着,陆安封把鼻烟壶递给他身旁的中年人。 看来这人就是陆安封请来的鉴定专家了,只不过不知道孟鱼薇的师兄是哪个。孟鱼薇这个念头刚起,就听顾舟在她耳边说道:“坐在陆安封左侧第二个的就是冯老的二弟子。” 暖暖的热气在孟鱼薇耳边,让她不由自主地竖起了寒,顾舟见孟鱼薇身体有些僵硬,又小声问道:“怎么了?” 孟鱼薇微微拉开了距离,勉强出个笑容,摇了摇头。顾舟这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有多孟浪,两人距离之近,他几乎可以看清孟鱼薇脸上细小的绒,一时之间,他居然呆住了。 孟鱼薇和顾舟两人的互动被一直暗中观察的孟皎看得一清二楚,她咬了咬,恨不得质问孟鱼薇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不敢开口说一个字,她刚刚已经说错了很多话了。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