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月了好生办一回,不能委屈她了。”萧重说。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膳房就送了膳来,两个人的饭泾渭分明,方婉这里黄豆炖猪蹄一大碗,有饼有饭,还有两个菜,萧重的则是酸菜汤,四样时鲜小菜,有御田粳米饭,另外还有粥,再有一碟红枣发糕和一盅雪桃羹。 连方婉都觉得宋薇真是摸准了他们的脉,她虽然不大到自己跟前来脸,这人才也埋没不了。 这显然是知道萧重长途回来不会有好胃口,才上的这样清淡开胃的东西,这样吃着才舒坦。 这样想来,宋薇和武莺进府也有四年了,进来的时候才十五六岁,这翻年都过二十了,既然两个都使着顺手,这一年多来,也没见她们起别样的心思,就该施恩了。 赏功罚过,才成样子。 方婉想着,等萧重用过膳,明显松弛下来,洗了手坐下来喝茶了,方婉便说:“还有一件事,我想着把武莺和宋薇都指个人家,成了亲还进来伺候,好不好?” 萧重诧异:“谁?你的丫鬟吗?你问我做什么,这种小事也要问我,我还有空出去办事吗?这王府里的事就办不完了。” 方婉就想笑,萧重装起傻来还是很像样子的,她笑道:“别的人倒也罢了,这两个是太妃娘娘赏你的,我问一问,也看看合不合规矩。” “哪有那么多规矩。”萧重不以为然的道:“谁还来查验这人在还是不在吗?既然赏了来,就是府里的奴才,你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谁能说个不字?” 说着还不高兴的说:“这种事,今后别问我。” “好好好,我不问你了。”方婉笑眯眯,一点儿也不生气。 不过过了几天,萧重从外头回来,却问她:“那天你说的那个武莺,你还没给她指人家吧?” 方婉还在月子里呢,哪里那么快理这样的事,只是诧异:“当然没有,又不是急事,你怎么想起管这个了?” “今天韩九来求我。”萧重坐下来,随手拣了一颗饯吃,又道:“我的姑娘呢,怎么不抱来我看。” “这会儿也该醒了。”方婉叫人去隔壁屋看看大姑娘,一边道:“倒是那武莺来送鞋,我跟她们说了一说,还许她们自己要是有看好的,我替她们做主呢,她们不都说只凭我挑人吗。原来还有这一遭。” “这就不知道了。”萧重道:“韩九跟了我也这么些年了,我今年大约就要把他放出去,大约从五品武将起,这事儿办了也是好事。” 萧重这样说,那武莺的身契就要放给她,今后她就是官太太了,果真是个好事,方婉是个喜大家伙儿都有好处的人,不由的就替她高兴一番,笑道:“既如此,王府也算她娘家了,我给她备一份儿嫁妆,就把她嫁出去罢。” 武莺虽然不能再回来针线房伺候了,但她做个苏太太那样的倒也不错,王府的产业,也还缺人呢。 方婉一头想着,问萧重:“韩九要放去哪里?” “不止他一个。”萧重说:“我手底下用了这些年的人,都要放出去,这些当年都是皇兄赏的人,长的有七八年了,这么些年跟着我下来,又有功劳又有苦劳,我也该给恩典了,总不能叫人一辈子做侍卫,放出去五品六品都有,也算没白跟着我一场。” 方婉就明白了,萧重这一次施恩,就不止是安排底下人那么简单,他说的是这些侍卫,那就是做低级武官,就算他们是皇帝给萧重的人,但谁不对萧重恩呢?这种恩典可不是谁都有本事给的,齐郡王温郡王虽然是皇子,却都没这样的能耐。 这跟方婉在府里的赏功罚过,也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还多一层意思罢了。 然后萧重当然还要再有新的人,他从几年前起开始办差事,手里的人手已经逐渐聚集起来了,正需要地方安放呢。 而且这侍卫是一边,其他各级地方,各部也是如此,所谓实权王爷,并不是有个封号就能算的,要使得动人,底下人眼睛里有他才算呢。 方婉心领神会,笑道:“既然这么多缺,我这跟前还有些人要放出去,不如都挑一挑,倒不用什么好基的,自己能挣前程就行了。” 方婉也要给绿梅和兰这两个丫鬟一个好前程,也做做官太太。 第92章 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宗室里都知道景王殿下的大姑娘养的时候王爷没在家,连洗三也没仔细办,所以大姑娘月,景王府就往各府里送帖子,要办月。 连里的太后娘娘和皇上两位圣人,也给孩子赏了东西,因孩子还小,暂且不给取名字,也不能给封号,但因皇上赏东西的时候吩咐了一声,给景王家的小郡主,底下人都听在耳朵里,来传旨赏东西的人就不打折扣的这样说了。 别说皇上一句话,就是平里略微有个什么偏好,底下趋奉的人也多的很,自然人人嘴里提的都是小郡主了,何况景亲王的嫡长女,今后一个郡主的封号那也是必有的。 但就算是郡主,那也只是个姑娘,里的公主们月、生之类也并不招外命妇进朝贺,现就有个例子,里仪嫔也是三月里生了个小公主,比景王府的小郡主大着二十天,无非就是里太后娘娘赏了仪嫔和小公主东西,各也都送了一回,也去看了一回就罢了,月的时候仪嫔梳洗了去给太后娘娘和各娘娘们磕头,也就完了,其他的动静一点儿也没有。 景王殿下这样高调,人家背后议论的就多了,不乏种种羡慕妒忌恨的,四殿下诚郡王先于景王殿下赐婚,成亲却被他加了,这会儿景王妃女儿都生了,他们成亲才半年,还算是新婚呢,诚郡王妃接了景王府的帖子,一边叫人拿了库房册子来选东西当贺礼,一边说:“一个小丫头,大张旗鼓办什么月。” 诚郡王一脚踏进门来,听了这话就皱眉,只没说什么,丫鬟接着诚郡王,服侍他换衣服取佩饰,又跪下给他了靴子换上软底布鞋,他才舒服的透了一口气,坐在炕沿上接了茶慢慢的喝。 诚郡王妃勾出来几件东西,给诚郡王看:“郡王爷瞧瞧这样可妥当?” 诚郡王也懒得看,并不接册子,只道:“这些事情你做主就成了,不必问我。” 诚郡王妃就又接着道:“要说是个哥儿,请一请客也就罢了,只养个姑娘,倒捧的比公主还金贵些了。” “也无非就是自家亲戚,又没外人。”诚郡王有点不耐烦她逮着这事不放,蒜皮的小事也值当这样说。 “那也未免福气太重了些,小孩子家……”她还没说完,诚郡王就站了起来:“你快闭嘴吧,小皇叔的家事,要你多什么嘴!” 说完茶也不喝了,抬脚就出去了。 诚郡王妃‘哼’了一声,也不出言挽留,只把那册子摔在炕上:“就照着那几样预备好就行了!” 在她屋里跟前伺候的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丫头,皇帝当时有心要自己安排人出继镇南王府,是以把镇南王妃的娘家侄女儿赐婚给了皇四子,差不多算是补偿平衡的意思,镇南王妃的娘家宣平侯府早年颇有圣宠,恭亲王老太妃就是他们家的老姑,新帝登基后他们家看起来稍差,但依然家大业大,如今又出了皇子妃,依然算得上京城里有数儿的人家。 诚郡王妃的陪嫁手笔不小,单屋里伺候的大丫鬟就陪嫁了八个,这会儿全在屋里伺候,内务府送来的丫鬟,都只在屋子外面伺候。 这会儿那丫头也是从小儿陪着诚郡王妃长起来的,过去捧起册子,一边低声劝道:“既然郡王爷不听,郡王妃就顺着点儿不说就罢了。您瞧后头院子的那两个,郡王爷要怎么着都顺着,不就叫郡王爷喜了?” 她说的是在成亲之前就跟着诚郡王的两个侍妾,如今都在后头小院子里住着,其中有一个诚郡王妃前才听丫头悄悄回她,那侍妾已经停了一个月换洗,只还没敢声张请太医呢。这会儿提到这个就更刺心了,诚郡王妃可听说了的,景王妃一进门,立刻就把府里两个原本太妃娘娘赏的人都打发了的。 诚郡王妃冷笑道:“都顺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就是要不顺着他,他才知道我是谁呢。” 她是郡王妃,跟他是夫,难道还能跟妾室一样不成?那不就成了笑话了吗。 那丫头只得叹气,郡王爷脾气犟,自家姑娘也不差什么,可是郡王爷不喜抬脚就能走到后头姨娘侍妾屋里去,姑娘能去哪里呢? 诚郡王妃在屋里怎么说是一回事,到了那一,还是亲自上门去看小堂妹,方婉在里头跟人说话,却是温郡王妃董莹绣听了通报说是诚郡王妃来了,便替方婉来,诚郡王妃心里看不上董莹绣这样捧着方婉,觉得她好歹也是正经皇子妃,又是长公主府出身的姑娘,却把个乡下妞儿捧的高高的。 但她面儿上却是笑的,董莹绣笑道:“十二叔爷家的婶娘和三伯家的大嫂子刚来,正在里头看小郡主,婶娘不好走,我替婶娘来一。” “劳动嫂嫂,怎么敢当。”诚郡王妃笑道,董莹绣说的就是燕王世子妃和恭亲王世子妃,小辈的月,长辈通常就赏东西,自己就不来了。 董莹绣笑的挽着她进去,景王府请客都是亲戚,放眼望去,差不多都是宗室,景王妃娘家的人都在里头屋里坐着,方家自度位卑,倒也不格外去应酬,这分寸还是要紧的。 诚郡王妃进去里头和姑母堂嫂表姐等打招呼说笑,落座喝茶,看了一回,却不见齐郡王妃,倒是看到颜侧妃的娘家母亲带着自己家两个姑娘,在里头陪着方家人说话。 方家和颜家那点关系,大部分人都知道,只是现在方家发达了,颜家还拿着那点儿关系说事儿,贴着不放,诚郡王妃就在心里看不上眼,她也不过去说话,就问董莹绣:“怎么没见大嫂子?” 董莹绣轻轻笑道:“大嫂子刚诊出来有喜讯儿了,月份还轻,暂时不好走动,就只叫人送了礼来。” 诚郡王妃听的越发堵心,跟董莹绣小声笑道:“果然是喜信儿,怪道呢,要不是有事儿,怎么能不来。不过这会倒是真不该来,不好走动是一回事,要紧的是可别像婶娘这样福气,头一个就得个姐儿。” 董莹绣这样能说会道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可诚郡王妃不在乎她怎么接话,又笑道:“既然知道了,回头我预备了东西,也去看看大嫂子。” 然后她又笑看董莹绣:“三嫂子的礼我也预备下,说不准明儿个就能送出去了呢。” 董莹绣的面僵了一下,又立刻回转了过来,笑道:“你倒是拿我也取笑起来。” 然后董莹绣就懒得再应酬她了,打发了她在那边椅子上坐着,心道,以前做姑娘的时候也跟她来往过,虽然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不大在一块说笑,也不觉得她这样不会说话啊,这嫁了人,倒好像是得了癔症似的。 这会儿客来的差不多了,在开宴之前,当然各人都有好,各人聚在一起谈笑,方婉应酬了一回,虽然还算游刃有余,到底说了不少话,这会儿坐下来也歇歇喝杯茶。 她这个月子里汤鱼汤猪蹄汤的补着,完全没掉,原本婀娜的身姿胖的只剩了两分,可是皮肤白的发光,犹如羊脂玉一般的细腻,眉眼舒展,只带一分微笑,看起来就十分的圆。 董莹绣看了她,又转头看看坐着那边的诚郡王妃,那一个虽然也带笑,可看起来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方婉见了董莹绣,对她招了招手,等她过去,就笑道:“刚才我太太听颜夫人说,颜侧妃好像不大好,我这里不好去的,我们家太太回头要过去请个安,我记得你们郡王府也有侧妃,不如叫去走一趟。” “这是怎么了?”董莹绣就坐到了一边,方婉小声道:“你大嫂子不是有喜信儿了吗?齐郡王进给娘娘请安,娘娘就赏了个人伺候。” “这也算个事?”董莹绣不以为然的道,说起来,老一两辈的王叔叔爷不比,单是这一辈赐婚开府的皇子,就数温郡王府后宅搁的人多,萧祺这个脾气是改不了了。 不过听董莹绣这样一副口气,不管怎么想都带着一种古怪的有趣,方婉还是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然后才说:“单进个人也罢了,娘娘的意思,这是有身份的姑娘,要请封侧妃。” 怪道呢,侧妃就不一样了,那是要上玉碟有品级诰命了,怪不得颜侧妃就病了呢,方婉随即补充了一句:“这姑娘姓胡,从金陵来的,家里父亲在金陵有五品官职,但祖祠却是在海宁。” 董莹绣还没太明白:“嗯?” “你傻啊。”方婉也不知道是养了孩子就变了情,还是跟董莹绣太,口就这么恨铁不成钢的道:“海宁胡家,你不知道?” 董莹绣迟疑了一下,怕挨骂,不敢说不知道。 方婉冷静了一下,董莹绣应该是不知道的,她要是这么通,上辈子哪有空子给自己钻呢,方婉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说:“如今的江南盐政也姓胡呢。” “哦。”董莹绣觉得自己是想明白一点了,方婉却知道她还没懂,就悄悄跟她说:“今人多,不是说话的时候,回头闲了我们再说。” 董莹绣点头应了,听方婉这话就知道自己还没明白的透彻,正好今是景王殿下请客,她娘庆和长公主是姐姐,也亲自来了,董莹绣等着酒席散了,去看母亲好不好,顺便就把这事儿跟母亲说了。 庆和长公主听了点头道:“可见景王妃待你是真心的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她哪里得的消息。” 对比景王妃,庆和长公主就觉得自己还没有把女儿教好,她们两人现在是在景王府后头园子的水边儿,景王府后园中间是一片湖,从外头引来的活水,如今末夏初,景致正好,她们就在桥上看着风景,周围没有人能靠近,庆和长公主才道:“这样的底细不是容易查的,隔着那么远呢,就算是同宗同族,里头关系究竟如何,可不是听到一个姓氏就能清楚的。” 她真纳闷方婉这样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姑娘,哪里来的这样心眼透亮。 庆和长公主道:“这事儿你既知道了,回去就跟三爷说一说。”然后又嘱咐董莹绣一句:“景王妃待你好,你多孝敬着,别生分了。” 董莹绣在回家的车上琢磨了好半才终于琢磨出味道来,她也不笨,就是没反应的那么快,当然比不得方婉了。 这不就是方婉说的那话吗,她本不必与萧祺后宅别的女人比宠,比生孩子,她是应该跟萧祺站在一起,成为他的臂膀的王妃。 方婉累了一天招呼客人,人走光了都是酉时了,回去换了衣服,洗脸的时候又听见女儿哭起来,她又赶紧叫把女儿抱过来,接在怀里喂,小姑娘脸上还挂着眼泪呢,立刻就鼓着劲儿努力的吃起来。 她轻轻戳戳小家伙的胖脸,她了一个月,已经是白白的样子了,如今天气热起来,襁褓不太用裹着她,白天只穿一身小衣服,抱在手里胖嘟嘟的一身,一边吃一边黑亮的眼睛还到处看。 方婉喂了她,看她神还好,便抱着在屋里走来走去逗她玩,一边问娘:“大姑娘今睡了多久了?” 娘是内务府送来的,早打听过知道方婉的凶名,来了府里都多带几分恭敬,此时在门边站在,恭敬的回道:“早上睡了一个半时辰,巳时二刻大爷吩咐抱出去了一回,回来喂了又睡了,刚才醒呢。” 怪道这样有神,方婉抱了一会儿孩子,这个时候的孩子终究睡得多,吃喝足,东看西看一阵子后,打了两个小呵欠,让方婉拍了一会儿,就又睡了。 方婉没叫娘把她抱去她自己的上睡,就放在她这里的大上,看她歪着身子,的拳头搁在胖鼓鼓的脸边,真是越看越可,忍不住低下头去亲两口。 一回头见绿芷在一边站着,就问:“叫个人去前头看看,王爷怎么还没进来。” 绿芷见她放下了大姑娘,有点疲累的靠在大引枕上,便上前来站在她身后给她捏肩,回话道:“刚才就打发双喜去前头了,只怕说话就回。” 果然不过片刻,就见紫萱进来回话道:“前头爷们还没散,都在喝酒呢,双喜不敢进去,在门口问了一回,说是刚才又叫膳房抬了两坛子酒进去。” “那叫厨房煮解酒汤,等喝完那两坛子就送进去一人喝一碗。”方婉吩咐道:“不等王爷了,单给我叫膳就是。” 方婉今招呼了一,也没正经吃东西,几个丫头都清楚,提回来的膳四荤两素两个汤,还有两咸两甜四样点心,主食有米饭有粥还有饼,摆了一大桌子。 方婉看到就想起来:“回头王爷回来,喝了酒不要吃油腻了,叫膳房上甜羹。” 到了第二早上她醒过来,才看到萧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睡在旁边,看来她也是累狠了,萧重回来歇了她都不知道,方婉翻个身,移过去一点,看萧重睡着的样子,虽然眼睛还没睁开,可还是那么英俊。 他长的好像越来越好看了,方婉越看越喜,看那样的眉,那样的鼻子,那样的嘴,没有一处不好看,脸型也是配的刚刚好,萧重比刚见到的时候明显长大了嘛,而且还瘦了一点点,棱角更显得好看了,方婉轻轻在他脸上啵了一下。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