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陈彦立刻马上消失在这个房间,甚至消失在这个世界。 陈彦在他视线里待得越久,他就越控制不住想死他的想法。 但最后,他还是妥协了。 他放开陈彦,回到了陈迟俞身边。 他要等周望舒,那他陪他等。 终归要有一个答案。 陈彦没有再作死的刺陈迟俞,整个办公室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窗外的光还是那么强烈,蝉声还是那么聒噪,只是被隔热玻璃过滤后的光没有任何温度,百米高楼之上也听不见蝉声。 陈迟俞沉默地坐在沙发上,陈澈在旁边紧张而忧虑地看着他。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同身受,陈澈无从得知陈迟俞此刻心中在想什么,是否有生理的不适,有多难受,多煎熬。 这些,陈迟俞也自己也不知道。 过去三十一年,他没有过这样的受。 那难受吗? 当然。 煎熬吗? 当然。 只是他无法形容是何程度。 曾经,每当陷入令他扼颈窒息般的梦魇,他会希望自己快些醒过来,那种煎熬实在难以承受,而这场像浸了毒雾般的梦,他不想醒。 是因为这种煎熬他可以承受吗? 不是。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直是个悲观主义者,像那时候,在小渔岛上,他以为周望舒对他别有所求,并坦言如果她没有喜上他,他不会足她的所有要求,她疑惑他为什么不能足她的所有要求以此来动她,因为他会悲观的想,动不了。 这一次,他潜意识似乎也已然认定,事情就像陈彦所说的那样,他只是个替代品。 她没有对他别有所求,她只是把他当替身而已。 所以,他其实并不希望她来这里,不想亲耳听到她说出答案。 可她需要一个解释的机会。 - 周望舒来得很快,她了高跟鞋一路跑过来的。 她不知道陈彦发什么颠,陈彦明明清楚,她从来没喜过他,哪儿来替身一说? 但他如果胡说八道,她觉得陈迟俞会信,虽然她可以解释清楚,但她不确定陈迟俞在听了陈彦那些话后能不能承受,会不会因此旧病复发,所以她得快一点赶过去,再快一点。 当冲出电梯,推开那道门,看到坐在地上身是血的陈彦,衣服上同样沾染血迹的陈澈,和西装一丝不苟的陈迟俞。 没有片刻的犹豫,她冲到陈迟俞面前,“陈迟俞,你怎么样?” “你别碰我哥,”陈澈将她推开,指着旁边的陈彦冷声开口,“解释清楚,你跟他怎么回事?” 周望舒愣了下,而后转头去看陈彦。 陈彦看起来伤得很重,但她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就回头再次看向陈迟俞。 陈迟俞也看着她,眼神平静如一潭死湖,却又似乎随时会决堤倾洪。 “我是他的替身?”他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不是。”她没有半点犹豫。 “不够,就这两个字,不够。” 她知道,所以立马张嘴要将一切解释清楚,可张开嘴,她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她犹豫了。 本来,她想从四年前的那场相遇开始解释,她想问他,还记不记四年前在英国送过一个女生去医院。 那个女生因为救一个险些遭遇车祸的小男孩儿而陷入了昏,是他送她去的医院。 问他还记不记得,当时女生在途中醒过一次,和他有过一个对视。 因为那个对视,女生记住了他的脸。 后来,她在学校见到了一张相似的脸。 所以,他陈迟俞从来不是陈彦的替身,陈彦才是那个替身。 ——她想这样和他解释。 然而,她在准备开口时忽然想到,即便陈彦才是那个替身,可他们之间有整整三年。 匆匆一眼,哪抵得过三年。 陈迟俞一定会觉得,她真心喜过陈彦。 陈迟俞和陈彦之间的关系,她早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也问了陈彦,知道陈迟俞身上都遭遇过什么。 他们之间这样的关系,陈迟俞能够接受她喜过陈彦吗? 她无法确定。 那她就还得告诉他,她和陈彦之间只是逢场作戏,她需要一个人配合她出演傻缺人设,陈彦恰好长得像他,又恰好被她发现学术造假,是不二人选。 可如果说到这一步,自然还要说为什么要逢场作戏,所以她犹豫了。 现在一切时机都还没到,如果陈迟俞现在就知道了她的目的,等时机成的时候,一切还如初吗?那时候他是她还是恨她?是会因而帮她还是会因恨而阻碍她? 人都是会变的,她没办法相信任何人,她只信她自己。 倘若她只是要周信破产或者落魄,她大可把一切告诉陈迟俞,但她要的远远不止,她必须等那个时机。 经过这片刻犹豫所得出的结论是—— 她没有办法解释。 “周望舒你他妈倒是解释啊!”看她半天不说话,陈澈快疯了。 这时,她终于出声,说的却是:“对不起。” 她望着陈迟俞的眼睛,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里似有什么轰然坍塌。 他撑着沙发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她,动作极不自然,仿佛每走一步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在她说出“对不起”的那一秒,他的心脏便像被一双手狠狠扼住,全身血在一瞬间凝固,四肢变得僵硬,呼也困难,是比扼颈窒息还要煎熬的难受。 这是他的病症,是具象化的痛苦,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令他难以承受的痛苦,心脏很疼,真的很疼。 他忍着剧痛走到她面前,近距离看着那双映着他影子的眼睛,深深望进去。 “原来一开始。”他开口,声音很低很哑,他却像用尽了全部力气,颈线绷起,青筋绽起,每一个字都在颤抖的边缘,“你真的不是对我别有所图。” “你只是把我当替身而已。” 语落,一滴泪也猝然滑落。 看着那滴泪,汹涌的情绪宛如开闸的洪水,周望舒眼底的泪也瞬间决了堤。 她从来没想过,他这样一个人,会哭。 喉头酸楚得一阵阵痉挛,她说不出话,只能着泪摇头。 她没有,她从来没有把他当替身。 可怎么办,他没法向他解释。 陈迟俞侧头,将落泪的那只眼藏起来,“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陈迟俞……”她声音哽咽得厉害,几乎不成调。 “走。”陈迟俞似乎已经支撑到极限,连这一个字都在抖,紧紧攒成拳的双手也止不住在抖。 注意到他的颤抖,周望舒只觉一阵心痛如绞,她知道自己不该继续站在这里,可她的心脏真的好疼,疼到全身不能动。 她也知道他们之间完了。 现在她如果转身离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他,又是否还能再见到他。 她想再多看看他。 但一旁的人没有给她这个机会,陈澈过来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拖出了办公室。 “滚。”陈澈没有冲她愤怒大吼,只冷冷吐出这一个字。 下一秒,陈彦也被丢出来。 门关上。 第45章 周望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尚府大厦的。 仿佛是被离了灵魂般, 她整个人看起来很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眸失焦, 连哭都没有一点声音。 外面烈炎炎, 地面滚烫如被烧红的铁皮,穿着鞋走一会儿都觉得脚底板烫得慌,她光着脚, 却似乎受不到一点疼痛,踩到石子也没有反应, 像具行尸走般往前走着。 尚府大厦出去没多远就是马路, 她是真的神状态都恍惚了, 马路上来来往往都是车,眼看再往前走两步就很可能被车撞上,她却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周望舒!” 跟在她身后的陈彦一把她拽回来。 大力的拉拽之下,周望舒的目光终于聚焦, 但眼神还是十分黯淡。 看着她这副模样,陈彦眼底浮起怒意。 “怎么?他不要你了,所以你打算去死?”陈彦语气嘲讽。 听到这样一句话, 周望舒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眼神开始变冷。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