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打岔道:“其实我觉得这一句很狗。” 两个老和尚正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互相“吹捧”。 看似很简单,但在两个老和尚嘴里,却说出了晦涩难懂的高深道理,让黄昏非常嗤之以鼻,觉得应该说几句。 姚广孝斜乜一眼,“皮了?” 黄昏哪怕,认真的道:“但说道理,我就是不服而已,老和尚也莫拿位高权重来我,须知一叶可见菩提,而一叶知秋间又有三千人心,见解不同,处处见理,叶叶有佛。” 其实就是一千个哈姆雷特的另类说法。 张定边很是惊,忍不住叹道,“黄指挥这话端的是高妙。” 佛理哲理,皆是理。 姚广孝陷入沉思。 黄昏口无遮掩,直接道:“你俩皆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姑且不论这句好坏,我个人觉得,你俩掺杂了私心,因为你俩的手上便沾有万千血,属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这类人,所以不管你俩承认不承认,是有粉饰自己——或者说是自我安的无意识存在,这话说出来两个老和尚也莫见怪,因为我确实觉得,这话有那么一点不公允。” 姚广孝哦了一声,不以为然,“何处不公允?” 第320章 峰回路转 黄昏想了想,先对张定边深深一失礼,“这一次多蒙张老将军相助,晚生才能化险为夷,要不然恐怕得被陛下一到底。” 张红桥自认陈理后人,若是不能撕开这个口子,加上之前有过张扬的事情,朱棣再对自己容忍,也会将自己下去。 张定边笑了下,“老衲只是好奇,如果我不来京畿,黄指挥是否会真的将老衲容身的寺庙一把火烧了,又或者是将陈友富和陈友直后人斩尽杀绝?” 黄昏干笑。 当张红桥被抢走,黄昏就预到这小女孩身份不简单,怕朱高煦在福建那边作妖,于是派人去福州调查,顺便让人去泉州灵源山把张定边带回来。 用的借口,就如张定边说的,他不来,就放火烧寺,或者对付陈友富和陈友直的后人。 很明显的事情。 张红桥是福建人,要利用张红桥作妖,只有把她的身份往张定边身上靠。 一旁的姚广孝却唔了一声,“他不会。” 连黄观、景清都想救的人,哪会如此冷血无情,这也是老和尚姚广孝欣赏黄昏的一点,做事果决,但又颇多和厚。 姚广孝不和厚,但不妨碍他喜和厚的年轻人。 又道:“你还是陷得太深。” 黄昏没好气的摊手,“怪我咯?” 我没想掺和立储。 可别人非得把我拖下水。 张定边笑道:“那黄指挥倒是说说,为何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话不公允。” 黄昏顿时来了神,滔滔不绝的道:“这句话一般是你们佛家劝说从恶之人,说起来就是一句洗脑的话,殊不知放下屠刀真能立地成佛?远的不说,先说张老将军罢,你年轻时从从军,随陈友谅而征天下,死在你刀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今你礼佛几十年,无人深夜之时,望着青灯古佛,内心深处真无波澜,又真的能忘记那段刀光剑影的血腥岁月?” 张定边黯然无语。 虽礼佛几十年,但多少次梦回沙场,又有多少次于噩梦之中醒来,梦中皆是断头残肢的士卒,于黄沙滚滚之中爬向自己索魂…… 当年放下屠刀,立地成和尚,却终究成不了佛。 黄昏又看向姚广孝,“老和尚你呢,没上过沙场,但靖难多少有你的影子,所以你比张老将军好不到哪里去,可曾心安?” 姚广孝哈哈一笑,“我有何不能心安?!” 黄昏没和他争执,继续道:“但你成佛了?” 姚广孝也不语。 黄昏叹道:“说偏了,回到正题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本意是好,目的是让为恶之人幡然醒悟,形成一个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抉择,从而让人少做孽事,无形之中以文化的力量行善举,又或者说回到儒家人本恶还是人本善的争辩上,这且不提,为何要说这句话有失公允?因为我觉得,多行恶举之人,不论你放不放下屠刀,恶业已经存在,永远成不了佛,只能悬崖勒马为以前的罪恶救赎,若恶人因此一念成佛,那对好人而言,是何其的不公允?” 张定边和姚广孝对视一眼。 两人有些意外。 这番见解,没有多年岁月积攒的世故和人生见解,领悟不出来。 黄昏轻叹一口气,“举个例子,三国时期的蜀国雄主刘备,一生之举,当得起一位厚道君子,我们姑且不论他是不是装的,我想问一句,假若白帝城托孤是一场局,诸葛亮若是答应了刘备那句‘君可取而代之’,于是帐下涌出刀斧手将这位卧龙砍了,两位觉得刘备的一生是厚道君子,还是伪君子?” 张定边迟疑了下,“当是后者。” 黄昏哈哈一笑,“这就是了,你看刘备装了一生,就因为最后一件事,于是结局截然不同,这岂非是对他的不公平,做了那么多仁厚之事,还抵不过杀诸葛亮的一件事,当然,这是假设,实际上不管刘备这个人如何,哪怕他是装的,能够装一辈子的君子,那么他就是君子!” 问君子,当问事不问心。 一个人装一辈子的好人,那么他就是个好人。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