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商执便将下车前顺手提溜过来的画袋包递到了她面前,温轻雪检查着包里的东西,愈发狐疑:自己的包应该在宿舍里才对,怎么会在商执手上? 这份疑惑持续到她翻出一张便签纸。 纸上是欧芳的字迹: 『你卖了我一回,我也卖你一回,咱们扯平啦 ps:好好珍惜商老板,这福气真的不是谁都能有』 温轻雪心道,怪不得欧芳今天上选修课会迟到,原来是趁机去拿了她的画袋包给商执,至于这两个人为什么能串通一气…… 其中很可能还有杜唯康搭线。 极力控制角上扬的幅度,她故作矜持地瞥向商执:“所以,你今天一直都在等我下课咯?” 商执略带不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想到,等来了两个人。” 预到话题又要走向极端,温轻雪急忙支起画板,低头挑选针管笔来掩饰脸上可疑的绯:“好啦,好啦,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我要画画了--只画草图,不会用很长时间的。” “你慢慢画。”商执将外套下来,披在小姑娘的双肩上,“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就在这里。 陪着她。 反复咂摸这句话,温轻雪不由抿笑,知着悉的温度和气息,她抬起左手攥紧身上的衣服,终是静下心来。 笔尖来回划动,城市一隅的轮廓很快跃于纸上。 如她所言,一幅速写并不需要花费太长时间。 四十分钟后,正当小画家打算收拾画具之际,商执却提议去车里休息一会儿再走。 早就想体验一下库里南的后备箱伸缩座椅,温轻雪毫不犹豫答应了他。 只是,观景台距离停车的位置有些距离,脚下尽是石块和杂草,对她脚上的那双圆头高跟鞋很不友好。没走几步,温轻雪便停在原地,借着头顶上方的景观灯光,仔细辨认地形,生怕崴到了脚。 商执冲她伸出手:“要不要牵着手走?” 比他动作更迟疑的,是他的语气。 眼下,手腕上已经没有了那串可以当做纽带的桃木佛珠,想要为她护航,只能两手相牵。 商执神紧张地注视着面前的小姑娘,仿佛是在等待审判的囚徒。 温轻雪却纹丝不动,秀气的眉越皱越紧。 默了许久,她才移开目光,磨着后槽牙,不地低声数落某人的伪善:“居然问我要不要牵手……商执,你可真是个‘正人君子’啊!既然你这么注意分寸,当初抱我的时候、亲我的时候,怎么不多jsg问一句‘可不可以’呢?” 被质问者浑身一僵,继而开始反思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 惹她讨厌了吗? 可是,他分明藏着、掖着,还没有展出最真实的自己。 带着困惑与犹疑,男人的眸光一寸一寸抬高,随即讶异地发现,温轻雪的眼尾泛红、带着不多见的赧意,正在用脚尖碾着地面上的一小块泥土,不知在想些什么,腮帮微微鼓起,像是生气,又像是…… 委屈? 质问似乎变了味儿,变成了娇嗔…… 曝出少女的心事。 乌云消散,天星河,商执勾起角,上前一步,不容分说牵起了温轻雪垂在身侧的手。 对于男人再一次的“强势”,温轻雪多少有点抵触,张了张瓣,却没有出声。 拉扯数次都没能将手回来,甚至--让商执握得更紧,最终,她轻不可闻叹了口气,不再勉强。 只有双腿还在迈动,只有双颊还在升温。 她垂着眉眼,动了一下手指,在商执的大掌中寻到了更舒服的位置。 第038章 直到将温轻雪搀扶上伸缩座椅, 商执才松开握着她的手。 两人并肩而坐,中间只隔一条窄窄的长方形小几。 默了半晌,商执忽而发问:“要喝点什么吗?” 语气十分刻意。 以至于温轻雪当即笃定, 他是有备而来。 依稀记得,库里南后排独立座椅中间有香槟杯架, 她起身就要要去拿, 谁料,商执却做了个制止的手势, 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只保温杯。 保温杯? 看见那个破坏气氛的东西, 温轻雪心情复杂,一句“倒也不必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养生”险些口而出。 好在,商执及时解释:“咳, 给你煮了点茶。” 说罢,又轻咳两声。 像是要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温轻雪不可置信地接过保温杯,反复打量:“里面不会放了枸杞吧?” 商执斜睨她一眼:“嗯, 还有参,黄芪和决明子。” 温大小姐出嫌弃的表情。 商执这才勾了下角:“……开玩笑的。” 也对, 怎么可能往茶里放那些玩意儿? 温轻雪憋不住笑, 但又不肯因这种小事在对方面前笑得太过开心,于是只能别别扭扭地笑--如果将此刻的温大小姐变成漫画人物, 她的嘴巴,大概可以画成一段小小的、扭曲的波浪线。 忽而又想到一件事…… 怪不得。 怪不得他把尹良彬给她买的茶直接扔了,原来真的是“有备而来”。 意识到商执心“策划”了这次见面,温轻雪心头溢愉悦, 拧开保温杯盖, 茶的温度刚刚好,也不知那个颇有“昏君”潜质的大少爷用了什么名贵的茶叶来熬制茶底, 闻上去清香扑鼻,尝起来口极佳。 眼前的景很美,温热的茶驱散了夜风的凉意,温大小姐舒舒服服地晃着双腿,总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当初怎么会觉得这辆车古板又无趣,明明就藏着温柔和浪漫…… 许应是心境不同了罢。 而她对一辆车的刻板印象尚且能改变,何况是对一个男人。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偷瞄身边的商执。 当场被抓包后,温轻雪只能硬着头皮想话题:“呃,你怎么会知道这里--这个观景台?” 有心为她点亮海岸,那也得找到最佳观景点锦上花。 商执直言:“小时候爷爷带我来过。” 温轻雪重新将目光投向远方:“这里视野很好。” “嗯,而且很少有游客过来,很清净,遇到不开心的事,对着山下喊一嗓子,心情就会好很多。” “你喊过吗?” “喊过不止一次。”短暂地陷入回忆,他兀自轻笑起来,“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有点蠢。” 商执记得学生时代的自己曾经历过一段非常痛苦的“蜕变期”,少年带着对父母的自责与思念,又唯恐辜负爷爷的养育之恩,陷入了某种极力想要自证的怪圈: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发了疯一般埋头苦读,好像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心里好受一些,才能填那些难眠的夜晚…… 从此,再不见少年心。 商执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就像是一只鼓鼓囊囊的气球,还在不停往里充气,他无力地飘浮在空中,随时都有破裂的可能…… 幸运的是,商屹凯觉察到了孙子的抑。 老人家不懂所谓的心理诊疗,也不懂所谓的情绪疏导,他只是单纯地认为那孩子该有个兴趣好、该出去转转,于是,他开始带着商执遛鸟、钓鱼,教他辨认玉石、茶叶。 商老爷子的喜好便是这样,陈旧老派,自得其乐。 因为是在“陪伴爷爷”,商执并不抵触,甚至潜心研学,只是为了能和爷爷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像是寻到了一个“气”的出口,一点一点将紧绷的琴弦调试松弛。 亦或是,自我救赎。 他做的不错。 如今再回望过去,只剩唏嘘。 温轻雪原本想说两句风凉话,但联想到商执小时候的经历,又咽了回去,不过既然当事人自己都这样觉得“有点蠢”,她也就毫不避讳地附和:“谁小时候没做过很蠢的事呢?只要能让自己开心,那就无所谓啦。” 商执勾勾角,算是默认:“你要是想试试,我可以假装听不见。” 温轻雪故作轻松地摇摇摇头:“我没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就算有……” 她没有说下去。 自幼含着金汤匙出生,泡在罐里长大,自己一直都是温家的掌上明珠,极少有烦心事,唯一一次到困惑、无助,就是被迫接受联姻;而搬进檀香名郡后,她的几次困境都因商执的疏导而刃而解,如此看来,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似乎也并不太糟糕。 如果非要说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那就是,她开始纠结要不要把这段婚姻变成有名有实。 但这件事吧,又不能说给商执听。 就在温轻雪手捧保温杯保持沉默之际,身边的商执却沉声道:“到底是养在温室里的娇花,无忧无虑……真希望你一直都能这样。” 温轻雪不乐意了:“谁、谁是温室里的娇花?不能我姓温、又貌美如花,就非得是‘温室里的娇花’吧?那你姓商,又那么能装,我也没管你叫‘商场里的垃圾桶’啊?” 商执:“……” 垂目想了想,又想了想,他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被嘲讽了。 即便如此,也还是想笑。 是那些直率的、可的、肆意生长的玫瑰刺,轻轻扎了他一下。 回味够了,商执偏过头看向一脸不的温轻雪:“哦?你不是吗?” 是逗的语气。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