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身“台下”的黄离, 对上了“她”的眼神。 奇怪地, 竹娘的话好似对茶娘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茶娘握住手中的锐刀, 拇指在刀柄上一下一下磨着,温的眸子在看向竹娘之时烫上了些莫测的颜:“阿竹?” 她的角缓缓一咧,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嗯?” 下一瞬,她便瞬移到了竹娘跟前,掠过雪芒的刀刃驾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像是镰刀对准了瑟瑟发抖的苇草。 “我本待你如亲姐妹,你却干了什么?” “我们亲成一家, 于是你也要分享我的男人?” “茶娘!”竹娘眼里似乎有别的什么, 又似生气又似哀恼无奈, 认命般地阖了阖眼, “事到如今,我说什么, 你都听不下去了。” 然而, 就在茶娘微微一笑准备动手的时候, 身后却突然扑上来一道黑影。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山郎大口大口着气, 俊美的男面上渐渐抹上森。他将茶娘斜扑在地, 宽大的身躯如影一般牢牢笼罩住身材纤长的茶娘, 大手摁在了她的脖子上。 “茶娘......亏我待你一向不薄......你竟敢这样对我......” 即使酒里的散灵药已经生效, 但毕竟境界摆在那里,虽然大多数灵力暂时无法使用, 但是躯体的强度依旧是普通修士无法匹敌的程度。 茶娘盯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哪一张脸,冷笑一声,手中的弯刀便要刺穿男人的膛。 而这时,乐律再次响起。 茶娘面却猛地一变,短刀上的光泽一瞬而失。 宴会上的百名舞女再次翩然而起。 从风回绮丽,映转花锚。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 千娇百媚之姿,芳泽无加之动。 另一侧旁的菊娘也扶着榻侧缓缓站起,脖颈处的菊花纹路开得更盛。 衣袂纷翻之间,竟有戏音响起: “可怜世间有情儿,妾意脉脉向郎生。 一朝有幸得郎赏,茶中有误顾郎知。 身无灵脉幸慧,金雀丝绕梁飞。 谁知郎意三千丈,飞垂万尺处泓......” 这戏词宛如针,一孔一孔崩散茶娘脸上故作的镇静。 “好你个茶娘,我先前都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敢整这招......”山郎脸更加沉,恻恻一笑,握着茶娘脖颈的手掌骤然缩紧。 谁知就在下一句戏词就要唱出来的时候,两人身后的声音突然一停。 黄离眼眸一睁,目惊讶之。 那人紫衣蹁跹,菊浓盛。 虽然黄离对紫和橙的配并不认可,但她不得不承认,即使是这样有几分奇怪的衣裳,穿在菊娘身上,却显得瑰姿逸,柔情绰态。 然而,那张美人面上,却转变出渐浓的嫌恶之。 她双手收在间,冷冷看向两人。 “够了。” 兰娘纤细的脊背一抖,双眸悻悻对上菊娘,眸光泻出些恐惧之。 菊娘含蓄一笑,端着轻盈的步子,徐徐走了过来。 本以为她要来到二人跟前,谁知步子一错,就到了黄离面前。 涂着丹寇的手,轻挑起黄离的下巴。 “远道而来的贵客,我家主人俩不懂事,疏忽了对您的接待。” 菊娘嘴上这么说得礼貌而谦和,神情却充戏和打量。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如今,却让客人看了出自家的好戏,”她轻轻叹了口气,一勾角,“还真是让人有些许难堪啊。” “贵客,”她语气轻柔如棉,“你瞧我的两位主人,一位天之骄子、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美人、灵石、修为,无一不得,一位貌美惊人、才高八斗,却被一个男人昏了眼,为其自折翅翼,甘藏笼中,却又要怪他厌烦一时、外出寻乐。” “敢问贵客啊,这其中,当究是谁对谁错呢?” 茶娘贝齿咬在上,险些溢出血来。她凤目圆瞪,即使现在身周没有了灵力,迥然的目光却依旧像是要将身上人的身躯穿出一个大来。 将茶娘撑在地上的山郎也侧头,目光发暗地瞧着黄离。 “......”黄离看了一眼菊娘,又看了一眼维持着诡异姿势的两人,对菊娘道:“姐姐,我是来客,又则能随意评判道主?” 菊娘摸了摸下巴,眼中笑意更盛,“你真这么想?” “的确。”黄离隐隐觉到不对,目光顿了顿,“更何况我初来乍到,本就未知全貌,更不当予以置评。” “......”菊娘心绘制的眉却是一挑,语气倏地变得尖锐,“你是在觉得我油加醋?我有什么好油加醋的——” 她眉心一拢,眸间如焰火般上怒,“既然如此——” 喂喂,我可没有说要质疑你啊。 可菊娘长袖一鼓,凤箫声动,那百名美人又迈起舞步来。 这一圈一圈的舞步在宴厅上形成莲波一般的形状,仔细观之,竟是向黄离步步环来! 随着乐声越发的紧张,美人们的舞步也越发加快。 逐渐飞步如云,舞步翻飞,向黄离来。 不好! 察觉到数十处灵力的涌动,黄离后退几步,几乎是一瞬间本能似的为自己套上了双重的金火净岁琉璃罩。 “呦,看来还有两下子。” 菊娘步伐缓慢地走回了原先与山郎的华榻上,慵慵懒懒地舒展了一下四肢,蹬掉脚上的绣花鞋,出一对巧的玉足。 然而,她在看向自己的玉足时,神情甚至也是厌恶的。 一波又一波的“美人”向黄离如剑光一般袭去。 她摇了摇双足,看了马上就要跟傀儡们打起来的黄离,眼里多了些什么,兴致缺缺地一挥手。 在几位马上就要中黄离的前一瞬,宴会上的一切都像人为打造的戏景一般停了下来。 菊娘从袖子中出了一幅画卷,双手一抖,便将那画卷长卷上来,花瓣灵动,菊香一晃间,那画卷便飘到了黄离手里。 黄离双手接住了画卷,目光却在接触到卷面的一瞬间,僵了下来。 菊娘笑意纷纷:“怎么,很震惊吗?你只能选一样进入'观赏'哦。” 黄离手上的画卷原本是一片空白,只是在她的注视下,慢慢生出了画面。 画卷左方列着两个小字“情障”。 而紧接着,画卷上出现了与一楼的景象极为相似的画面。 雪发青年抬膝而坐,华冠其上,霜姿无二。长发纷落,淡的眼瞳因饮酒而染上些许颜。他肤如雪,脸庞的轮廓如线条锋利的寒川山仞,薄的缺失血,遥遥一坐,便如山巅透明的雪莲,仿佛风一吹,便会自行消散。 他掀眸坐在中央,旁边人不停地上前,与其应和攀谈。 然而,画面一转,原本暗藏的刀光剑影无一不显现,直直刺向画中央的青年。 离他身旁最近的中年男子,一身绯衣鲜红如血,颅顶光润,手持一串血红琥珀十二转佛珠,笑容中隐藏着狡诈与狠厉。 画面再变,便成了风雪千山,苍茫无尽。 漆黑冰冷的里,寒风依然幸存,串串相连的银白锁链,将青年锁在冰壁之上。 青年瘦了许多,依旧是一身单薄的雪衣,锁链滚过,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线。冷白的皮肤少许出衣梢,冷风嚎过,在单衣中鼓起一个大,如刀刃般将霜雪剥开,出其中脆弱的伤痕与颜。 未干之血,未愈之痂。 他嘴角发猩,咳了几声,鬓边发丝凌,原本就没什么颜的雪眸更是被剥夺了生机一样,死静地睁着,无喜、无怒、无哀、无乐。 紫的淡雾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浮现,如蛛丝一般在锁链上,纵横错般向青年捕去。 蛛丝将他的身躯束紧,出清晰的线条轮廓。他好似为抑制什么而花了极大力气,双鬓染汗,雪睫半颤。细细密密的汗珠生出,原本冰冰冷冷的人好似变得又热又燥,被紫蛛丝与银链拴住的膛起伏地愈加剧烈,如浓化雪,沉霜生香。 凸出的喉结上吻着一枚红痣,随着呼的起伏而一下一下动着。 他的呼愈发强烈,被银链捆绑的单衣之下,逐渐浮现出些怪异的黑纹路。 黑蔓横张,纹于脖颈之下,宛如圣人堕渊,目染异。 原本无机质的白,被紫、黑二混濯,散发出坠变一般的堕落。 “......”黄离握着画卷的手缓缓捏紧,指尖发颤,不知是怒是愤,脸上神情却平静地出奇。 这秘境的主人也太过大胆,竟然敢...... 该被千刀万剐。该被万刃凌迟。该被五马分尸。 她的身躯微微发抖,看向菊娘的眼光也蓦地变了,平和之下凶光大涌。 第44章 桃枝明 菊娘噗嗤一笑, 雪白的罗袜摇得更加快。 “别这么瞪人家嘛,好客人,您再好好看看......” “但凡所见之物, 皆非虚妄, 画由时生心生, 将溯以往。” 什么神神叨叨的,她听不懂。 但画卷上接下来的画面, 却确实让黄离驻目下去。 她一愣。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