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陶南风没有上次那么惶恐。 极度的艰苦发出她骨子里的狠劲,咬着牙、忍着恶心杀丧尸,一爆头、脑浆迸裂,与小组成员走出基地,到废墟搜寻能吃、能用的物品。 虽然难,但她努力活着。只到有一天…… 夕映照下的废墟气森森,残垣断壁底下着不知道人类尸骨,漫天的腐败气息笼罩着这个世界,令人绝望。 “哇……哇……”远处乌鸦在天边飞过。 一股寒意从陶南风心头涌上,脚下、地底开始剧烈颤动。 无数硕大的灰老鼠不知道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一只只眼睛血红,吱吱叫,疯了一般逮人就咬。 杀了那么多丧尸,陶南风以为自己不再有任何畏惧。但面对这巨量的变异老鼠,恐惧再一次席卷全身。 脚背陡然传来撕扯般的疼痛,陶南风抬脚甩开一只老鼠,看着渐渐浸染开的血迹,心如死灰。 脑中一阵清明,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梦。陶南风在心里默念:回去!我要回去!这个末世我永远不要再来! 梦境退却。 陶南风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前几天才装上的蓝布窗帘。 一丝微光投入室内,天亮了。 没有末世,没有丧尸,没有废墟,没有变异老鼠。 陶南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平缓呯呯直跳的心。脚底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她心一惊,赶紧坐起。 脚一抬,雪白脚背上赫然又是一个乌黑的啮咬伤痕。 有过一次做梦的经验,这一回陶南风没有过于慌张,轻叹一声,抓过一双尼龙袜子套上。上次被丧尸咬过手背之后,那个乌黑牙印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变淡,估计这个啮齿动物的咬痕也会如此。 起洗漱,坐在边扎好辫子,陶南风认真受着体内的变化,什么异样也没有。来不及想太多,吃过早饭和萧云一起往外走,却被魏民叫住。 “今天我们一起去,向队长说知青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修路,能去的都去。” 魏民、乔亚东、陈志路、胡焕新……十六个江城男知青全体加入修路队。 罗宣看到这么多知青要加入修路队,板着脸问向北:“怎么搞的,还有没有组织纪律?知青的工作安排是办公室早就定下来了的,你们修路队就算要人也得先向我请示一下吧?” 向北取出一份文件拍在罗宣面前:“来,看看这个。” 罗宣拿起文件浏览,瞳孔一缩,念了起来:“省政府批复……责令场部解决战斗英雄向北同志的职务问题……” 他双手颤抖,抬头看着向北:“明明是你自己不想当,怎么就成了我们场部不安排?” 向北眼睛坚毅,一扫往慵懒:“我现在要回自己的位置,没问题吧?” 场部召开紧急会议,向北有红头文件开路,谁也不敢阻拦,顺利升任秀峰山农场的副场长。 另一边,知青们与修路队队员汇合,按照杨工画出的图纸开始测点、挖土、凿石,热火朝天的工作中还不忘讨论向北的夺权行动。 “不愧是军人,雷厉风行。” “向场长下山十天,办下来三份文件,一份比一份牛。” “可不是?省政府的红头文件一下,焦场长、罗主任吓得面无人,哈哈!” 官大一级吓死人,焦场长这种人就服红头文件,一看到省政府办公厅的公章,吓得不轻,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立马变了态度,对向北毕恭毕敬,再不敢小觑。 知青们慕强,对向北夺权一事津津乐道。 陶南风却对这些不兴趣,她的注意力全被眼前这块半人高的山石所引。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整个世界都退散开来,她的眼前只有这一块巨大的山石。 坚硬、灰黑,外壳沾黄泥。 明明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却莫名地引她的注意力,似乎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在脑海中不停地叨叨—— 挖个吧,挖个吧。 陶南风顺应内心的声音,没有象往常一样使用工具铲断这块石头、再将它推落山崖,而是伸出手指头,慢慢靠近。 食指纤细,一点一点地靠近山石。 手指刚刚触碰到石头表面,一股暖自指尖涌出,石头变得像豆腐一样柔软,手指陷入其中。 陶南风差点惊呼起来。她按捺住这份雀跃,因为当她手指伸进石头时,眼前忽然多出许多奇怪的线条。 不知名的线条毫无规律,却令她的手指蠢蠢动。 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相并,按照这些线条的指引,渐渐深入。 当触到一层坚硬石壁之时,所有线条尽数消失,刚才还软得象豆腐一样的石头恢复原样。 一个直径七、八厘米的深出现在眼前。 陶南风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摇摇头抬起头,这才发现身边围了一群人,好奇地盯着她挖出来的深。 萧云伸出一手指头探入这个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唉哟,这个有拳头大小,石头上怎么突然多了个?真好玩。” 魏民笑得不上气:“陶南风,你在搞什么鬼。看你蹲在这块石头前面发了半天呆,竟然是在挖?这石头有这么软吗?” 乔亚东围着这石头转了一个圈,眼中是疑惑:“这个你怎么不挖通?” 陶南风口而出:“挖通了,怎么藏身?” 所有知青都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陶南风会挖!” “这么硬的石头,你用手指头挖了个?你的力气也太大了吧!” “挖是为了藏身?陶南风你是不是属老鼠的?” 最后一句话成功地提醒了陶南风,昨晚梦中被变异老鼠咬了一口,难道自己获得了老鼠的能力? ——挖。 女孩子得了这种能力,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陶南风抿了抿,垂眸无语。 鹏看到一群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眉一皱,吼了一句:“都不干活了吗?围在这里做什么!” 新加入的知青第一次听鹏吼人,吓了一跳,一哄而散。 萧云早就听惯了鹏在修路队吼人,并不害怕,指着石头大声道:“报告副队长,陶南风在这里挖了个。” 鹏走到陶南风身边,弯下,凑近石头仔细察看一番,待他直起时,看向陶南风的眼神充疑惑:“这是你挖的?” “嗯。”陶南风点点头。 “用什么挖的?” “手指。”陶南风慢慢抬起右手,动了动手指。 向北从场部开完会回到修路队,正看到陶南风站在鹏面前微抬纤指,素手肌肤白皙、手指细修长,似青葱一般。他脑中冒出一句村里老人说过的话:十指尖尖、读书先生。 这是一双读书人的手,也是一个有文化、懂建筑的好姑娘,却在农场干着修路、盖屋这样的重活计。 向北向来尊重知识分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泛出细细密密的疼痛,略带凌厉的眉眼变得柔和。 鹏还在继续追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天生力气大?”陶南风表情很淡然。在梦中经历过无数次杀丧尸的画面之后,再多奇怪的事情都能波澜不惊。 力气大、会挖?!鹏哭笑不得。 修路队逢山开山、逢水架桥,挖隧道、炸开岩壁也是常事。如果真能挖……鹏再看一眼石头上的小小口,张了张嘴。 向北大步走过来,拦住鹏:“莫纠结这,赶紧开工吧。” 鹏原本还想让陶南风再展示展示她这挖的本事,听向北一说便闭上了嘴。想想也是,陶南风估计就是力气大,小打小闹雕个花花朵朵还行,莫非还想指望她开山架桥挖隧道?那真是异想天开。 向北一回来,修路队瞬间有了主心骨,再加上有十个知青的加入,修路进度翻倍。 陶南风与萧云的常工作是铲石头、去藤蔓,其余知青则在向北的带领下先按图纸放线,然后挖土、挖土、再挖土。 陶南风现在了个新病:看到坚硬的东西就想在上面挖个。 只要她脑子里产生挖的念头,手上便有热涌动,那些奇怪的线条马上在眼前出现。 她一次一次地尝试着,先前还克制着,到后来动作越来越娴,也不再遮掩,手指头伸进石头—— 一钻、一转、一拱。 一个深出现。 萧云在一旁掩嘴而乐:“陶南风,你是不是力气大得无处发?手指头一戳就是一个,好玩不?” 陶南风嘴角微微上扬:“好玩。” 是很好玩。或许是因为被变异老鼠咬过,自己竟然有了“鼠”。 每次在坚硬的石块、土层中挖出一个,内心就会升腾起一股浓浓的成就,洋溢着的快乐就像壶中热茶,得快要漫了出来。 陶南风享受着这个挖的过程,渐渐掌握了一些线条的规律。 线条由无数白点汇聚而成,顺着线条向前钻,所向披靡,代表这线条是挖最适宜的路线,白点或许就是石头或土层的薄弱之处。 一块石头可以钻出无数个深,与相联,错复杂,却井井有条。 她正玩得起劲,忽然听到向北的声音:“这里有个山,你们去把杨工叫来,让他过来看一看。” 山!脚背齿痕隐隐发烫,光是听到这个名词,陶南风就有莫名的冲动,想要亲自上手挖一挖。 她走到山前,细细探查。 山正在道路延长线的位置,石壁森森,顶杂草丛生,无数绿藤蔓垂下,将两人高的口掩藏。 刚走到口,一股寒气从里面冒出来,风恻恻,让人骨悚然。 乔亚东将她一把拉回,不放心地叮嘱道:“里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呢,你别靠得太近。” 陶南风后退半步,一只手按在口石壁,凝神屏息,调动那股热自指尖散出,扩散到石壁之上。 几分钟之后,她颓然松开手,面略显苍白。 她目前的能力太浅,只能应付一块几百斤重的石块,这山体积太大,即使耗尽所有气力,也没办法对山了然于。 萧云察觉到陶南风的异常,慌忙上前扶住,关切询问:“你的脸不对,是不是刚才使了太多力气,累到了?赶紧歇一歇。” 陶南风累了?知青们听到这句话忙过来关心,递的递水、扇的扇风。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是对她身体的担忧,这让陶南风心中暖暖的。她抬眸微笑:“放心吧,我没事。”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