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眨眼一晃,就来到暑假的尾声。 姜于婕整理好简单的行李,准备如她之前答应姜世哲的,回老家去看看。 老家啊……也是好久没回去了,不过就算回去,爸爸也--- 叹了一口气,她翻下舖,总之先盥洗一番吧。 “我来帮你整理行李吧?”下舖的沉欣莹听到她的动静,自告奋勇提起姜于婕的后背包。 姜于婕吓了一大跳,赶紧大喊:“等一下!我昨晚就已经收拾好---” “啪嗒” 已经来不及了,沉欣莹手里拿着包包拉鍊的拉环,就这样把它解体了,姜于婕头痛裂,沉欣莹本人脸茫然,一副‘发生什么事了?这里是哪里?我又是谁?’的表情。 因为这个小动,姜于婕迟了半小时才出发,她深刻体会到沉欣莹真的很有去拆迁大队工作的天赋。 “安全帽给你。” 严子乔在校门口把安全帽给姜于婕,她身后停放着一辆红的小绵羊机车,姜于婕认得那辆车,那是王房东的。 “你又跟房东借机车了吗?”姜于婕接过安全帽。 “嗯,他人真的很好,二话不说就借给我了。”严子乔好心情全写在脸上,“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姜于婕很无奈:“背包拉鍊被室友坏,我又没有其它包可以替换,幸好后来还是解决了。” 她扣好帽子扣环准备上车,严子乔拉住她的胳膊。 “出发前先亲我一下嘛。”严子乔撒娇,“自你上次来我家过夜以后,我们有四天没见面了,好想好想你。” 姜于婕什么也没说,直接往严子乔嘟起的小嘴亲了一下,然后转动机车钥匙。 “你刚才啊,居然没有像平常一样嚷嚷些公共场合不要亲热的道理,毫不犹豫地就亲我了。”在前往车站的路上,严子乔坐在后座,把下巴放在姜于婕的肩上,嘴里还好奇地嘀咕着。 “嗯?”姜于婕回答的很理所当然,“反正就算我拒绝,你也还是会卢到我答应为止,就不需要浪费时间拉扯了。” “话说这么说没错啦……” “比起这个,你说你很想我对吧?若是想我的话,直接约我出来不就好了?” 严子乔一点迟疑也没有:“因为我想要训练自己不要太依赖你嘛,我之前也说过不是吗?尤其是经歷善美的事之后……” “你跟善美学姊已经回復到像之前那样亲密的关係了吗?”姜于婕问。 “是不太可能这么快就变回以前那样啦,相处上还是有些微妙的距离,但是我有在努力了。”严子乔抱紧姜于婕的,用脸颊磨蹭她的肩膀。 她搂的实在是太紧了些,姜于婕只好趁着等红灯的空隙,用力地把她的手扳开:“学姊你真的变很多了,从幼稚鬼长大变成成稳重的大人了。” “谁是幼稚鬼?”严子乔气得掐了一下姜于婕的大腿,“不过,老实说,我觉得于婕你也变了呢。” “是说我变瘦了吗?”姜于婕开玩笑道。 严子乔又掐了姜于婕的腿,而且还是刚才掐过的位置:“不许耍嘴皮子,我是说,觉起来,于婕你跟我初遇时相比,好像多了很多心事,我有种越来越看不透你的觉……可是人本来就是一直在改变的嘛,我相信不管于婕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够继续喜你的呦。” 她微微一笑:“因为,于婕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了。” 真的吗?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透过后照镜,姜于婕看着严子乔洋溢着幸福的脸庞,要是你知道我现在的想法的话。 你,真的能继续喜我吗? “谢谢你送我。” 到了车站附近,姜于婕把安全帽还给严子乔,虽然路程中有所延误,但还是赶上了。 严子乔笑容可掬:“不会。” “对了,学姊你不会有问题吗?” “你放心啦,我不是说我和善美---” “我是说,学姊一个人骑车回去没问题吗?” 严子乔过了几秒鐘才反应过来:“喂,你到底对我的骑车技术有多没信心呀?我的驾照又不是腿换来的,放心吧。” 姜于婕仍是一脸不放心,严子乔扮了个鬼脸,跳上机车走了。 乘着火车回到基隆,基隆一年四季都飘着绵绵细雨,看着家门前的那条巷子,小时候有多少次忘了带伞,顶着书包奔过这里呢? “姊,你不是下星期才要回来吗?” 出了电梯,钥匙都还没拿出来,姜于婕就听到一个悉的声音,回头一看,眼前的男孩果然是姜世哲,数个月没见,他晒黑了不少,个子也高了些。 除此以外,他身旁还站了一个方脸、脸上长雀斑的平头男生。 “没呀,我是说今天……下星期我都开学了,怎么可能回来阿?”姜于婕白了自家老弟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那个平头男孩,“话说,请问这位是?” 平头男孩赶紧立正站好,期期艾艾道:“世、世哲的姊姊,你好、好,我叫做吴政峰,我我我我我---” “他是我高中同学,也是我最好的哥们,他国高中读的都男校,每次跟女生说话就会变成这副德。”姜世哲替吴政峰接着说完,“因为我以为你是下礼拜才回来,所以我今天才会约阿峰来家里……应该没关係吧?” “当然。”姜于婕对着吴政峰微笑,“我这个傻瓜弟弟受你照顾了。” “不不不不不会啦,这是我、我应该的。” 姜世哲拍了吴政峰的脑袋一下:“你就闭嘴别说话了,我们进去吧。” 姜于婕一见到屋子里的场景,差点没昏过去,客厅里,原本总是擦拭的亮晶晶的琉璃鲤鱼雕塑,积了薄薄一层灰,电视上垂掛着一条泛黄的衬衫,厨房吧台桌上堆各式各样的泡麵及便当空盒,最可怕的是鞋柜上还摆着一袋黄黑的不明物体。 “这是什么?”姜于婕脸黑如锅底,她指着鞋柜那袋绕着苍蝇的东西,姜世哲心虚地撇开视线。 “百香果……” “该不会是上次姑丈送过来的那袋吧?” “是、是阿……” 姜于婕额头爆出青筋:“你知道姑丈上次送水果来,距离现在多久吗?” “四个月吧……”姜世哲整个人吓得缩成一团。 “是五个月!”姜于婕暴怒,伸手用力地去扯他的脸蛋,姜世哲嘴上哀着,却不敢反抗,“你这袋厨馀就这样丢在这里五个月!难怪我想说怎么有股酸臭的味道,你真的是,说你是猪都侮辱了猪。” 被痛骂一顿后,姜世哲只好乖乖地收拾起地的垃圾,姜于婕怒气冲冲地去查看自己的房间有没有遭到弟弟的污染。 等姜于婕的背影消失在走道尽头,姜世哲立刻换上得意洋洋的表情:“欸,怎么样,就跟你说吧,我姊真的很漂亮。” 吴政峰佈青痘和雀斑的脸庞隐约透着一丝緋红,他低着头嗯嗯阿阿了几声。 “哼,你们都不相信我说的,今天---” “所以,你本就是记得我说今天要回来,才故意带朋友来的?” 在他背后,不知何时又回到客厅的姜于婕冷冷地道。 “等、等一下,姊你听我解释,哎呦,好痛!姊,等一下,对不起!” 结果难得回老家一趟,姜于婕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整理房子上,姜世哲和吴政峰也被她拉过来帮忙,不过半年没回来,她居然清出了足足五个垃圾袋的杂物。而在她忙着收拾的这段时间内,受到她的怒意,姜世哲一直都夹着尾巴做人,显得异常乖巧听话,直到她总算整理完,准备洗手做晚餐时,他才怯生生地开口: “姊姊?” “干嘛?有话快说。”姜于婕打开冰箱,看得出来姜世哲在家几乎都是吃外食,里面空空的,什么食材也没有,幸好还有一锅白饭和几个蛋,就乾脆做个蛋炒饭好了。 “你是今天还是明天要回去你们学校?” 姜于婕把平底锅放上瓦斯炉开火:“今天阿。” “不再等等吗?”姜世哲低着头,“爸之前有跟我说他暑假可能会回来,说不定,就在明天---” “你还相信他的话?”姜于婕放下盛蛋的碗,力道大得让蛋汁微微溅出,“当初他也说会去你国中的毕业典礼,结果呢?现在你都高二了,也没见过他去你的学校找过你。” 姜于婕转过身,对上姜世哲噙着泪水的双眸:“世哲啊,我知道爸一个人抚育我们两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我能够体谅他的辛劳,却不能够体谅他总是说出他做不到的承诺。” 说到后来,她几乎也要哭出来了,姜世哲沮丧地抹抹眼泪:“我明白了,政峰还在客厅,我去陪他了。” “嗯。” 看着在平底锅里慢慢变得金黄的饭粒,姜于婕愣愣地想,有多久没吃到父亲做的炒饭,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最讨厌的就是姜宏远总是轻易地许诺无法达成的诺言,可笑的是,她自己也时常给出自己完成不了的承诺。 想起严子乔的面容,她讽刺地弯起嘴角,不管是博还是习惯开空头支票这一点,自己跟父亲还真的越来越像了。 她把炒饭端出去客厅,姜世哲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跡,正坐在沙发上和吴政峰一同打闹着。或许不管受到什么样的打击,都能很快地转换心情,就是姜世哲最大的长处吧。 “谢谢世哲的姊姊。”不同于姜世哲不请自来地吃起了炒饭,吴政峰一脸不好意思,似乎因为一同相处了一个下午的关係,他见到她明显没那么紧张了,口吃的部分也好了许多。 “不会,你明天还要去练球吧?”姜于婕也坐了下来,刚才打扫时,吴政峰有聊到他现在有参加安和高中的篮球校队。 “毕竟马上就要进行市赛了,教练希望我们多加练习。” “是这样啊,辛苦了,多吃一点,不够厨房里还有。” 看他们你来我往的聊了起来,姜世哲放下汤匙,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喂,姊,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耶,你居然关心阿峰胜过我。” 姜于婕蛮不在乎道:“你在这种骯脏的环境都能生存的这么好了,就没什么好担心了吧?” 姜世哲不平衡地又咕噥了几句,全被姜于婕无视了。 “那个,世哲的姊姊。”吃完饭后,吴政峰囁嚅着开口,“我想请问一下,你回学校之后,大概要多久才会再回来呢?” “咦?下次的话可能要等到过年了吧,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就是……” 吴政峰一副羞于啟齿的模样,吐吐很久就是问不出来,姜世哲看看他,再瞧瞧脸疑惑姜于婕,双手一拍,恍然大悟:“阿哈!阿峰你该不会是想追我姊吧?” “我才没这么说呢!”吴政峰动地跳了起来,但通红的耳朵完全出卖了他。 “你明明就是,我就想说你啥时变得这么有礼貌了,开口闭口‘谢谢世哲的姊姊’。”姜世哲捏起嗓子模仿吴政峰的语气。 姜于婕叹气:“好了,你别闹他了。” 但姜世哲哪肯依,又打趣了他好一阵子,直到吴政峰羞得无地自容,几乎想找个地鑽进去,这才肯罢休。 “好啦,不开你玩笑了。”姜世哲慵懒地往后倚在沙发的靠背上,“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你还是不要太抱持着希望才好,毕竟,我姊她已经有对象了,不是吗?” ‘磅’! 姜于婕的手机摔落地面,她却完全无心去捡,她震惊的起身。 “什么对象?你在说什么啊?” 怎么可能,姜世哲怎么可能会知道关于严子乔的事?她明明--- 姜世哲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你还打算要继续隐瞒阿,都已经大学了就没必要了吧,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喔,因为我亲眼看到你和他在巷口接吻,两年前,就在你高三的时候,为此我还特别去打听过他的名字喔---” 高中的时候,不是严子乔,难道说是……她惊慌地想摀住自己的耳朵,却还是来不及阻止那个名字再度衝进她的脑海。 “---那个男孩,好像叫做庄裕群?” 庄裕群,那个总是带着温暖笑容的男孩,那个永远为自己着想的男孩,那个让她愧疚终生的男孩…… 姜世哲和吴政峰后来对她又说了些什么,她都没听清。 过去的回忆排山倒海地涌来,淹没了她的全身。 依稀记得,国中时,撑着伞,在细雨中向你奔去的觉---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