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你,姜于婕,一直喜着这样温柔的你,从国中开始,不曾改变。” 不怎么新颖,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老套的台词,却连姜于婕都可以受的到,里头的几乎要溢出的情。 这是在吴亮纶的事件后,她第一次收到了告白。 她不慌了手脚。 她他吗?她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她本不了解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事物,情、友情、亲情、仰慕之情,她无法分清其中的差别。 庄裕群是个很温柔的人,她喜听他说话,喜有他陪伴的每一天,喜听他朗的笑声……回忆与他一起经歷过的种种,她想要从中找寻情的痕跡。 我--- 听着庄裕群急促而猛烈的心跳声,姜于婕闭上眼,回应了他的拥抱。 “我想,我也喜你。” 因为庄裕群是陪伴在她身边最久的人,她想要回应他的期待,也想要从他身上体会到“情”究竟为何物,所以她选择答应了他的告白。 她内心的深处是这么安自己的。 在徬徨之中度过了夏天、秋天,冬天来了。 都说台湾夏雨冬乾,但这句话其实只限定于南部,北部尤其是基隆基本上全年都是飘着雨的,台北也不遑多让,就好比现在,外头就正落着细细的雨丝。 她和庄裕群一如往常的一起去火车站搭车回家。 “很快就要过年了,今年跨年要一起过吗?我们不知不觉间,都已经往七个月了呢。”庄裕群把原本围在自己身上的围巾摘下,套到姜于婕的脖子上,细心地替她系好。 是啊,都七个月了呢,姜于婕眼神木然。 这段期间,她内心不只一次怀疑自己当初答应他告白的决定,究竟是不是正确的,跟庄裕群相处的确很开心,可是这份开心,却与和其他朋友相处时的快乐没有任何差别。 她转头看向庄裕群,庄裕群紧张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那我们就一起过年吧,反正我弟那天要跟朋友出门,我家也没人在,你那边要记得跟你祖母说一声喔。”姜于婕微微一笑,伸手替他把外套的拉鍊拉上,又帮他把领子给翻好,“衣服不穿好会着凉的。” 庄裕群因为她的举动而红了脸,姜于婕低下头,刚往时,她曾在火车上问过他一个问题:“裕群,你是怎么知道你喜我的阿?” “你这个问题也太可了。”庄裕群靦腆地回答,“怦然、紧张、羞涩、在意、思念,这些情加起来便组成了情,通常等自己意识到时,就已经无法自拔了。” 但,经过七个月的相处,不管是与他牵手、共伞、拥抱、约会甚至是接吻,她都一点觉也没有,这样拖下去真的是对的吗?要不要乾脆--- “那,我就走囉,再撑一下,等考上了大学就可以轻松了,我相信我们一定会进入同一所大学的。” 在巷口,庄裕群与她道别,这时姜于婕鼓起勇气:“裕群,我有话想---” 她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庄裕群在这时吻了她,从嘴相触到分开,姜于婕都没有闭上眼,庄裕群的双眸溢了浓烈情。 “我、我走囉,再见。”庄裕群紧张地道了再见,转身跑开了,姜于婕茫然地望着他的背影,好久都没有任何动作。 “姊?” 她连忙转过身,姜世哲背着书包,手里抓着一瓶冰淇淋汽水站在她的身后,姜于婕有些慌张,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他该不会看到自己跟庄裕群接吻的事了吧? 万幸的是,姜世哲沿路都没有提到刚才的事,看来他似乎什么没有也没有看到,姜于婕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对庄裕群的喜究竟是不是恋? 在一次的体育课,因为她是值生的缘故,体育老师拿了钥匙给她,让她去体育器材室拿取测体适能的器具,她在地下室里翻了半天,就是找不到,偏偏管理老师又不在。 “老师,我想找---咦?” 门口传来脚步声,姜于婕高兴地抬起头,来人却不是管理老师,而是一个留着及深咖啡长捲发的漂亮女孩。 “你在找什么吗?我来帮你吧。”女孩出甜甜的笑容,她手里还抱着一大把羽球拍,“器材室才刚搬迁到这间教室没多久,所以分类还很杂,东西应该不是很好找。” “谢谢你啊,我是在找测坐姿体前弯的那个用具。” 女孩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变找到了。 “谢谢你,那个……可以放手了。” 姜于婕伸手想从她手里接过器材,女孩却不肯松手:“让你愁眉不展的,是情方面的事?” 姜于婕皱起眉头,这是她印象中第一次,和眼前这个女生谈,所以这没头没尾的,她完全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女孩似乎也看出来了,于是她笑着道:“你应该不晓得,也应该不记得我的存在了,但是,我一直都默默地观察着你,你的一举一动、你和‘他’的互动,我也都看在眼里,我就直说了吧,你对‘他’的觉,并不是情,就算是身为旁人的我,也能看得出来。” “你在说些---” 姜于婕恼怒地开口,莫名其妙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女生给评论,她心情怎么可能好受? 可女孩却像没注意到她的情绪一般,不顾她的话,继续说下去。 “还要继续欺骗吗?你想骗的是他,还是你自己?” “我……” 在愤怒之馀,姜于婕却无法反驳,只能哑口无言地目送女孩转身离开了器材室。 纵使她不想承认,但她的内心却早已明白,虽然搞不清楚女孩究竟是何人,她为何要观察自己,但女孩说的话是对的。 她一直都在欺骗自己。 她只是装作不明白自己对庄裕群是什么样的情。 其实答案她早已知晓。 而另一边女孩离开器材室后,面遇上一个穿着运动服的高个子男生,他见到女孩,便问: “喂,刘秋瓷,你怎么还个器材还了那么久?老师担心你出事,叫我来看看。” 刘秋瓷勾起角:“没事啦,只是遇到了一个有点有趣的女生罢了,我们走吧。” 那一天的放学,在巷口,姜于婕向庄裕群坦白了。 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答应庄裕群的告白,反而造成了彼此的伤害,所以,她必须要亲手了结这一切。 她永远忘不了当时庄裕群脸上的表情,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质问她为什么要欺骗自己,而是: “我早就知道了,你对我没有情这件事,可是我却寧可一直假装不知道,因为在我的心里,我一直都期待着,有一天我也能够踏进你的心,我一直都很努力,一直一直都是如此,可是---” 他哭了,姜于婕想安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害他遭受到这样痛苦的人,不正是自己吗? “于婕啊,我是真的很你,我总是希冀着你对我的温柔中,有些许的特别,可是后来呀,跟你往后,我才意识到自己与其他人,其实在你眼中并无不同。” 庄裕群想挤出一丝笑容,可惜却失败了:“就像你所说的,我们就走到这就好了,分手吧,只是在最后,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曾经为我动心过?” 凝视着他那双真诚的眼眸,姜于婕无法说谎,千言万语到嘴边只成了一句:“对不起。” 那一天,他们结束了七个月的恋情,也结束了六年的友情,很多事情是无法再回到从前的,就像皱的纸即使再抚平也会留下痕跡,他们没能一起跨年,也没能继续再当朋友,毕业后,姜于婕如愿考上了近山,而庄裕群……他后来去哪儿了,她甚至不晓得。 这段经歷教会了她一件事,不要轻易地接受他人的好意,因为无法回馈对方任何情的自己,只会让对方痛苦。 然而,这样的决心,却因为学姊的一句“我不需要你喜我,只要让我一直着你就好了”而再次被撼动。 不仅如此,她甚至为此打破了她的坚持,答应了严子乔的告白,也做出了永远不会喜上对方的承诺。 或许是因为她不懂的该如何付出,却依旧渴望着被,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她也很寂寞吧。 “……喂,姊,你有在听吗?” 又回到了现在,姜世哲把脸凑到离她鼻尖不到五公分的位置,她叹了一口气。 “有啦有啦,我有在听,我承认我高中时的确过男友,但是我们已经分手了。” “咦?分手了?”姜世哲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资讯已经过期了几百年,还有些愣愣地茫然。 他们后来说了些什么,姜于婕也没仔细在听,只等七点一到,她便起身整理背包,再三叮嚀弟弟不能把她过男友的事告诉姜宏远后,她才与他告别。 回到学校附近,时间还尚早,站在人行道上,她拿出手机,没有任何的未接来电,看来今天学姊也没打电话给她。 明明这里离严子乔的家也没多远,她却找不到任何去拜访对方的理由。 她沮丧地收起手机,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旁边商店的橱窗,里面展示的一只俄罗斯娃娃引了她的注意。 她推开玻璃门进入了工艺店,因为刚才看到这娃娃的第一眼,让她想起了学姊钱包里看到的邮票,邮票上头画着的,是一个绿的俄罗斯娃娃。 当时学姊曾说,她非常喜邮票上的娃娃,可惜因为是限量款的缘故,至今未能一圆童年的心愿,姜于婕一直都还记得她说过的话,可是当她俯身仔细去瞧时,才发现这不是严子乔想要的那个,只不过是与它有几分相像的產品罢了。 她失望地离开工艺店,走到斑马线前,这时她看到两个女孩自马路的另一边走过,那是严子乔和黄善美,她们共撑着同一把伞,聊得很开心,显然并未注意到她的存在。 即使隔着一条马路,她还是可以清楚地看见严子乔脸上那灿烂的笑顏,想当初,学姊对于喜自己的人是那样的厌恶和恐惧,现在却已经能正常地和黄善美有说有笑了。 姜于婕独自站在斑马线的这一侧,绿灯了,她也没有踏出步伐。 与从前总是依赖着自己不同,现在的严子乔渐渐能够摆单恋的痛苦,也能试着不去讨厌对自己有好的人了。 一股落寞之情涌现,严子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 她好像懂了,她终于懂了,微热的双颊、急促的呼,这种心脏剧烈撞击膛的觉。 就连姜于婕自己也没办法再欺骗自己。 情,早已无声地来到她的身边,只是这一次,她再也没有把它说出口的机会。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