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的早晨,闹鐘响的有些迟了,姜于婕急急忙忙地从学姊家跑回宿舍拿上课用书,在赶到教室门口时,正好与曹璟瑄、陆曼两人打了个照面。 “你们怎么也这么晚才到?”姜于婕着气询问,现在时间八点二十一分,无疑早过了该开始上课的时间。 曹璟瑄用手胡地抹去脸颊上的汗水,模样狈:“我们昨天晚上很晚才从花莲回来,快十二点才到家,今天就一起睡过头了。” 等姜于婕终于从急促的呼中缓过来,她抬起头,看向一旁仍着大气的陆曼。 这么说来,这是在演讲比赛那天之后,她第一次见到陆曼。 “你们怎么会突然决定要去花莲旅游呢?” 听到姜于婕的问题,陆曼只是浅浅一笑:“这场旅行是我的‘剪发’仪式。” “咦?”看着陆曼没有变短的及肩头发,姜于婕的疑问完全没有因为对方的解释而减轻。 “如果单纯的把头发剪短,不是很老套吗?所以我选择用一趟旅行来忘却。” 陆曼用手指将发尾绕,对着姜于婕出明朗的笑容。 姜于婕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腔。 自始至终都默不作声的曹璟瑄一手揽一个的把她们拎进教室,打断她们的谈:“好了,我们已经迟到很久了,快进教室吧。” 台上教授正专心地写着版书,姜于婕与另外两人垫着脚尖,赶到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坐下。 过程中,姜于婕与第一排的刘秋瓷对上了眼,令她惊讶的是--- “真难得,刘秋瓷竟然没跟文思妤待在一起。” 曹璟瑄附在姜于婕的耳边嘀咕,正好把姜于婕此时内心所想的问题说了出来。 确实,像今天这样只有刘秋瓷一个人的情况实属罕见……想到这,姜于婕却又想起昨晚在麦当当见到刘秋瓷时,刘秋瓷也是孤伶伶的一个。 只听曹璟瑄嘴上仍在唸着:“……真的很奇怪,文思妤这堂课居然没来,昨天跟她通话时也没听她说今天有什么要事不能来呀……” 陆曼把脸从刚打开的笔记本上抬起,看向曹璟瑄:“你跟文思妤有在联络?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她记得之前统计分组时,曹璟瑄和文思妤处得实在算不上好。 “……就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啦。”曹璟瑄几句话就带过了这个话题,“比起这个,姜于婕你知道吗?陆曼演讲的比赛名次出来了。” “真的假的?没想到这么快。” 陆曼脸上带了几分的羞意: “早上才收到的消息,说是得了第四,虽然没有办法获得奖金,但还是可以作为未来推甄的资料。” “那真是太好了,第一次参加就有这样的成绩。”作为陆曼的朋友兼陪同练习的伙伴,姜于婕自然是开心的,“我们去好好庆祝一下吧,要不待会中午就去附近的餐馆如何?” 这个提议很快就得到其他两人的附议,也就这么定下了,待第四节课下课,陆曼说要去行政大楼谢指导教授在演讲比赛方面的指教,而姜于婕则因为笔记抄得慢了,所以留了下来,跟她们约好等会去行政楼一楼会合。 终于抄完黑板上的笔记,走出教室,明明太还高掛在天上,但伴随着雨滴而降下的寒意仍让姜于婕不打了个寒颤。 “居然是太雨呀……也太难得了。” 离教室最近的厕所排了长长一串人龙,姜于婕看了一眼便放弃了等待,她打起伞,往行政大楼的方向前进。 行政楼的厕所位置偏僻,位于大楼最右侧花坛的后方,虽然不见半个人影,但因为靠近体育馆的缘故,还是可以隐约听到馆内为比赛呼喊的声响,以及悉悉簌簌低声谈的女声。 姜于婕上完厕所,在花坛前的洗手台清洗双手,在这将入冬的天气里,哪怕在外头多待上一秒也是折磨。 空气仍瀰漫着一股青草的气息,体育馆的呼声却不知在何时静了下来,而在这难得的片刻寂静中,原先从花坛旁飘来的低语声,变得清晰了起来。 那声音,出乎意料地耳。 “……不要老是推开我,你不是也跟我一样吗?你明晓得---” 梁昭乐向来甜美温柔的嗓音在此刻如同把尖利的剃刀,生生地刮着她的耳膜。 那语气尖锐、愤怒而充不甘。 而另一个声音的主人---文思妤依旧是那样平静的语气:“是,我们确实是一样,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 她们的争执越发烈,这时梁昭乐的一声怒吼,让正准备要当作没发现的姜于婕再次停下了脚步。 “文思妤,你明明知道的,我一直都着你,其他的事我本就不在乎。” “喂,梁昭---”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姜于婕完全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闪躲,就直接与拐过树丛过来的梁昭乐撞了个正着。 姜于婕慌极了:“学姊,我不是故意要---” 似乎也不料会在这么尷尬的时候与姜于婕相遇,梁昭乐难为情地撇开脸,一句话也没说,跑开了。 “你都听到了?”文思妤从树丛后走了出来,双手着子口袋,无奈地看着姜于婕。 姜于婕也是手足无措,囁嚅道:“你不去追昭乐学姊吗?” 面对她试探的询问,文思妤许久才道:“她不会想要我的安的,她最讨厌的就是同情。”她说这些话时,眼神依旧停留在梁昭乐背影消失的那个转角,不曾移开。 而她的这些小举动全落入了姜于婕的眼里。 姜于婕想起陈安曾告诉过自己的话:文思妤和昭乐学姊曾往过一段相当短暂的时间。 “我这么问可能是多管间事,也非常无礼,可是---”姜于婕迟疑地望着文思妤的脸庞,“---你也还喜着昭乐学姊对吧?” “她不是我喜的人。” 文思妤沉默一会儿后回答。 姜于婕愣住了。 看到姜于婕这样的反应,文思妤叹了口气:“没别的事,我走了。”说罢,她背过身。 文思妤的语气是那样的疲惫,而这也是第一次,文思妤那张总是冰冷而毫无波澜的面孔產生了裂----或许还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哀伤,姜于婕张大眼睛,拉住了文思妤的手,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曾解开的疑问,在此刻口而出: “文思妤,你为什么会讨厌我呢?” 十一月中午的光伴随着细细的雨丝,即使拥有鲜明媚的彩,却没有办法为街上的行人带来任何的暖意。 没有课的空堂,翁黛淑陪同严子乔到学校附近的工艺店,工艺品装在层层货架上,了整个店铺。 在各式五花八门店家林立的大街上,这家小小的工艺品店不算起眼,而引严子乔推开玻璃门进入店里的契机,便是门口玻璃橱窗摆着的那一尊俄罗斯娃娃,原因非常的简单,不为别的,只因它与邮票上的娃娃有几分的相似。 伸出手,她将眼前的黑猫杯垫取下,凑到翁黛淑鼻下:“你觉得这个怎么样?于婕会喜吗?” “我跟姜于婕也没说过几句话,就算你这么问,我也没办法回答呀。”翁黛淑无言地把戳到自己鼻头的杯垫推开,“既然要送人家生礼物,就要送对方用得到的,不然摆着也只是生灰尘。” 严子乔蹙着眉。这么一想,姜于婕平常用的多是保温瓶,哪里还有用到杯垫的需要?于是严子乔嘟起嘴,把杯垫放回木架上。 翁黛淑好心地提出建议:“要不,你先想想,你女朋友她平时喜些什么?照那个方向去挑选如何?” “这倒也是,可是我---” 可是我并不清楚姜于婕喜些什么。严子乔无力地低下头。 往至今,姜于婕一直都无微不至地照料着她,反倒是自己,只在乎着自己的心情,姜于婕喜什么样的东西?有什么样的嗜好?都一概不清楚。 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 握紧双拳,她重新抬起头:“---我想,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将我对于婕的心意传达。” 木架边上盛纸星星的玻璃瓶,反着橱窗外晃进的太,刺得她微微瞇起了眼,视线所触及之处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向姜于婕告白的那午后,光也是这般的亮眼而夺目,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从那时开始,她灰褐的生命才开始绘上一笔笔光般鲜黄的彩。 那个将彩洒入她生命里的人,正是姜于婕,她的女朋友、她的人、她这一生里唯一的挚。 “唉,我说你呀,为什么非得在选什么礼物上纠结呢?” 翁黛淑的声音令她回过神,好友的脸庞及小店里被光照耀的闪闪发光的商品又再度变回清晰的模样。 严子乔不解地看着好友。 “就算不送一百颗纸星星、不准备九十九朵玫瑰花,你想传达给对方的心意也不会因此打折。”翁黛淑的目光滑过木架上的玻璃瓶和香水玫瑰,“不管送什么,她一定都能收到的。” 醍醐灌顶,约莫就是如此吧。 离开小店时,她的脚步比进去时还要轻快。 在斑马线处跟翁黛淑道别,严子乔撑着伞仰望天空,小小的雨滴和光一起落在她的脸庞上。 “是太雨……” 她情不自地伸出手,去接那软软的雨丝。她已经知晓,她想给予姜于婕的,究竟是什么了。 “……不知道姜于婕现在做些什么呢?” 就在严子乔低喃出姜于婕名字的同时,姜于站在行政大楼外的花圃,与文思妤对视。 “文思妤,你为什么会讨厌我呢?” “因为你的个,至少,起初是如此。” 文思妤拂开姜于婕的手,挑起半边的眉,她那毫无表情的扑克脸彷彿在向姜于婕宣誓着刚才她在她脸上看到的疲惫不过只是错觉。 “我的个?”姜于婕低声道。 “你那滥好人的个,我看不惯。” 丝毫没有多馀的客套修饰或是拐弯抹角,文思妤的话猛地刺进了姜于婕的心窝。 绵绵的细雨污染了地上最后一块乾燥的泥土,体育馆的比赛似乎又开始进行了,呼声隔着低矮的树木回盪在她们所站着的骑楼下方。 文思妤换了个站姿,继续道:“我原是觉得你是个乡愿,给予他人虚假的泡沫,不值得信赖---” 文思妤的目光飘向梁昭乐离去的方向:“---可现在,我发现了我的错误,这很难解释,总之,你的个,已不再是我讨厌你的理由。” “既然我的个是之前你讨厌我的理由,那现在呢?依旧讨厌着我的你,又是为了什么样的理由?”姜于婕平视文思妤的面孔,顿了一下后说,“我想要知道。” 比起追问是什么改变了文思妤的想法,姜于婕选择询问对方讨厌自己的原因,不探究文思妤的隐私、不挖掘对方的伤疤,只问最直接关乎自己、她所好奇的问题。 ”你想问的,居然是这个……”文思妤不习惯活动的脸部肌做出了类似微笑的表情,“这么说吧,出于丑陋的人,人很难去喜,自己喜的女人所喜的女人。” 姜于婕没说话。 “说起来,刘秋瓷她有话要跟你说,应该就是在最近了,她很快就会去找你。” 文思妤穿过姜于婕的身旁,微笑转变成了苦笑。 看着这样的文思妤,不知为何,一股亲切从姜于婕的心底油然而生,她想对文思妤说些什么,但--- “那就……各自安好吧。” 文思妤拉起帽兜,对着姜于婕点了个头,转身奔入雨中。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