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见,裴伯伯确实老了。 裴戎摸着脑袋,总觉得这小娘子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你是?” 马冰失笑,瞬间放松下来,“当 您与谢大人一同打马球,我也在场,将军威武,令人印象深刻。” “啊!”裴戎马上想起来,眼中异彩连连,“原来是你啊,就是空手接球的那个丫头!” 球场和看台很有一段距离,那 他只是远远一看,觉得那小娘子英姿飒 ,便动了找儿媳妇的心。其实, 本不知道人家具体长什么模样。 马冰大大方方点头,“侥幸而已。” “哎,莫要学文人那套说假话的本事,”裴戎大手一挥,也下了马,饶有兴致地问,“我看你身手不错,必为将门之后,是哪家的孩子?” 说不定他还认识呢! 当 谢钰近水楼台的宣言一出,裴戎便暂时歇了心思。 可几天之后,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又跟老伴儿说,被老太太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这蠢才!一家有女百家求,好女孩儿自然多得是好儿郎追逐,那小侯爷有心思,自然算不得什么。 左右如今男未婚女未嫁,又没定了名分,便算不得他谢家的人,凭什么不许我们相看?!” 裴戎:“……” 对啊! 他娘的,被谢钰那小子耍了! 从那之后,裴戎一颗找儿媳妇的心便在此跳动起来。 奈何如今马冰住在开封府,裴家与涂爻和赵夫人并无私 ,竟找不到合适的由头见面。 后来马冰又忙于公务,又去了福云寺,便一拖再拖,拖到现在。 马冰心口突突直跳,看着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将,眼眶一阵阵发热。 “我,我姓马,无名之辈,并非什么名门之后。” “姓马?”裴戎一怔。 靠近了之后,他终于看清马冰的模样,可心底那股 悉的 觉越来越强烈。 是因为马球场的事吗? 不,他马上否定了。 这种 觉又深又远,绝不仅仅是球场上遥遥一瞥能造成的。 为什么? 这种,这种近乎久别重逢的 觉究竟从何而来? 裴戎眉头紧锁,拼命想着,总觉得脑海深处某些尘封已久的记忆碎片正蠢蠢 动,试图复苏。 见他神 不对,马冰突然紧张起来。 该不会…… 不可能吧? 已经过去这么久,当时自己还那么小…… 她不敢赌,忙翻身上马,匆忙告别,“裴将军,我刚想起还有点事,恕我失礼,失陪了!” 说完,催马就走。 沉思中的裴戎来不及说话,连人带马便化作一阵旋风,从身边猛地刮了过去。 裴戎下意识转身看,一道背影映入眼帘。 刹那间,有什么自他脑海深处挣 而出,某些久远的画面迅速自眼前闪过,最终竟与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重叠在一起。 在这个小丫头的身上,他竟看到昔年老友的风采?! 难怪总觉得眼 ,难怪…… 不可能! 裴戎虎目圆睁,口中喃喃道:“不可能……她,她怎么会姓马?!” 姓马? 裴戎一怔,旋即想到什么,心中迅速攀升出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 是了,或许,或许她确实可以姓马。 第99章 伯父 马冰心神不定回开封府时,正碰上方保带人回来。 “呦,马姑娘,上街啦?”方保翻身下马,同她打招呼。 马冰心不在焉地应了,顺口问道:“案子有进展了吗?” 裴伯伯认出我来了吗? 这么多年过去,况且当时我还那样小…… 但若没有,他为什么会是那种表情? 马冰心里七上八下,既期待,又恐惧。 她真的太想有个亲人了,但如果对方真的认出来,她该和对方相认吗? 我能和他相认吗?马冰一遍遍问着自己。 我现在做的这些事,可以对外人说吗? 万一说了,裴伯伯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可这么一来,整个裴家就会被牵扯进来。 皇帝虽然允许谢钰查,但终究结果如何还不可知,万一牵扯到先帝,皇帝反悔了,岂不是…… 君无戏言不过笑话,自古以来出尔反尔的帝王多着呢! “……马姑娘?”方保说了半天,却见对方眼神飘忽,显然心思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啊?”马冰骤然回神,歉然道,“啊,抱歉,您刚说什么?” 方保挠头,打了个哈欠,“我说那薄荷芥末丸还有没有?” 马冰愣了下,眼神迅速复杂起来。 怎么,你还 上了? 方保摸摸鼻子,“还别说,刚吃的时候吧,就觉得那玩意儿真不是人吃的!” 马冰:“……” 那你还吃! “可等一开始那股劲儿过去之后,”方保忽然 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表情,憋了半 ,憋出来一句,“得劲儿!” 马冰有些无奈,翻了翻身上的小荷包,干脆直接摘下来丢过去,“没几颗了。” 方保一把接住,美滋滋往嘴里扔了一颗,看得马冰和同样有幸品尝过的衙役们齐齐 出痛苦面具。 “唔……” 来劲了! 方保捏着鼻子发出呻 ,一张脸都涨红了。 然而几息之后,他却深深地 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心 意足神清气 道:“带劲儿!” 经他这么一打岔,马冰倒也顾不上纠结了。 方保痛痛快快朝空气打了几拳,“马姑娘,我瞧你的脸 也不大好,可别医者不自医啊。” 对上自己人时,方保就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直 子,虽然偶尔话不中听,却叫人很舒心。 马冰失笑,“好。” 待人过来牵了马,方保才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问马冰,“涂大人和子质都在吗?” 马冰点头,“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正在后面看卷宗,这会儿估计还在。” 顿了顿,又问:“是案子有进展了吗?” 因为之前马冰就经常参与破案,包括方保在内的开封府众人都很服她,况且此番回避也不过是给外人瞧的,大家伙儿都知道这事儿肯定跟马姑娘和小侯爷无关。 故而方保略一迟疑,还是跟她说了,“申轩那边倒没松口,只是有位夫人昨儿偷偷告诉我,说在案发当 傍晚时分出来遛弯的时候,曾偶然瞥见过有男人在那附近徘徊……” 指认杀人嫌犯这种事,除非证据确凿,否则没几个人愿意做。 万一指证对了,凶手本人或家属报复怎么办? 万一 错了,那更是下不来台。 所以第一遍方保带人问话时,一无所获。 但心虚的人往往顶不住 力。 于是当方保强行将扣押时间往后拖时,不少人就慌了,开始偷偷摸摸找他说明情况。 那位夫人担心皇帝顾及兄妹之情,原本还不敢说的。 可眼见方保不肯罢休,那些没嫌疑的一个个都下了山,若自己还不能回去,传到外面,保不齐自己也就成了嫌犯! 几番权衡之下,那位夫人还是决定保全自己。 除非真信佛的,不然普通人忽然连着几天吃素,实在吃不消。 那位夫人也是如此。 在福云寺连续数 不见一点荤腥,她就有些烦躁起来,那 晚上的素斋也懒怠去吃,便在寺中闲逛。 逛到田淑常去的那大殿附近时,她便隐约听到好似有人说话,又远远看见一个青年人的背影。 她说得非常谨慎,“大殿的光线不好,隔着又远,只看背影我也说不准是谁,只觉得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至于谁在同他说话,仿佛是个女子,可那女子的身影完全被廊柱挡住,只 出一点绣鞋的尖,倒是同田小姐的鞋子很像。”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