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堂。 里光明媚,屋里也是暖洋洋的。 谢老夫人把左右的人全都打发出去干活,只留了温酒说话,“坐,不必这样拘谨,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即便你不是谢家的五少夫人,我也愿意听你唤我一声祖母。” 温酒有些红了眼。 谢老夫人说:“我这几个孙儿,就数琦儿最心善,也最命薄。前些子他给我托了梦,他说温姑娘啊是这世上难得的好姑娘,他走得早没福气娶你,托我这个祖母再给你找个好夫君。阿酒,莫要觉得对不起他,只有你过的好了,琦儿才能走的安心。” 长平郡送到帝京的书信里,每一封都会附上寻找谢琦尸体的进展。 漫漫长宁江,沉尸无数,捞出来累累白骨,再不见那温和如玉的少年。 温酒静默许久,才说得出话来,红着一双眼问谢老夫人,“我一辈子留在谢家,留在祖母身边,不好么?” “傻姑娘。” 谢老夫人心疼的抱住她,“人这一辈子这样长,哪能因为一纸婚书就把自己困死?东风都和我说了,你想再嫁或者留在府里,都由你。祖母不会你的……” 只是他们家长公子觉着自己对着这样的姑娘家就不会说话了,生怕说的不够清楚明白。 这才让她这个做祖母再来说一遍。 难得少年有这般心,也难得有这样认死理的姑娘。 温酒抬手抹了抹眼角,温声同谢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 谢玉成是个惧内的,老夫儿三子一女,现如今只有这个脾气最软的还在身边。 又说起那位三婶,就是脾气直了些,是富户出身,自小同家里那些姐姐妹妹争惯了,凡事都喜自己当家做主,只是子要强了些,没什么坏心。 温酒点头应着,说着话,直到老夫人有了困意,她才起身告退,喊了嬷嬷和侍女们进来伺候。 她走到园子里,抬头望天,看见飞鸟掠过蓝天白云间,不由得有些出神。 哪有什么托梦? 有的只是谢老夫人想让她宽心的善意谎言罢了。 “嫂嫂!嫂嫂啊!” 墙后的秋千架得高高的,谢小六坐在上头,到最高处的时候就看见了她。 园里的桃花开的正盛,风一吹落花如雨的,不少飘过墙头,落到了温酒身旁。 小姑娘高声喊着,“长兄,我看见嫂嫂了!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哭呢!” 温酒还想着“谁哭了?” 绯衣少年已经跃过墙来,衣袂飞扬着,三两步就到了她面前。 他凑近了,仔细的打量了她片刻,有些好笑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好好的,哭什么?” 谢珩这个人啊,若是他真心想要哄你,连说话的嗓音都是带着笑的。 “没有。” 温酒刚想说就是发了会呆。 “恩,我知道。” 长兄大人十分贴切的换了个说辞,“你只是眼睛进沙子了,是吧?” 温酒:“……” 这种被用人烂了的借口,亏他能这般自然的说出口。 也是奇了。 秋千架前的谢小六刚好到了最高处,稚的声音喊着,“嫂嫂是不是也想秋千啊?这还有一个呢!长兄做了两个!” “没……”温酒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早说啊。” 少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足尖一点就越过了花墙,将她放在秋千架上,含笑说了声,“抓好了。” “长兄、我……” 温酒一脸的不知所措,本没有说下去的机会。 谢珩已经把秋千推动,将她送往半空。 温酒闭着眼,紧紧的拽住秋千绳,面的光暖洋洋的,落花从发间擦过,风声缓缓,一切好像慢了下来。 她慢慢的睁开眼,看见谢珩站在下方。 少年张开手,落了身的光华,“怕什么,摔下来,还有我接着你。” 谢小六在旁边咯咯地笑,“嫂嫂的胆子怎么这般小?” 连一向面无表情的三公子,此刻看她的目光都带了些许的笑意。 温酒扯了扯嘴角,“其实……” 她刚开口,头顶忽然传来树枝断裂声,秋千正到最高处,温酒整个人被甩飞出去。 “阿酒!” “嫂嫂!” 几人的惊呼声重叠在一起。 惊落飞花无数。 谢珩飞身而起,足尖点过花枝,伸手把她揽入怀中,风里的花香扑面而来,掺杂着些许少女身上的幽香。 他在墙头借力,回身,脚下着地。 风吹得少女的长发胡飞扬,发梢轻轻划过他的脸颊,有些的。 温酒睁大了一双杏眸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容颜,呼忽然稍顿。 长兄生的这样好看,家里的门槛要遭殃了。 谢珩低头看她,四目相对间,风卷花飞,了心神。 少年想:阿酒好软。 “长兄!你光顾着嫂嫂!你都不管我啊?”谢小六正抱着谢玹的脖子嚎,虽说她是自个儿从秋千架跳下来的。 可长兄这忒不把她当回事了。 “长兄,我没事,你先放我下来吧。” 温酒脸颊发烫。 好些年都没有红过的老脸,硬生生破了功。 只怪这少年相貌太惊,连她这样的老姑娘都扛不住,也难怪帝京城的千金闺秀们少女怀,大半都为这少年折了。 谢珩若无其事一般放开温酒,还顺手把她垂落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 动作自然而畅,没有半丝停顿。 温酒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时竟不知道该往后退避开,还是同谢珩一般当做什么异样都没有。 谢子安同他的小六姐说,“你别嚎了,三哥脸都快黑了。“ 温酒:“……” 三公子的脸确实不太好看。 但是她忽然心虚是怎么回事? “咳……” 谢珩右手虚拢成拳,放到边轻咳了一声。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三公子。 可不知怎么的,几人都不说话了。 谢玹道:“长兄,你随我来。” 温酒:“那个……” 谢玹回眸看她。 只一眼,便让她彻底说不出话来,“长兄和三哥请便。” 她刚才只是不小心差点摔了吧? 为什么三哥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呢? “走。” 谢珩同三公子一道往园子走,穿过桃花树下。 他忍不住笑道:“三公子,你这模样让为兄觉着,像是又见到了学堂里马上要惩戒学子的老先生啊。” 谢玹停步,看着他正道:“是谁说要给阿酒找个好夫君?” 谢珩点头,“我。” 谢玹凝眸看他,“谁是说把阿酒当成妹妹一般养着?” 谢珩笑道:“还是我。” “那长兄就少同她这般亲昵,少对着她笑!” 三公子像是积已久,无比严肃道:“看多了你这张脸,你叫她如何安安生生的嫁给寻常男子?” “……啊。” 谢珩半天没明白过来,“为什么看我看多了不能安生嫁人?她不想嫁那就不嫁啊,我又不是养不起!” 少年看着眼前面黑如锅底的三公子,无奈问道:“难不成为兄也要像你一般面瘫?三公子啊,你这般神技,别人学不来的。” “简直同鸭讲!” 谢玹怒极,拂袖而去。 缱倦落花追逐着少年衣袖,翩翩而落。 谢珩摘了一朵桃花叼在边,抱臂靠在了桃花树上,丹凤眼微微眯着,琢磨了温姑娘片刻。 原本不觉得不觉有什么。 听三公子讲这些有的没的。 他越发觉得,阿酒不想嫁人也不是坏事,方才把那般温软的姑娘抱在怀里,方觉心都是喜。 让她一辈子留在谢府。 一辈子留在……他身边。 有什么不好?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