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夜悄然,侍女们小厮都远远的退到了廊下,谢万金几个也安安静静的听着。 谢老夫人苍老的声音变显得格外的清晰。 还没等温酒开口。 谢老夫人又道:“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对小五是无微不至,可这却不是什么男女之情,祖母是过来人,看得最是清楚明白。你若是为了曾经的一纸婚书,那大可不必为难自己。” 谢琦长年绵病榻,即便是没有屠城那档子事,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否则谢家人也不会做出,买新娘子冲喜那么荒谬的事。 可如今的温酒,又和从前的不同,此时让她和谢琦成婚,就是眼睁睁的葬送这个姑娘的将来。 温酒没说话。 她活了两辈子,也只见过谢琦一个温和干净,清澈如水的少年。 怎么可能不喜? 可这样的喜又同慕不一样。 温酒分不清,谢老夫人却一眼就看穿了。 “东风早就替他写过退婚书,你们婚事就此作罢,也没人会说你不好,我们谢家依旧当你是自家人。”谢老夫人对眼前的姑娘,心疼的不得了,反反复复的提醒道:“阿酒,你要想清楚。” 谢三夫人也跟着劝道:“是啊阿酒,这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得慎重在慎重。” 她一个眼递给了谢玉成。 三老爷连忙道:“婚姻大事,是得慎重。” 这人一个新词也没说出来。 谢三夫人十分的不意,悄悄的在谢万金手臂上掐了一把,示意他适时出来说句话。 四公子疼的险跳起来,脸上的梨涡也垮了, 往温酒身边靠了靠,表情十足的沉重,低声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二哥都和你一块去把千金换买下来。” 温酒别过头,没理他。 谢琦从前说有很多想做的事没有机会去做,别的那些她也不知什么时候可以让他如愿,唯有他喜她这一件。 只要温酒愿意,就可以。 她面朝着谢老夫人,眸诚恳,“我只想让五公子开心一些。陪在他身边,予他喜。” 谢老夫人闻言,眼眶渐渐的润了,握紧了温酒的手,却说不出话来。 “即便是你们要成亲,也来不及办啊”谢三夫人急道:“宴席,宾客,礼单,连喜服和嫁衣都没准备,这些都需要好些时,那不是岂会耽搁你们启程的时?” 温酒面淡淡,下定决心道:“一切从简,我差人去办,三即可。” …… 几人在松鹤堂商量婚宴事宜,温酒说婚事一切从简,就直接省去了最麻烦的宴请宾客,谢家的亲朋好友大多都在长平郡丢了命,帝京城里又没几个好的。 她在生意场上来往的那些人,也没有一定要请到家中赴宴的。 谢家长辈却不愿意委屈温酒,即便是这婚事办的仓促,该有的东西那都得有。 商议到半夜。 谢老夫人忽然道:“今夜东风不在,等明他来了再说吧。” “对对对,长兄如父。”谢三夫人困得不行,连忙接了一句,“阿酒同小五的婚事如何办,还是等东风来了在细说。” 温酒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垂眸道:“长兄军务繁忙,这些事就不必劳他费心了。” 老夫人和三夫人在这件事十分的执着,如今谢家本就没剩几个人,谢玹远赴云州,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只能派人千里迢迢的送去家书,告知此事。 至于谢珩,长兄如父四个字,如万钧之力身,想避开这场婚宴都不可能。 素来最会圆场的四公子陪着坐了半夜,破天荒的没怎么开过口。 谢珩今夜就在府里,却没有来松鹤堂,这其中隐情,几个长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显然不是。 手心手背都是,如何抉择? 谢老夫人说:“回吧。” 谢三夫人和谢玉成留下同老娘亲说些贴心话。 温酒和谢万金两个小辈出了松鹤堂,侍女们在前面提着灯盏,莹莹火光划过沿途的花草树木。 一道走到了到假山边上,谢万金忍不住拉住温酒,“阿酒,你知道长兄对你……” “四哥慎言。”温酒嗓音不轻也不重,抬头,眸平静的看着四公子,“不该知道的事,从前不知,今后也不会不知晓。” 谢万金愣了许久,才缓缓的开口道:“成、成吧,这样也好。” “那我先回了。”温酒转身走。 “等等。”谢万金喊住她,“有件事,你可以知道。” 温酒回眸。 谢万金看着她,含笑道:“四哥喜你,特别喜你,无论你做什么,四哥都是你四哥。” 锦绣少年一笑,梨涡浅浅,无酒也让人醉三分。 温酒点点头,鼻尖有些发酸,“多谢四哥。” …… 谢万金刚走到听荷轩,就看见几个侍女都在站着门外瑟瑟发抖,一见他回来,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围了上来,“公子,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这是?小五哪里不舒服?”谢万金一想到谢琦还在榻上里躺着,脸忽变,急匆匆抬脚就往里走。 “公子。”大几个侍女连忙拉住他。 大富道:“不是五公子身子不舒服,是……大公子在里面?” “长兄在里面怎么了?”谢万金一头雾水,谢珩和小五的关系一直很好,从前说着话直接睡在一处,也是常事。 “大公子在桥上坐了半宿了,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几个小侍女们委委屈屈,被小阎王一身戾气吓得连门也不敢进,硬生生在外头站着吹了一夜的风。 “你们都回房去。”谢万金一听这话就会意了七八分,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 他径直穿过池边回廊,上了小桥,没走几步,就看见了靠在栏杆上的谢珩。 夜风吹得少年墨发飞扬,绯的衣袍凌飞纷飞,月光笼罩着他一身,是孤寒落寞。 他闭着眼,一张俊脸全无表情,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谢万金走过去,坐在了谢珩身旁,用手肘轻轻的碰了碰他,“长兄,我给你找十个八个美人换换眼吧,帝京城里那些千金闺秀你不喜,还有北漠的烈美人。对了,听说西楚那几个公主都是难得一见的绝,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咱们把她们都买回来,买不到的就抢,怎么着都成。你这样……让我怎么安心出去花天酒地?” 谢珩依旧闭着眼,面上毫无波澜。 昔桀骜少年扬眉一笑,天地风云也失,何曾有过这样形容灰败的时候。 谢万金看着心里难受,咬咬牙豁出去了。 他抱着谢珩的身,整个往他怀里拱,“长兄!实在不行,还有我和你过一辈子啊!”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