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一改之前“信女求财”的滑稽,跪的杆笔直,一袭黑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自岿然不动,好似天地间在没有比眼前的温酒更重要的人或事。 温酒看着她,眸惊诧,“小主上?叶大当家你大概是认错人了……还是先起来吧。” “这块青玉牌可是你的?”叶知秋固执的没有起身,却将手里的玉牌递了过来。 温酒接过,指尖轻轻摩挲玉牌上头云纹。 一时间没有说话。 这是青玉牌谢珩在长平郡给她的那一块。 温酒曾仔细打量过,是价值连城之物,可它的用处却远远不止如此。 当初她击登闻鼓为谢珩鸣冤,遇到多年不问朝政的老郡公,只看见此物一眼,二话不说就帮了她。 而现在。 衡族,世代皆出将才,却在二十年因衡国公一案被诛杀殆尽的衡族,忽然冒出来一个女家主,跪在她面前,跪地俯首将她认作,“小主上”。 谢珩这个人,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温酒思绪万千。 叶知秋误以为她默认了身份,抬头看温酒,眼睛里都带着某种叫做“希望”的光芒,“小主上,属下在石宁山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了您。” “二十年?”温酒闻言。 忽然觉得这是解开谢珩身上那些秘密开始。 她以为自己离开谢家,就会离谢珩很远,其实不然,在他成为大晏保护神的那一天起,谢小阎王这个名号就已经在列国之中声名远播。 不管她走到哪里,哪怕遥隔千里万里,也抹不去那人在她生命里的痕迹。 年年岁岁,朝朝暮暮的,永不淡去。 “是,二十年。”叶知秋掷地有声道:“不止是我,还有整个大晏,万千臣民都在等小主上的出现。” “叶大当家请起。”温酒伸手扶了她一把。 她搜肠刮肚的想,终于在前世的记忆深处寻到关于姓叶之人,那是谢珩手下四名将之一,只是名字似乎不太一样。 那人好像叫……叶无痕? 双十年华一杆银名动列国,皮肤略黑,俊美之余还带三分狂傲。 而且,叶无痕是个人尽皆知的断袖,成了名将,一身匪气也改不掉,后来因为调戏谢玹,还被贬到北漠吃了好几年的沙子。 是个奇人。 温酒不由得多打量了叶知秋两眼,这好好的名将,怎么就变成了姑娘? 叶知秋起身,一脸正的问道:“小主上此次前来云州,可是要办什么要事?” 这脸上就写着“终于有我的用武之地了”“看我不帮小主上灭了那些杂碎”这几个字,还没见过谢珩,身上狂傲之气,已经得了小阎王三分真传。 温酒特别想问她:是你让人把我过来的,你忘了吗? 只是她分不清这个叶知秋同谢珩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一块青玉牌牵扯出许多她前世都不曾得知的秘密,还是少说话为好。 好在叶知秋并不在意,只觉得这个小主上少年稳重,沉得住气。 叶知秋下腔沸腾的热血,正要开口,眼角余光忽然木屋里还有一个人,“三弦?” 温酒听到这个名字,眼角微微了。 屋里的三公子被叶知秋瞧见了,依旧面淡淡的,不紧不慢朝这边走来。 他也不说话,就一副月朗风清的模样,站在两人面前。 “你怎么在这?”他太安静了,叶知秋之前一直没有发觉还有旁人在。 黑美人语气有些急,毕竟是关乎命的大事,此刻不由得额头微汗,“你都听见什么了?” 谢玹依旧面无表情,“什么都听见了。” 温酒用眼神询问他:三公子,你这么说话,不怕大当家杀你灭口? 少年一脸“我们不认识”“莫要纠”的表情,不带半点惧怕之意。 甚至不太想理会她。 叶知秋神有些复杂,又问道:“你没事来这里做什么?” 谢玹看着温酒,眸如同墨染一般,淡淡道:“来问她,怎么能过成这样?” 温酒心中波澜涌动,强着汹涌的情绪,面上没有什么变化。 她也曾经以为谢家是可以长久停留的地方,可以为之倾尽全力为那些人遮风挡雨,也能让自己安稳的过一生。 可昔温暖全成泡影,温酒无法接受用骗局维系的将来,也接受不了表面平静之下,复一的消磨那点真心。 温酒上辈子已经妥协的够多了,要她再像前世那样小心翼翼活着,等哪一天梦破了,就连半点希望都不剩,何其可悲。 人就是这样奇怪。 尝过甜的,就吃不了苦。 得到过真心,就没办法让自己假惺惺的继续去过“其实这样也能凑合”的余生。 谢玹一直看着她,墨眸幽深,仿佛看穿她整个人一般。 他出帝京不过两个多月,家里怎么就天翻地覆成了这样? “没想到……”叶知秋很是概,伸手拍了拍谢玹的肩膀,“你竟是最在意飞云寨生死存亡的人,是该来问问,怎么过成小主上这样?怎么才能钱生钱,搞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银山来?” 温酒:“???” 这位大当家的想法为何如此的清奇?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三公子竟如此明目张胆的来她屋里,这个叶知秋在想什么,完全都被他摸的一清二楚。 “赚银子的事明再说。”她想着先把这两人打发走,好好想想这块青玉牌要怎么处置。 谢珩如今在沧云州,离此处少说也有千里路,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 难道她真要借着“小主上”这名头,才能从这里身,回八方城? “小主上说的是,属下告退。”叶知秋抱拳行礼,拉着谢玹就下了楼,两人逐渐走远。 温酒还能听见叶知秋同少年说着:“你既然是我的人,这些事原本应当早就告知你的,只是之前,我自己也没有等到小主上,不好贸然允诺你什么。” 黑美人停顿了下,语气难掩欣喜和隐隐的不安,“可以后不一样了,我可以离开云州,同小主上一起,去帝京也好,别的地方也罢。三弦,你愿意一直同我在一处吗?” 温酒靠在门上,忍不住笑,忽然看见三公子停步,在苍茫夜里,回头看来。 温酒朝他笑了笑,隐约看见谢玹黑着一张俊脸,寒气人。 她闭上眼,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手里摩挲着青玉牌,指尖却是一片冰凉。 温酒从来都知道,向来天意人。 可哪有将光道独木桥都架到了一处的道理? 最想遥隔山海不相见的人,下一刻,便遇峰回路转,处处皆可再相逢。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