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瓷片落地,只发出一丁点响动。 温酒拨弦三两声,带着鼓声笛声直接把那点动静盖了下去。 赵立起身,高声道:“吴征!” 声落,无数的官兵涌上了飞花台,众人仓皇后退,如数挤到了角落里,让出道来,方便手持刀剑的官兵们快速同行。 一曲未终,飞花台已经是杀机四伏。 温酒等人被官兵围着,仍旧继续奏曲。 台中央的红衣少年飞身掠过众人,在半空里闪过一道残影,侍候在赵立身侧的几十个舞姬们面冲了出来,围成了一个圈将他困在其中。 众舞姬水袖翻飞瞬间成夺命招,齐齐往谢珩头上招呼,粉菱纱铺天盖地将他整个罩住。 半空中的灯盏如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灯火一点点噬纸灯,一片火光缭。 那少年抬眸,扬起手中花枝,无形剑气破开菱纱阵,顷刻间,舞姬们就被振飞出去。 痛呼声连成一片,舞姬们的水袖断裂成无数破布,漫天飞扬,纷纷洒洒的落下来。 吴征带着数百弓箭手,站在台中央,手一挥,“!” 而那翩翩少年眼从其中无数箭羽重穿行而过,顷刻间,便直赵立。 谢珩琥珀眸里是杀气,明明手中连兵器都没有,持花亦作杀人剑。 赵立想也没想,便将怀里的宠姬推出来挡在自己面前。 那花枝嵌入宠姬的眉心,血迹纷涌而出,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赵立,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便断了气。 方才还窝在南宁王里娇声软语的美人,一转眼的功夫就丢了命。 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成了赵立的挡箭牌。 谢珩皱眉,弃了手中花枝。 赵立伸手推开了断气的宠姬。 两人的动作几乎是同时的。 “父王小心!” 旁边的赵青鸾拔剑便刺向了谢珩,本就离得极近,眨眼间的功夫,剑尖便到了他背后。 谢珩伸出两指夹住了剑尖,硬生生将三尺青锋曲折,一掌打飞赵青鸾,夺剑在手。 身后,赵立掀翻桌案,转身便逃。 谢珩回头,一剑将翻飞的桌案劈成了两半,瞬间近赵立,一抬手,便将长剑置于他颈部,“你跑什么?” 只一瞬,把飞花台围得水不通的官兵们全都成了摆设,吴征和数百弓箭手一动也不敢动。 另一边,叶知秋直接抬起大鼓往那些官兵身上砸,一跃而起,便伸手从花架上出一支竹竿来。 她活动了一下脖子,将竹竿放至间,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皮肤黝黑的少年飞快旋转着,旋风一般袭来,那竹竿随着她整个人转成了神兵利器一般,把最先靠近的那几个全被打飞出去。 转眼见的功夫,叶知秋便到了官兵们跟前,手划过竹身,握住最末端的位置,一竹竿打下去,官兵们倒下去一大片。 吴征咬着牙,拔刀亲自来同她过招。 那一竹竿被叶知秋耍的虎虎生风,也没什么招式可言,光凭蛮力便得吴征抬不起手。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吴征眼看着就要撑不住,怒道:“还不给我上!” 官兵们咬牙围攻叶知秋,刀剑无眼齐上阵。 方才还只用蛮力打吴征的少年却忽然使了个回马,将吴征打的吐血,倒地不起。 她将竹竿回,横扫众官兵,硬生生退众人,清出一道血路来,回头道:“三弦!温姑娘!” 谢玹立刻将白玉笛收回袖中,拽着温酒就往叶知秋那边奔去,身后江无暇反应也极快,齐齐往首席那边凑。 渐渐的,离谢珩只有几步之遥。 温酒气息不稳,心跳的极快。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极怕死的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谢珩,忽然就什么都不怕了。 少年微微勾着薄,搭在赵立肩头长剑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含笑问赵立:“知道我是谁吗?”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 琴瑟歌舞都停了,打斗也就此打住,飞花台忽然就静了下来。 不远处的湖边是花好月圆人团圆的过佳节,强烈的对比之下,越发的显得此处静谧的诡异。 赵立被少年拿剑抵着脖子,再笑不出来,脸上横一抖一抖的,咬牙道:“谢珩!” “好。”谢珩笑道:“你既知晓我姓名,到阎王殿便不算枉死鬼了。” 赵立猛地白了下去,“本王乃天子胞弟,谢珩你敢!” 少年边偏冷,手中长剑扬起,赵立仓皇后退,慌不择路的逃。 谢珩飞身而起,直接一剑从赵立头顶劈了下去,血痕从额间一路蔓延到了腹部,一瞬间鲜血地。 赵立喊声凄厉,惊破月夜,凄厉无比。 只瞬间,便断气倒地。 他倒在地上,死死瞪着谢珩,眼里是难以置信。 谢珩看着他,不急不缓道:“这世上没有我不敢杀的人,天子胞弟又如何?也不过一剑而已。” 飞花台陷入片刻的死寂之后。 四周惊呼成一片,“砰”的一声的有重物落地,赵青鸾和南宁王的那几个儿子嗓音凄厉的喊“父王!” 温酒也惊了一惊。 即便是南宁王犯了大错,也是老皇帝的弟弟,要押回帝京三堂会审才能定罪。 谢珩这一剑下去,后又是麻烦不断。 可有什么办法? 若是今就要死,还管什么以后? 她深了一口气,拉住了谢玹,“三公子,你身上还有什么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 谢玹面无表情的说:“没有。” 温酒急了,“你不是钦差吗?什么没有就来云州了?” 谢玹语气淡淡道:“你不是不管我们谢家的事吗?” 温酒:“……”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三公子竟然也这么不靠谱! 这模样,倒是同谢珩像极了亲兄弟。 温酒道:“别说这些了,三公子,有什么快拿出来,赵立一死,难保他底下那几个蠢儿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赵青鸾抹去嘴边的血迹,眼中是恨意,怒道:“吴征,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把他们拿下!” 有侍卫道:“吴、吴大人……死了。” “没用的废物!”赵青鸾面越发的难看,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怒指谢珩,“你们给本郡主听着!今我南宁王府不惜任何代价,一定杀了谢珩温酒等人!为我父王报仇!” 两个能做主都死了,那数百弓箭手和底下的数以千计的官兵们没了主心骨,现如今只能对青鸾郡主唯命是从,又惧怕谢小阎王的威名,气势瞬间便弱了大半。 众人涌上首座之时,谢珩忽然一个飞身,拥住了温酒。 台飞花纷纷扬扬,月如许,他身上带着些许血腥气,怀抱却温暖的过分。 少年抱着她踩过官兵的头和肩膀,低声问她:“那盏锦鲤灯放哪了?” “在……”温酒转身看了一圈,“在那呢!” 锦鲤灯好好在末座放着,飞花台成一团,偏它好生生的,口中的珠子越发的亮了。 “我原本想慢一些的。”谢珩忽然低低开口开口,语气有些遗憾,搂紧了她的身。 温酒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不由得问道:“什么慢一些?” 谢珩跃至案上,眸微亮,话锋却忽然转了,“阿酒,若是今你我要葬身于此,你那说的与我生不同衾死不同便要要收回了。” “你……” 温酒想训他。 这都什么时候了,说这样触霉头的话。 可一对上少年的目光,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总是有让她哑口无言的本事。 谢珩垂眸,温热的轻轻贴在她的耳垂,“收回去吧。” 嗓音也低低柔柔的。 像撒娇,又磨人。 温酒没法子,索闭上眼,“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收回?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谢珩眸灼灼的看着她,“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了,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温酒心道:您还知道怕呢? 在云州的地盘,一剑把南宁王给砍了,现在人家儿子女儿跟疯了一样要你偿命。 你动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 可她一开口,字字句句如鲠在喉,最后也只问一句,“你想听什么?” “你还没说过喜我。”谢珩眸里带了笑,徐徐道:“阿酒,你说声喜我,一句就好。” 温酒深了一口气,把桌上那盏锦鲤灯拿起来就往少年脸上砸,怒道:“我喜你大爷!这都什么了?快想办法收拾残局,走人啊!” 谢珩真是这个世上人,最会戳她的心的人。 从前她所有温柔好意全用在了这少年身上,以后怕是连怒气劣也要被他包揽了。 这世上怎么会这样人呢? 纵然温酒有修炼了那么多年才修成的温和皮囊,在他面前却没有半点用处,他一笑,她便丢盔卸甲,他一句话,便破开她所有伪装。 “别喜我大爷,你只能喜我。”谢珩笑意飞扬,一剑将那盏锦鲤灯挑飞至半空。 火光烧了整只纸灯笼,片刻后,轰然炸开,绽放成漫天彩。 温酒的思绪也同那盏锦鲤灯一样,炸了。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