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三,大雪。 庭前飞雪如盖,风荷园碧波百倾,尽数结冰,一眼看去,天地间只剩下茫茫风雪。 自从温酒去天牢把谢小阎王接出来,同住风荷园之后,帝京城的茶馆酒肆又多出来好些个风月传奇的话本子。 即便她足不出户,也不断的有人找上门来。 先是金玉堂几个侍女,和各家铺子的那些掌柜管事们照过来哭了一通,自从温酒撂挑子走人,这些个人就跟没了主心骨一般,一个个哭的泪水横。 若是不知内情的人见了,定要以为温酒是个极其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谢三夫人也时常带着小六小七过来赏风赏月,温酒不晓得这冻死人的鬼天气,到底有什么可以看的。 可上门就是客,又有谢东风在,带着几个小的上房掀瓦下水敲冰捞鱼,反倒是难得的闲散热闹。 再者,户部的人一天往这好几趟,连带着上上下下的都想往风荷园凑。 如今国库掏不出几来,就指着温财神解这燃眉之急。 原本钱粮都往北州运去,眼看着灾情可缓,可天公不作美,大雪连绵月余,愣是不停,老皇帝和朝中一众大臣们愁的寝食难安,连带着帝京城也变得天寒地冻。 这一天,积雪庭院。 温酒坐在前厅同一众管事们清算账目,算盘打得噼里啪啦。 管事们侯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这户部的人太不要脸,掌柜的出了那么多粮食救济北州灾民,他们还一天天上赶着上门来要钱,说什么是你在里亲口许下的,这都什么话!” “什么事都咱们给他办妥了,那还要那些当官的做什么?光吃饭不干活吗?” “掌柜的就是真财神下凡,也经不住这么耗啊!” 温酒将算珠拨回原位,“行了,别抱怨了,有这功夫不如去把外头那几个户部的打发了。” 众人闻言,顿时就闭嘴了。 民不与官斗。 况且,行商的银子再多,也比官场中人矮几分。 如今户部的那些个人穷,不得不来温酒面前装孙子,等这事过去了,一个个翻脸不认人,下巴翘的比谁都高。 谢珩靠在火炉旁同老于下棋,漫不经心的落下手中黑子,“我去去就回。”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了少年身上,心眼的都是“姑爷威武”! 有这谢小阎王在风荷园,管外头那些个人官居几品,也只能站在门外边吹风。 若是少年起身到外头走两步,保管那些个人跑的比谁都快。 温酒“嗯”了一声,慢条斯理的翻了一本账本。 金儿玉连忙过去开门。 门一开,狂风携雪铺面而来,越发显得厅堂内温暖如。 谢珩风而出,一身绯衣被狂风吹得衣袂翻飞。 众人伸长了脖子去看谢小阎王怼人,温酒屈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刚才轮到哪家铺子了?” 众人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继续说正事。 老于一个人在火炉旁摆棋盘,低声道:“这子怎么下这了?” 他趁着谢珩不在,默默的换了两枚黑子的位置,这才意的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一下子就把我堵死了还下什么棋,这样才对嘛。” 正在听一众管事汇报事宜的温酒忽然抬头,瞥了老于一眼,用眼神提醒他“把棋子摆回去。” 老于脸皮厚,直接别过眼,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温酒伸手了眉心,抬眸看向窗外。 大雪纷纷扬扬,从远到近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谢珩负手站在廊下,扫了不远处的户部众人一眼,“又来了啊?” 少年在笑,琥珀眸里星华转。 户部侍郎钱栗和几个跑腿的小官吏却吓得腿软,连声道:“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请谢公子不要为难我等。” 钱栗官居三品,在帝京城混了好些年,也算是长袖善舞会来事儿,谁知道一遇上谢小阎王和温财神,就什么法子都不管用了。 按常理说,哪个庶民敢让官老爷在外头吹风受冻。 偏偏风荷园这些个人,好似完全没看见他们一般,连小厮侍女都不不愿意多看他们一眼。 若是此间主人不快,谢小阎王还要出来看着他们似笑非笑。 这谁扛得住的? 钱栗坚持了片刻,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说了声“告辞”,带着一众下属飞速的离去。 谢珩站在原地,不屑道:“真是无趣。” 十全十美站在几步开外,彼此相对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一群人刚走不久。 小六小七就门路的带着几个小厮侍女来了风荷园,一进门就喊着“长兄,我们堆雪人儿玩吧!” 谢珩伸手接住飞扑过来的谢小六,忍不住笑道:“你怎么又沉了?” 谢小六自然是不承认的,撒娇耍赖一连贯,天真烂漫如昔。 小七抓了一把雪成团咂她,“别赖在长兄身上了,多大了,不知羞!” 温酒在屋里同人说了三两句的功夫,再看向窗外,两个小的就已经用雪团打起来了,谢珩折了一只红梅,不紧不慢的横扫斜挑,把两人打飞的雪团打回去。 大雪纷飞之间,笑声不断。 她目光不由自主的为之停留。 庭前忽然传来一声,“谢侍郎来了。”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