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万金一手拉着一个小家伙往外走,颇有当爹又当娘的架势。 小厮侍女在旁边打着伞,紧跟在身侧。 谢小六和谢小七嘴里还在说着长兄如何如何,四公子笑盈盈的应着,把两个小的都往马车里,自个儿在马儿旁边站了一会儿,抬袖擦了擦额头。 这大冷天的,在风荷园里奔了一遭,硬生生出一身热汗来。 他回头,往风荷园里看了一眼,角不由得越发的上扬。 好在,这千里万里的奔走没有白费。 这两人也该喜喜了。 谢万金转身提起袍角,刚要上马车,身后同他一道从西楚回帝京的青衣卫不知何处掠到了身侧。 青衣卫低声道:“四公子,您在西楚都城连五公子的面都没见着,却在公子和少夫人面前扯谎扯得真的似得,真的好吗?” “你这话就不对了。”谢万金回头看他,平素笑意盈盈的脸难得一本正经,道:“信是小五亲笔没错吧?” 站在他面前的青衣卫愣了愣,而后点头。 谢万金道:“谢家上上下下都想他活着,那他就是活着,有亲笔信为证,那本公子是不是亲眼见过他,真的重要吗?” 青衣卫陷入了深思。 谢万金伸手拍了拍青衣卫的肩膀,“虽然现下小五还没回来,但我所作所说皆是他会做的事,我也而不过就是替他把话提前说了而已,皆大喜,有何不可?” 那青衣卫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实在是接不上话。 只好抱拳朝四公子行了一礼,以表敬意。 谢家这几位公子,各有所长,谢珩话不多,但是剑极快。 三公子寡言,但是一开口必定叫人瑟瑟发抖。 唯有四公子谢瑜,笑且话多,每每都能忽悠的人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不就行了吗?” 谢万金抬手拍了拍青衣卫的肩膀,“待会儿去了长兄也要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记住了吗?” 青衣卫道:“四公子说的极是。” 谢万金这才意的笑了笑,扶着车厢跃上了马车,笑着同小六小七道:“走,回家,同祖母报好消息去。” 长街无尽,风雪潇潇,路上鲜有行人。 天地间,一片皎洁安宁。 车轱辘缓缓过积雪,狂风拂动车帘,漫漫长街只余下车厢里几人说笑的声响。 屋檐上有身着紫衣之人翩然拂雪而过,立在屋檐上看了缓缓驶离的马车一眼。 身后侍从紧跟而至,低声问:“属下去盯着谢瑜?” “不必多此一举。”紫衣人轻笑,缓缓道:“让人盯着风荷园,避开谢珩,把温酒带到我面前来。” 侍从低声道:“属下遵命。” …… 风荷园里。 温酒被上上下下抛了好几次,整个人晕的不行,两眼冒金星,双臂揽着少年颈部,强行挂在他身上 才稳住了身形。 “谢珩——” 她嗓音也有些飘,“你再把我抛上去,以后都不要靠近我十步之内!” 谢珩微微一愣,不解道:“为何?” 温酒又好气又好笑,“我把你抛上去试试?” 抛个十次八次,看你不吐得天昏地暗。 谢珩笑着将她放下来,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一眼,“不妥吧?” 温酒扶着晕乎乎的额头,“什么不妥?” 谢公子很是怅然道:“你这身板……抛不动我吧?” 温酒顿时无言以对,“……” 敢情谢小阎王还喜被扔上天? 难怪,每次哄她,都喜举高高。 两人相对而立,静谧了片刻。 庭前飞雪不断,气氛莫名的有些微妙。 过了好一会儿。 谢珩反应过来不对,伸手摸了摸后颈,出几分难得的少年无措模样,低声问道:“你……你不喜我这样?” 温酒刚要点头,可一对上少年星华熠熠的琥珀眸,忽然又有些想笑。 心里暖缓缓。 只要谢珩在,身侧狂风、飞雪、帝京暗涌动都变得微不足道。 只余下天地间,一片静谧安宁。 她笑了笑,温声道:“也不是不喜。” 谢珩这样的少年,哪能让人不喜。 “那……”谢珩刚一开口,不远处金儿捧着一个木箱子朝这边跑来,“少夫人,您让我取得东西取来了。” “先不说这个。” 温酒伸手拽着谢珩的袖子往屋里走,话锋一转,“来看看这些。” 金儿把木箱往案几上一放,便十分自觉的退了出去,暗戳戳的瞧了两人眼,那笑藏也藏不住,还顺手就把门给带上了。 这一个两个的,自个儿的婚事半点不上心,对着自家主子的事反倒一个比一个着急。 温酒用眼角余光瞥了金儿一眼,暗道了一声“真是皮了”。 她面上丝毫不显,朝谢珩道:“打开看看?” 谢珩微微挑眉,绯衣翩翩,一抬手,广袖如朝霞火拂动,少年生了副绝无双的好容貌,却好似丝毫不自知。 每每手起刀落,取人首级如折花扶柳般轻易,越发让人不敢直视小阎王姿容。 也只有温酒敢这样看他。 她从前,只想着对他好一些,到后来,告诉自己要离他远一些。 心中千般挣扎,多少有些暗嘲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懦弱矫情。 到如今,才知晓。 这般绝无双的少年,别说是相护相守,即便是多见一面,都唯恐要误终身。 多看一眼,便授魂与,在劫难逃。 更何况,她同他离得这样近。 她正胡思想着,少年已经打开了木箱,里面是整整齐齐的放着数块青玉牌,每一块都同从前谢珩与她的那块七八分相似。 温酒眼角微挑,极其大方随意道:“这些都是我刻的,你喜哪块自己挑吧。” 这可真是手艺不够,块数 来凑了。 谢珩顿时有些无言。 好半响。 少年才抬眸看她,忍不住道:“你这些花了多少时?这些青玉牌怎么这么眼?” “眼吗?” 温酒语调微扬,“这是我在云州之时,南宁王赵立想让我给他做出来的东西,只是他运气不好没命拿。说来极巧,赵立给我的那张玉牌图,恰恰就同你给我那块青玉牌一模一样。” 她说着忽然停了一下,对上谢珩的视线,墨眸清清亮亮,不紧不慢道:“谢公子、谢将军、小主上……你倒是说说,我究竟该如何称呼你,才对呢?”BjzjNF.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