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儿玉在前引路,赵静怡不紧不慢的走着。 这风荷园的风光独好,碧水连波浩浩,若是夏里风吹荷香,夜来星月光皎皎,说是人间少有的好地方也不为过。 只可惜现下是寒冬,水结成了冰,只余下萧瑟雪景,拱门旁零星几株红梅,勉强算得上几分。 侍女们对这位大公主都是敬而远之,温酒不在,谁也不敢开口。 赵静怡不自觉的拨了拨手腕上的佛珠,经过一处门前时,忽然看见有院中有两个小和尚走动。 她脚步一顿,抬头看了一眼,“朝华阁。” 片刻后。 她径直走了进去。 金儿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这位如同进了自家后花园一般的大公主已经走到了院中央。 屋檐上冰雪消融,化作冰水顺着瓦片落下来,赵静怡一袭胭脂罗裙行走在残雪之中,红微微上扬着。 面两个小和尚一见她,脸就变得有些微妙,“公……” 两人刚开口说了一个字,赵静怡便抬手示意他们闭嘴,退到一边去。 她迈步上台阶,同主屋的那道门只有两步之遥,一抬头就看见那白衣僧者正往外走来。 一时之间,两人正好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四目相对。 朝华阁里悄然无声。 金儿玉不明所以,有些紧张的站在几步开外小声提醒道:“公主,临波台在那边……” “本瞧此处就极好。” 赵静怡说着,直接跨过门槛朝里走去。 金儿有些诧异,却也不敢对这位大公主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异议,只要转身看向应无求,“大师,这……” 应无求微微颔首,道了声“无妨”。 声落,人却站在门边,未动分毫。 屋里燃了檀香,袅袅飘散,隐隐传来诵经声。 赵静怡往里走了几步,一掀开纱帘,就看见正盘坐着念经的小少年,不过十来岁,眉心一点痣,生的一副如玉如琢的好相貌,睁开眼时,却有些让人看不透。 “原来如此。” 她靠在隔间的帘帐上,回头看向那无无求的无情人,似笑非笑道:“本还以为你年年闭关参禅,不打算出来了,不是说,修禅问道之人不管我们这些凡尘俗事么?怎么如今又管起他来了?” 应无求依旧站在几步开外,神温和,“公主殿下说笑了。” 他永远都是这副无波无澜,我看众生皆如是的模样。 赵静怡看着,不由得有些恼火,“你是不是觉得不管我同你说什么,都是在说笑。” 应无求不说话,默默的转着手上的佛珠。 赵静怡最恨他这副,不论离得多近,心都远似天边的模样,想也不想的快步走向他,“又不说话?你不是厉害的很吗?辩论参禅普度众生,为何到了我面前便只会躲,只会沉默?” 应无求匆匆往后退了两步,直接退出了门外,微微颔首道了声,“阿弥陀佛,公主殿下,请止步。” 赵静怡站在门边,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应无求,直到今,你也没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应无求静默许久,而后开口道:“请公主殿下不要靠近贫僧十步之内。” 风吹动年轻僧者的白僧袍,檐下有梅花飘摇而来,划过他眉心。 赵静怡伸手接住了,看着花瓣在掌心翻飞。 她问他,“为何是十步?” 应无求不语,面容平静如昔,只是微微低下头,看着纷纷扬扬的花mei瓣落到地上,围绕着那人胭脂的裙摆翩翩飞。 赵静怡等不到回答,白皙的指尖轻轻拂过袖口,“罢了,早知道你一句话也不愿意同我多说。” 她笑了一下,“里头那小祸害也不比本好多少,大师好自为之吧。” 说完,赵静怡转身便走。 经过应无求身侧时,沉默的年轻僧者忽然开了口,“恭送殿下。” 赵静怡脚步一顿,随机,拂袖而去。 这么多年了,不一直都是这样么? 见不到他的时候,想着无论如何要见一面。 可真的见到了,也说不上两句话。 对谁都一视同仁的无求大师,唯独对她,连多说一句话都吝啬。 每每…… 只能得到这句:“恭送殿下。” 赵静怡默然,抬手了眉心,快步走出了朝华阁。 她在踏出院门的那一刻,闭上双眸,抬手拂过冰霜敷了一层晶莹的草木,大袖揽狂风,墨发飞扬。 身后两个小侍女不远不近的跟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帝王天家娇娇女,金枝玉叶凤凰儿。 这位大公主生来美貌过人,惊才绝,看似天底下的好事都被她被占尽了。 可也只是看似罢了。 “对了。” 走在前面的赵静怡忽然转身,笑着问道:“你们家掌柜说酒管够,不诓人吧?” 金儿玉一下子还缓不过神来,过了片刻才齐声道:“管够肯定管够,我们掌柜诓谁也不能诓您啊!” 赵静怡看着两人,似笑非笑道:“你们倒是清楚自家主子的德行。” 金儿/玉:“……” 心里齐齐哀嚎:少夫人,你听我们说……这真的不是我们的本意。 正在花厅拱门来回踱步的温酒忽然打了个嚏。 同小六小七说着玩笑话的谢珩转身看来,丹凤眼里多了几分诧异,“阿酒,你站那做什么?” 温酒还没想好怎么同他说谢府那事。 便听见少年笑道:“过来。” 温酒袖下的手轻轻摩挲着,走到几人跟前,微微笑道:“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小六小七齐齐往后退了一步,“嫂嫂还是问长兄吧。” 说完便跑,眨眼间便没影了。 温酒都没来得开口让他们跑慢点,一抬头便对上了少年的目光,“谢东风,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谢珩抬手,拨了拨她额间的琉璃珠子,“你似乎有话要同我说?” “嗯。”温酒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缓缓道:“老皇帝把将军府赐给了三哥。” 谢珩看了她许久,“然后?” 温酒没说话。 老皇帝都这般恶心人了,还要什么然后? 少年俯身,含笑问她,“阿酒,想知道这时候怎么做最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温酒眼角微挑,“愿闻其详。” 谢珩笑道:“马上搬回谢府,占着地方不挪窝,吃三公子的俸禄,用三公子的人,老皇帝管天管地还能管反目成仇的兄弟甩无赖么?只怕消息一传回里,他至少要吐两回血。”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 可仔细一想,就有些不对劲了。 温酒眉心微跳,“我怎么觉得……你就是诓我跟你回去见祖母?” 谢珩眸里带笑,一本正经道:“啧啧,这都被你看来了。” 温酒抬手摸了摸鼻尖。 说这厮不要脸,这厮还真的一点都不要了。 谢珩低头,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轻轻的蹭了蹭。 少年嗓音低哑,无形之中带着几分惑人之,“我的温大掌柜,你要不要带我杀回去出口恶气?”bJZjNf.COm |